親媽總愛搶話，說出口的話總是讓陳秋華無語，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這樣了，緩了緩神說道：“媽，你聽我說，王素梅沒給別人當後媽，她給二哥生了個兒子，昨天那閨女是她兒媳婦，也是我們學校今年初剛入校的學生。”
陳秋華一氣說完，輪到老太太腦子宕機了。
她半晌沒反應過來。
啥叫王素梅給她兒子生了個兒子？
她盯着窗口的視線移到陳秋華臉上，“你沒騙我吧？進華有兒子了？你咋知道的？”
陳秋華：“我騙你幹啥？我看這事八九不離十…”
她把登記本上的信息一說，又道：“那姜馨玉就住107室，她丈夫叫陳奕，也是這屆的新生。那陳奕我見過幾次，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他和二哥年輕的時候長的特別像，他媽就叫王素梅，這還能有假嗎？”
老太太先前的憤怒沒了，心裡琢磨起來，琢磨後又罵道：“敢情她跑了後給進華生了兒子，就是不回家！她是不是又再嫁了？那陳奕得有二十出頭了吧？你帶我去看看他。那個叫姜啥的宿舍裡有沒有人知道她們現在住哪？”
看她娘迫不及待站起來，陳秋華拉住她的手臂，“媽，你急什麼？”
老太太眼一橫，“你說我急啥？那陳奕要是進華的兒子，不得認祖歸宗？一直跟着王素梅算咋回事？”
“那二嫂那呢？”
老太太哼了一聲，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她沒給進華生出個兒子，還敢攔着？她要是不樂意，就讓進華和她離婚！”
陳秋華目瞪口呆。
她驚呼道：“媽，你瘋啦！”
她知道她媽離譜，卻沒想到她這麼離譜！
夫妻過了這麼多年，她咋能輕易讓二哥二嫂離婚？這年頭哪興離婚？
老太太繃着嘴角，看起來鬥志昂揚，指點江山的使喚自己閨女，“你去那宿舍問問，那姜什麼的她們在校外的住處在哪？”
陳秋華去了107宿舍，只可惜這會宿舍一個人都沒有。
當初姜馨玉出了醫院就回石頭衚衕了，也沒回學校登記住處，假期比起正常上課的時候管理沒這麼嚴格，陳秋華想翻登記本都查不出來。
等了倆小時纔等回來郭紅和安娜爾。
陳秋華趕忙把人叫住，理由都是現成的。
“姜馨玉生完孩子在校外住着呢，你倆知道地址不？我這邊得登記一下。”
郭紅和安娜爾絲毫沒有懷疑，“我倆剛從她那回來，就在石頭衚衕那邊…”
倆人今天是去找姜馨玉順便看看她的孩子，她婆婆給倆人提了幾個醃的流油的鹹鴨蛋回來。
打聽清楚了地址，倆人就要去石頭衚衕那邊。
老太太迫不及待想見到陳奕，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她親孫子。
石頭衚衕裡，姜馨玉正抱着孩子在院裡晃，隔壁張奶奶又來和羅爺爺嘮嗑了，她婆母正在蒸雜糧面饅頭，等着陳奕中午從學校帶菜回來，就着菜一家三口就能吃一頓。
舍管阿姨站在門口往裡望時，姜馨玉心想，來的還挺快。
她和往常一樣打着招呼，問她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知道陳奕是二哥兒子之前，陳秋華對姜馨玉和宿舍樓裡的其它女學生沒什麼區別，頂多就是她長的挺漂亮，還懷了孕，但也僅此而已了。現在再看，那眼神就不一樣了。
羅爺爺躺在長椅上問：“你們來找誰？”
老太太一把推開擋在前頭的陳秋華，中氣十足的說道：“我們找王素梅和陳奕。”
王寡婦聽到老太婆的聲音，在窗口那瞧了一眼，瞳孔一縮，沒有第一時間探出頭來。她在裡頭深呼吸，心裡給自己打氣。
“王素梅，你給我滾出來。”
陳秋華忙拉住氣勢如虹的親孃，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媽，你是來認孫子的，不是來幹架的，收着點。”
老太太聞言頓了頓。
不等羅老頭表達不滿，王寡婦掂着刀出來了。
“你來幹什麼？”她眼神警惕。
老太太見她還敢提刀，當時眼睛就瞪上了。真是反了天了，以前的賤丫頭敢對她提刀了。
姜馨玉嚇一跳，咋連刀都拿上了？
看她婆婆那表情，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跟村裡的婦女同志撕逼幹架，感覺要升級爲刑事案件了。
羅爺爺臉一拉，先看向老太太，“你跑我家來撒野的？滾出去，不滾我叫街道辦的人來。還有王寡婦，我家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
院子裡要是見了血，還咋住人？
哪怕和王寡婦她們相處還行，羅老頭也不想憑白惹麻煩，儘管這麻煩不是王寡婦主動招惹的。雙方畢竟無親無故，他也是看在自己外孫女的份上才幫的忙。
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被羅老頭打斷。
陳秋華率先說道：“素梅，咱們出去說。”
王寡婦對姜馨玉交代道：“你抱着孩子就在院裡，不用跟着。”
姜馨玉想跟完全是怕她被欺負了。雖然婆媳倆有嫌隙，但有外敵來時，肯定得一致對外的。
三人走了，羅老頭才問：“那是誰？和你們什麼關係？”
姜馨玉囫圇說道：“是我婆母的舊相識。”
懷裡的崽子被晃睡着了，她把娃放回屋裡牀上，兩條被子阻斷了他可能翻身落下牀的可能。
現在的天氣正熱着，衚衕口的大樹下倒是陰涼，這會兒正是飯點，大傢伙都回家吃飯去了，找地方說話的三人就把樹下佔領了。
“陳奕是不是進華的兒子？”
老太太直球開口。
王寡婦張嘴否定，信口胡謅，“不是，是我後來又嫁了一個姓陳的。”
老太婆都要把她賣了，她在口頭上給陳進華戴帽子，算不得過分。
連孫子都姓姜了，陳奕他親爹，她就沒打算再和他有牽扯。最深處的隱秘是，她不想兒子被搶走。
老太太眼睛一瞪，“你胡說八道！”
陳秋華也說：“王素梅，我們可都是見過陳奕的，他和進華年輕的時候有五六分像，說他不是進華的兒子，我可不信。”
王寡婦提着刀一副你們奈我何的樣子，“我說不是就不是，以後別來了，我兒子和你們沒關係，他死去的爸纔是他親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