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最後一個男學生宋亞輝,就讓姜馨玉三人意外了,這位純粹是覺得上學好難,數學好難,學不會,姜馨玉還不知道他的成績,宋桂芳作爲班主任還是清楚的。
三人找到宋亞輝時,他灰頭土臉卻興高采烈的帶着一羣小屁孩從林帶裡出來,一副孩子王的樣子,手裡抓着一個傷了腿的兔子,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
姜馨玉心裡有點氣,剛纔那兩個女生明顯都想繼續上學,不過是礙於家裡的情況纔不能繼續上。
而這位宋同學,這副沒心沒肺一心只有玩的樣子看起來可太讓人不順眼了。
宋桂芳作爲宋亞輝的班主任,生氣的揚聲喊了人。
宋亞輝看到老師,還是下意識氣短的,畢竟在學校裡調皮搗蛋,他沒少被老師訓。
宋桂芳直接把人揪到了他父母跟前,“叔,嬸兒,他不願意上學你們就由着他?”
宋亞輝爹孃說道:“我們讓他去學校,他不去,說打死也不去,學不會,我們咋整?”
宋亞輝叫道:“太難了,我壓根就學不會,我就不是那塊料啊!”
姜馨玉多少是帶點氣的:“你不是上學的料你是什麼料?掏糞的料啊?”
初中的知識都學不會,她覺得他壓根就沒把學習放心上。
羅遠都被姜馨玉逗笑了。
宋亞輝看到不認識的姜馨玉,撓了撓頭實誠的說道:“掏糞其實我也不怎麼行。”
“那你幹什麼行?”
宋亞輝認真想了想,晃了晃手裡的兔子,“逮兔子我可以的,掏野雞蛋也行,捉田裡更行。”
“那你以後想幹什麼?又能幹什麼?”姜馨玉一臉嚴肅的問。
宋亞輝不過十三歲,他此時歪了歪頭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長大以後討個媳婦,生孩子,下地掙工分啊。”
姜馨玉覺得,可能問農村的男娃以後想幹什麼,他們大部分可能都會給出宋亞輝這樣的答案。
他們沒有見過外面廣袤的天地,精神思想和物質上雙重的貧瘠導致他們好像活着就是爲了討個媳婦生孩子傳宗接代。這是時代造就的,想要扭轉也得靠社會的發展。
宋亞輝瞟了一眼姜馨玉,問宋桂芳:“宋老師,她是誰?我以前怎麼沒見過?”真是怪漂亮的,他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比謝老師還漂亮,還怪讓人新鮮的。
宋桂芳對宋亞輝幾人說道:“這是學校新來的老師,姓姜,教數學物理化學的。”
姜馨玉面色嚴肅的對宋亞輝說道:“下個星期你必須去學校報道。”
宋亞輝撓着頭彆彆扭扭的說道:“可是我學不會啊。”
姜馨玉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責任感,“我會把你教會!只要你用心學!”
她心裡是憋着氣的,她本來只把這一年去學校當教師當作過渡,有工資拿還方便複習,當然,她會好好上課教學生的。可今天的所見所聞再次突破了她對這個年代的認知,和她從前接受的教育、養成的理念很有衝突,她突然就多了幾分身爲老師的責任感。
宋亞輝躊躇片刻後點了頭,“那行吧。”
看在新老師這麼漂亮的份上,他勉強努力一把。
宋亞輝爹孃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前幾天他們咋追着這臭小子打,跑了二里地他都不去上學,現在倒是鬆口了。
“以後我們亞輝就麻煩你們了。”
姜馨玉一臉認真,“麻煩什麼,半大的小子不去上學還能幹嘛?上了學以後纔有機會進城。”
和宋亞輝的父母分開後,宋桂芳又帶着倆人回她孃家喝了口水。
她繼母正在做飯,也沒提讓宋桂芳留在家裡吃頓飯再走,可見關係也很一般了。
三個學生今天算是勸動了一個,也不算無功而返。
宋桂芳對自己生長的地方還是很熟的,帶着倆人去摘了野生的花椒和紅棗。
姜馨玉家院裡的紅棗也能吃了,不過這東西她也不嫌少,曬乾後能吃好久,做成紅棗糕也能換錢。
昨個晚上宋桂芳就特地交代兩人帶上布兜,指不定在路上還能摘點東西回來。
除了紅棗和花椒,半道上往裡走半里到了矮山腳下,竟然還有兩棵野生的板栗樹,樹可不小,枝繁葉茂的接了不少果,看起來有不少年頭了。
姜馨玉高興壞了,只恨自己帶的布兜不夠用,這東西她可以做成板栗糕,也可以燉雞吃,弄個糖炒栗子當零嘴也是非常不錯的,就算不放糖,這東西自己本身也有甜味,煮起來也香的很。
羅遠上了樹,從上往下扔,倆人撿的不亦樂乎。
“宋姐,這周遭還有什麼沒有?”
姜馨玉期盼着野生蘋果樹和梨子樹,多摘些回去放起來能吃挺久。
宋桂芳搖頭說道:“再往大隊東邊走,那邊倒是有幾棵蘋果梨子樹,不過年年還沒熟透就被人摘完了。”
羅遠被毛栗子扎的手心都紅了,看着三個布兜都裝滿了,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身上。
把布兜綁好後,三人繼續啓程。
宋桂芳家是前進大隊的,羅遠要回公社,姜馨玉和羅遠把宋桂芳送到前進大隊,她家裡人都去上工了,兩人在她家喝了水,就着鹹菜吃了雜糧餅子才返回繼續走。
在一個岔路口,姜馨玉和羅遠揮了揮手,往五里橋大隊的方向走。
她今天算是滿載而歸,到了家就先分出一兜板栗給陳奕家送去。
陳奕正滿頭大汗的在院裡的小屋鋪地磚呢,身上還搞了不少灰,王寡婦倒是不在。
她嘰嘰喳喳把今天的情況一通說,又道:“那樹上還有不少板栗,我們要不要去再拽些回來。”
陳奕說道:“等我忙活完,帶着小川一起去。”
整個公社的村落他都去過,她說的地方他還是能找到的。
“小川?袁春花的大兒子?”
他“嗯”了一聲,“那小子挺能幹的,隊長把他安排到豬圈了,聽我媽說他一天能抗十二個揹簍的豬草回來,給記五個工分。”
說起方小川,難免說起今天上午方小川弟弟被人抱走的事。
姜馨玉都有些唏噓。
這個年代的事情總是能突破她的認知,人們的貧窮、無奈、重男輕女思想的根深蒂固…
只可惜她不懂農業方面的知識,也沒有改變這個年代現狀的能力,頂多改善一下自家的條件,別的,她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還鋪地磚幹嘛,浪費錢,反正在這也住不了多久,等以後有錢了重新建一座磚瓦房,或者鄉間小別墅?”
姜馨玉說的挺輕鬆,好像蓋小別墅的錢她很容易就賺到。主要是潛意識裡,她就沒把這間小破屋當成未來的家。
陳奕無語,他鋪地磚都是爲了誰?還不是想讓她以後住舒服點?
房頂不補,下雨天會漏雨,不鋪地磚,一漏雨就是一地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