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均是並世雄傑,數十招內決難分判高下,金輪法王勉強在一招中先佔地步,胸口又不免隱隱生疼,這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佔得先機還是失去優勢。
剛纔朱子柳跟霍都打鬥之時,小龍女就已經來了,楊過見到小龍女,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和小龍女在一旁訴說着分離之苦。此時一聲巨響,纔將兩人震得清醒過來,看向場中。
金輪法王失了先機,接下來跟郭靖交手十餘招,一點便宜也沒佔到,心想今天再戰下去也討不得好,所以十餘招之後,試出了郭靖的能耐,決定罷手,向後退了開去,郭靖也沒追擊。
“北丐洪七公的弟子,果然名師出高徒。”金輪法王抱拳爲禮,說了場面話,就帶人離開。
蒙古一干人虎頭蛇尾地離開,羣雄歡聲雷動。接下來大會再沒意外,而且見識了郭靖的厲害,這個副盟主的人選就確定了。
郭靖雖是副盟主,但是他是洪七公的弟子,再加上洪七公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切還是以郭靖這個副盟主爲主。
楊過雖沒上場,但是見到李書成和郭靖兩人的身手,心裡也是非常歡喜。李書成使用的輕功,他可是早就知道是螺旋九影。螺旋九影他和姑姑都有修煉,李書成修煉那麼多年,有很多他們所沒想到之處,能從李書成身上學到經驗正好。只是在華山之時李書成跟義父歐陽鋒拼鬥,兩人都是使出全力,所以李書成使出螺旋九影太快,他幾乎抓不住影子,沒多大收穫。然而剛纔李書成和達巴爾對戰沒有用出全力,他能清楚地捕捉到李書成的身法,跟自己的理解一對應,大有收穫,怎能不喜!
還有郭靖,他跟金輪法王交手十幾招,楊過已經看出來郭靖已達絕頂之境。當初李書成在華山說出他的身世,楊過當時心裡一團亂麻,心裡對郭靖夫婦很複雜,但是卻有恨不起來。然則到了大勝關幾天,雖然黃蓉對楊過還是沒好感,可是郭靖對楊過卻是一片真心。此時他武功那麼高,還成爲副盟主,楊過還是非常高興的。
大事辦完,接着還是大擺宴席、喝酒吃肉。郭靖叫過楊過讓他和自己坐一起,然則小龍女不明世事,見楊過與她隔得老遠,忙招手道:“過兒,過來坐在我身邊。”
楊過也知男女有別,初見之際一時忘形,對她真情流露,此時在衆目睽睽之下再與她這般親熱,卻是甚爲不妥,聽她這般叫喚,臉上不禁一紅,微微一笑,卻不過去。
小龍女又叫道:“過兒,你幹麼不來?”
楊過道:“我坐在這兒好了,郭伯伯跟我說話呢。”
小龍女秀眉微蹙,說道:“我要你坐在我身邊。”李書成一見,好吧,小龍女就是一張白紙。
楊過見了她生氣的神情,心中怦然一動,這輕嗔薄怒的模樣,真教他爲之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願。當即站起身來,走到她座前。
黃蓉見了二人神情,心下微微起疑,當即命人安排席位,問楊過道:“過兒,你這身武功是跟誰學的?”
楊過指着小龍女道:“她是我師父啊,郭伯母你怎麼不信?”
黃蓉素知他狡譎,但見小龍女一派天真無邪,料定不會撒謊,於是轉頭問她:“妹妹,他的武功是你教的?”
小龍女很是得意,說道:“是啊,你說我教得好不好?”
黃蓉這纔信了,說道:“好得很啊!妹妹,你師父是誰?”
小龍女道:“我師父已經死了。”說着眼圈一紅,心中頗感難過。她師父本來教得她不動七情六慾,但此時對楊過的愛念一起,胸中隱藏着的深情慢慢都露了出來。
黃蓉又問:“請問尊師高姓大名?”
小龍女搖頭道:“我不知道,師父就是師父。”
這時李書成接話說道:“她們一派很少在江湖行走,江湖上可沒有他們的消息。不過,有一個人你們應該聽過,紅拂仙子李莫愁,就是龍姑娘的師姐。”
兩桌捱得極近,聽了李書成的話小龍女轉頭看向李書成。雖然時間已經過了多年,李書成的相貌也有所變化,但是小龍女一生也沒見過幾人,還是辨認一下就認出了李書成和江明月,笑着說道:“你們也來了?”剛纔李書成上場跟達巴爾打鬥,她一點也沒關注,眼睛就在楊過身上轉。
小龍女也沒叫李書成兩人的名號,讓人心裡感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不通世事之人。
李書成笑道:“我們過來看看。對了,這些年你師姐回去過沒有?”自從在古墓門口分別後,李書成雖然也能時不時聽到她紅拂仙子的名聲,卻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不過最起碼她沒有胡亂殺人,沒有變成那個赤練仙子,而是成了紅拂仙子,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接下來黃蓉拉着小龍女探口風,李書成知道不能讓黃蓉繼續下去了,不然今天難以收場,忙傳音說道:“黃幫主,先別打探了,郭大俠可一心想讓楊過做女婿呢,你挑起話頭可就難以收場。”
黃蓉心裡一驚,自家丈夫的心思她可一清二楚,楊過的父親楊康跟她有過節,楊過的脾性又跟楊康一個模子,她本就不喜歡楊過,怎能讓他做女婿,當下按下話頭不提。
散席之後,郭靖讓人把小龍女和楊過找過去。郭靖開門見山地向小龍女道:“龍姑娘,令徒過世了的父親當年與在下有八拜之交。楊郭兩家累世交好,在下單生一女,相貌與武功都還過得去……”他性子直爽,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楊過父母雙亡,此時小龍女作爲楊過的師父,就是長輩,這事當然要跟小龍女商量。
黃蓉插嘴笑道:“啊喲,那有這般自跨自贊的勁兒,也不怕龍家妹子笑話。”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說道:“在下意欲將小女許配給賢徒。他父母都已過世,此事須得請龍姑娘作主。乘着這次大會的機會,羣賢畢至,咱們就請兩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訂了親事如何?”婚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人反而做不了主,因之當年郭靖之父郭嘯天與楊過的祖父楊鐵心纔有指腹爲婚之事。
郭靖說了此言,笑嘻嘻的望着楊過與女兒,心料小龍女定會玉成美事。郭芙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將臉蛋兒藏在母親懷中,心覺不妥,卻不敢說什麼。
小龍女臉色微變,還未答話,楊過已站起身來,向郭靖與黃蓉深深一揖,說道:“郭伯伯、郭伯母養育的大恩、見愛之情,小侄粉身難報。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萬萬配不上你家千金小姐。”
郭靖本想自己夫婦名滿天下,女兒品貌武功又是第一流的人才,現下親自出口許配,他定然歡喜之極,那知竟會一口拒絕,倒不由得一怔,但隨即想起,他定是年輕面嫩,假作推託,當下哈哈一笑,說道:“過兒,你我不是外人,這是終身大事,不須害羞。”
楊過一看自己的話沒效果,忙一揖到地,說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遺,小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婚姻之命,卻實是不敢遵從。”
郭靖見他臉色鄭重,大是詫異,望着妻子,盼她說個明白。
黃蓉想起剛纔席間楊過與小龍女相互間的神情大有纏綿眷戀之意,但他們明明自認師徒,難道兩人行止乖悖,竟做出逆倫之事來?這一節卻大是難信,心想楊過雖然未必是正人君子,卻也不致如此胡作非爲。時人最重禮法,師徒之間尊卑倫常,看得與君臣、父子一般,萬萬逆亂不得。
黃蓉雖有所疑,但此事太大,一時未敢相信,於是問楊過道:“過兒,龍姑娘真的是你師父嗎?”
楊過道:“是啊!”
黃蓉又問:“你是磕過頭、行過拜師的大禮了?”
楊過道:“是啊。”他口中答覆黃蓉,眼光卻望着小龍女,滿臉溫柔喜悅,深憐密愛,別說黃蓉聰穎絕倫,就算郭靖,也已瞧出了二人之間絕非尋常師徒而已。
楊過雖在熱戀中,但是腦子還沒迷糊,看樣子想推脫非常困難了。正在這時外面傳來李書成夫婦來訪,楊過聽了眼睛一轉,把主意打到李書成身上。
李書成來找郭靖,一方面是打算給楊過解圍,畢竟分離十六年的慘事李書成不願意它在眼前發生。另一方面是想贊助郭靖一筆錢,自己夫婦不願出力,出點錢也好。
“郭大俠,咦!楊過少俠也在啊。”李書成進門抱拳說道,“怎麼,有什麼事嗎?我看這裡氣氛不好。”其實發生了什麼事他知道,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過來。
“我自己要做過兒的妻子,他們卻想讓過兒取他們女兒。”小龍女指了一下郭靖夫婦,說道。
“這事啊?”李書成笑道,“成親的事還是看他們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就算了,江湖中人又不是迂夫子。”
江明月也點了點頭,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來個門當戶對,那自己和李書成可就無緣了。
“可是,他們是師徒,這怎麼可以?”郭靖說道。
“不用那麼較真,有個稱呼叫徒弟,也就是說,師徒可以是一輩的。”李書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