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倒也不算太久。
宋紅果剛冒出這念頭,就聽韓英又道,“但是下半年能空置出來的房子,可能會非常少,所以,競爭會更激烈。”
宋紅兵聞言,臉色已經已經不怎麼好看,忍不住自嘲道,“這麼說,很可能還是分不上了?”
韓英沒接話。
這時,飯菜端上來,宋紅果含笑招呼道,“先吃飯,天大的事兒,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
霍明樓捧場附和,“言之有理,民以食爲天,再沒有比這個重要的了,吃飽了,纔有力氣去琢磨別的。”
韓英查覺得氣氛低沉,看了眼桌面上的菜,轉移話題,“今天有口福了,這麼多好吃的啊,我可不客氣了……”
宋紅兵也不願意掃大家的興,跟着插科打諢一番。
氣氛終於活躍了起來。
桌面上六菜一湯,有魚有肉,基本都是硬菜,只一道醋溜白菜是素的,不過大廚的手藝很好,這道菜做的酸甜可口,宋紅果很是喜歡,吃了不少。
霍明樓給她盛了碗雞湯,“多喝這個,我讓廚師燉的時候放了幾味中藥,對身體很有補益作用。”
宋紅果很自然的享受着他的照顧。
韓英見了,心下不由羨慕,想起她和許巍,如今倆人的關係較之前已經親近了不少,但再親近,也沒有這般自然隨意,他們之間總像是還隔着一層什麼,任憑倆人如何想靠近,都無法跨越那層東西。
飯菜吃了大半,宋紅果提起房子的事兒,“咱們廠工人多,這幾年爲了生產,又招了不少進來,房子嚴重不夠數,爲什麼廠裡不想辦法再擴建一批呢?廠裡可不缺蓋房子的地,我看閒置了很多呢。”
若是那些空地都能蓋上房子,足夠工人們居住了。
宋紅兵苦笑道,“誰不想蓋新房子啊,廠裡開會也商量過這事兒,但這幾年,廠裡的發展重點是在擴大生產上,哪有多餘的資金去建房?空地再多也沒用,我上次找人打聽了,估計這三兩年之內,廠裡都沒有蓋房計劃。”
韓英附和,“確實如此,我們工會壓力最大,幾乎天天有工人上門哭訴,要我們幫忙解決住房問題,但廠裡的房子就那麼多,根本塞不進去,總不能把別人給攆走吧?”
這時候的房子,工人只有居住權,一旦工人被開除或是去世,那房子就得收回來,子女是沒有繼承權的。
霍明樓對她最是瞭解,見她提及這個話題,想來是有什麼建議,“紅果,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聞言,韓英和宋紅兵都看向她。
宋紅果漫不經心的道,“確實有個想法,廠裡有地,只是資金都投在生產上,騰不出多餘的來蓋房,那麼,爲什麼不讓工人自籌來蓋呢?”
霍明樓若有所思。
宋紅兵驚訝不已,“自籌?什麼意思?”
韓英眼神閃了閃,“自己掏錢蓋房子?”
宋紅果點點頭。
宋紅兵下意識的道,“那怎麼可能呢?”宋紅果看着他問,“怎麼不可能?我只問你,假如讓你現在掏錢,讓廠裡幫着蓋房,用不了幾個月,你就能搬進寬敞的新房子裡去,你願不願意?”
宋紅兵愣住。
韓英接過話去,“我想,那些急等着房子結婚的人,還有一家十幾口塞在一間屋裡的人,十有八九都應該願意吧?”
宋紅兵回神,“可咱們廠裡分房子,不用工人們掏錢啊。”
免費住和自己掏錢蓋,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聞言,韓英也遲疑起來。
宋紅果淡淡的道,“廠裡分的房子,確實免費,但認真說起來,那房子並不屬於工人,工人一旦離職或是去世,房子就得收回去,工人的家屬子女都要退回原籍,但若是自己掏錢蓋房子,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房子就是工人自己的,不再受工作的掣肘,子女擁有繼承權,可以代代相傳,假如哪天廠裡需要那塊地,也得給工人相應的補償,這樣算下來,自己掏錢蓋房,並不吃虧。”
宋紅兵聽的怔住。
宋紅果繼續道,“而且自籌蓋房還有個好處,可以選擇房子的大小和佈局,廠裡覈算出每平方的本金,工人們根據自身經濟條件,買相應大小的房子即可,房子裡,還能規劃上廚房和廁所,不比現在的筒子樓要住的舒坦?”
宋紅兵眼睛亮起來,喃喃道,“咱廠裡有水泥,附近也有燒磚的,成本可以壓縮的很低,估計每平方十塊就差不多了,那若是買四五十平,也就四五百塊,省着點吃還是能攢出來的,但四五十平能隔出兩室一廳來,再有廚房和廁所,那住起來,確實是方便又舒坦啊,再不用跟一幫子人擠過道那點地方,也不用搶廁所了……”
別說他,就是韓英這已經分到房子的,聽着都動心了,許巍分的房子才三十多平,廁所得跑到樓下的院子裡去上公廁,做飯得在樓道上,哪兒都不方便,假若真有紅果說的那種房子,她和許巍的錢湊吧一下,就是買個百十平的都行啊。
宋紅果含笑問,“現在,你覺得這方案可行了嗎?”
宋紅兵激動的點頭,“可行,太可行了,我都等不及想掏錢了……”
韓英白他一眼,“冷靜下,你覺得可行沒用,這事兒,得廠委通過才行,這可不算小事兒,估計領導們得商量個幾天。”
“我先找幾個人造造勢唄,廠裡也得聽取工人的意見吧?這不是一個人的需求,是大半廠職工的需要。”宋紅兵越說越覺得有戲,轉頭問霍明樓,“明樓,你覺得呢?”
霍明樓一直沒說話,也是在琢磨這件事的可行性,“鍾廠長不是墨守陳規的人,膽大心細,銳意進取,他應該不會反對,至於其他人,就得看工人們的決心了,若是民意滔滔,那廠委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宋紅兵聽懂了他話裡的深意,興奮的點點頭。
霍明樓提醒,“注意好分寸,別讓廠委覺得你們是在逼迫。”
宋紅兵道,“那是肯定的,總不能爲了房子,就開罪廠委啊。”
“還有,這事你用自己的名義去跟鍾廠長提吧。”
“啊?那我不是搶宋醫生的功勞了?”
宋紅果道,“不用客氣,隨便搶。”
她確實不想管這些事兒,她的風頭在廠裡已經夠盛了,再多幾層光環,還不得被人眼熱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