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小心翼翼的將刀鋒逐漸冰冷的身體抱進車廂。然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安靜的村莊,轉身上了車,踩下了油門。
在末世後這麼長時間的鍛鍊下,小刀也把刀鋒的車技給學了個三四成。至少正常上路是沒有問題。一個漂亮的轉身,皮卡沒有絲毫留戀地離開了這個村莊。
他有些後悔之前爲什麼要開口提醒刀鋒。如果當初不提醒的話,刀鋒也不一定會注意到那些離開的人,更不會孤軍深入,也不會死在這個破地方。
就這麼短短几十分鐘的時間,他再次失去了世界上唯一一個還關心他的人。這種久違的孤獨感讓小刀一時間有些彷徨。他的目光望向了被安全帶固定在車座上的刀鋒,只感覺心底有些空蕩蕩的。
一個可怕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頭。
穿過田隴,皮卡車進到大路。小刀猛地一轉方向盤,車輛竟然向着之前的那座小鎮駛去。
沒幾分鐘,他就能夠看到,在小鎮上公路行進的,密密麻麻的喪屍羣。
小刀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驅車飛快地向着喪屍羣駛去,在距離最前端喪屍僅僅只有五百米的距離時,迅速調轉車頭,還用力拍了拍兩聲喇叭。
這樣的舉動很快就刺激到了那些喪屍。不過,和之前的情況一樣,只有十幾只二階喪屍衝出了隊伍,追趕小刀的車輛。
從後視鏡裡看到這一幕,小刀搖了搖頭。顯然,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喪屍即將就要追上自己,他的內心已經死亡。
“還不夠...”
他喃喃自語,從腰帶上取下一把匕首,面無表情地在胳膊上劃出一條血痕。而五百米外,原本對於血腥味極爲敏感的喪屍,卻依舊沒有什麼動作。反而那些二階喪屍跑的更歡了。
一條不夠,那就再來幾條。小刀咬了咬牙,在胳膊上劃出第二條,第三條。傷口愈發深重,一直到第四條血痕出現,血腥味的濃郁,讓那些原本還保持簡單隊形,緩緩行進的喪屍們有些不受掌控,直接對着皮卡車衝了過來。
後面最少也有上百隻喪屍向着皮卡衝了過來。小刀喘着氣,用力將胳膊伸出窗外,在車門上狠狠劃了一下,將鮮血印在車身。
強忍着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小刀很清楚,後面的二階喪屍與他的距離已經非常危險,不過所幸,他也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用力踩下油門,重新發動起來的皮卡車,在最後一刻將那些二階喪屍甩開,衝向了大路。
撲了個空的二階喪屍自然不可能放棄眼前的人類。而那些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低階喪屍,同樣無法剋制自身對於鮮血的渴望。
智商本就低下的喪屍,在沒有聞到血腥味還好。一聞到,就如同被美食誘惑到的饞蟲,哪怕是掌控者都不能將它們強行拉回來。除非血腥味徹底散去,不然它們只會一直追下去。
前排失去控制的數百隻低階喪屍沒有理會掌控者的命令,而是直接跟着那十幾只二階喪屍,衝向那輛車身散發血腥味的皮卡。
喪屍的隊伍裡,一個頭上長着如同麋鹿一般的雙角的喪屍,它的目光望向皮卡車離開的方向。灰白色的眼珠裡,帶着濃濃的疑惑。
在掌控者喪屍如今依舊低下的智慧裡,根本無法理解小刀的行爲。
另一邊,已經將油門踩到底的小刀,又一次拐進了那條小路,行駛在田隴之上。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後視鏡,防止那些喪屍距離過遠而放棄追擊。
爲此,他不得不始終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哪怕這些低階喪屍被血腥味刺激之後,它們的速度已經不下於一個正常人奔跑的速度,但比起車輛和二階喪屍,還是慢了太多。
爲了等待那些低階喪屍,小刀根本不敢太過拉開距離,始終與那些二階喪屍保持不到10米的間距。而那些低階喪屍,則普遍距離他們超過400米距離。這已經是小刀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拉近了,那些二階喪屍有可能跳上車。而遠了,沒有血腥味刺激的低階喪屍,只會慢慢放慢速度,最終停下腳步,進入漫無目地的緩緩遊蕩。
很快,小刀就遠遠看到之前狼狽逃離的村子。所幸,那些喪屍雖然速度不夠快,但勝在不會感到疲憊,已經一路跟進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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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意識到小刀離開的衆人,紛紛鬆了一口氣。那些手中拿着簡易武器,躲在門窗後面的人,這時放下了武器,才感覺到背脊處散發出來的一股寒意。
在加害於人的時候,他們毫無恐懼與敬畏可言。而被人壓迫之時,纔會涌出深深的無力感。這些欺軟怕硬的人們,同樣如此。
面對無害者,他們可以肆意釋放內心的陰暗,折磨對方。而一旦讓別人掌控住了足以毀滅他們的武器時,他們卻又會失去拼死一戰的勇氣。
一些人緩緩走出安全的房屋,開始收檢地上那些已經死去的屍體。而那些中了槍,卻還沒死去的,他們也只能將其補上一刀,提前結束他們的痛苦。
畢竟,哪怕是末世之前,設備完善的情況下,槍傷都是非常麻煩的。而現在,醫療條件幾乎於無,這些人根本不可能被治癒了。
那些和死去的人生前比較熟悉的傢伙,一邊收檢屍體,一邊在屍體身上摸索,想要拿取一些有用的遺物。
所有人都在痛罵着剛纔離去的小刀。在他們的眼裡,這一切都是那個陌生人帶來的,不然的話,他們還能平靜地生活在這個足夠隱蔽的村子裡,甚至說不定能夠活到徹底光復華夏,重新回到城市中去。
而他們,已經全然忘記了,這場戰鬥,完全就是由他們自己挑起的。如果他們沒有開槍,如果他們的貪慾沒有被放大,想要搶奪那些槍械,又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可是,生活從來就沒有如果。既然如此,他們就只好將錯誤歸咎於那些闖入的陌生人身上。這也是人之常情。
在他們眼裡,這件事已經過去。對方死了一個人,而他們也付出了15具屍體的代價。在怎麼看都是他們虧。只可惜,小刀始終都沒有想過就這麼算了。
周哥在打完手槍內最後一發子彈後,就隱隱離開了人羣,提前躲到最近的牆垛後。事實證明,他的舉動並沒有什麼錯誤。
不過數十秒,激烈的槍聲響起,那些利慾薰心的傢伙,全部被熾熱的子彈擊中,身體被打的血肉模糊。而提前躲藏好的周哥,根本不需要像他們一樣亡命奔逃。
他在牆垛後點燃了一根菸,正看見一個被子彈衝擊力擊退,摔在牆垛邊上的居民。他的眼睛大睜着,望着天空,身上是好幾個血淋淋的槍口。
喉嚨不斷地抽搐着,大張的嘴裡翻吐着血水。顯然,這又是一個被打死的倒黴蛋。
周哥認識這個人,前不久,還在他家裡吃過飯。實際上,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裡,大家基本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幾乎都互相認識。而讓周哥沒想到的是,這麼一個平時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老實人,竟然也會萌生出掠奪的想法。
他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那個人望過來,求助的目光。實際上,哪怕周哥想要幫他,也無能爲力。
槍聲很快停歇。等了一會,聽到了車輛引擎的發動聲,周哥纔將腦袋探出去,正看到那輛皮卡車駛離村莊的模樣。
其餘人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而周哥的眼中,卻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坐在牆垛後面,抽着那根燃起的香菸,周哥不由自主地從口袋裡摸出那早已失去作用的錢包,輕輕的摩擦着夾層內的一張相片。
照片上,是兩個人像。一個明顯就是周哥的模樣,而另一個,則和他有七分相似。眉眼處,相似度更是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顯然,兩個人的年齡,也並沒有達到父子的程度。頂多只是兄弟。而這個照片上的人,則是今天去開車吸引喪屍,至今生死未卜的那一位。
他是周哥的親弟弟。
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現在的小刀很類似。都是失去了最後的親人,已經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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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村莊距離小刀已經不過一箭之地。他最後看了一眼後視鏡,確定那些喪屍並沒有跟丟,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車速提升了一大截,小刀完全能夠看到村莊空地上,那些在收檢屍體的人。那些人同樣面帶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小刀竟然這麼快就會回來。
要知道,從他離開到復返,僅僅只過了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而這時間裡,村子裡的人,就連屍體身上的遺物都沒有摸完,更別提火化了。
看到飛馳而來的皮卡車,那些人驚叫着跑開,生怕被沒有減速跡象的皮卡撞上,紛紛逃往牆垛後,房屋內。
他們沒有注意到皮卡車後面不斷奔跑的喪屍。這很好。
長時間的血液流逝,小刀的眼前已經有些昏暗,彷彿腦袋被重錘砸過一樣,昏昏沉沉的。他喘着氣,幾乎是以最野蠻的方式,車輪直接碾過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直接撞在了一座房屋外的低矮圍牆上。
快速飛馳的皮卡車直接撞穿這座矮牆,進到院子內,直到半個車身捅進了房屋的牆壁內,纔不甘地停了下來。
車前的擋風玻璃已經被震碎,此時,小刀的手臂上,臉上,都被碎玻璃給刮的面目全非。他卻根本不在乎。實際上,他現在的情況很糟。不提失血過多,就這車輛撞在牆壁上的震擊,都足以要掉他的半條命。
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小刀,最後看了一眼彷彿沉睡一般,靜靜靠在座椅上的刀鋒。他滲着鮮血的嘴角微微咧起,笑了。
“再見了,刀哥。”
“我給你報仇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雷,按照刀鋒教他的方法,打開保險,拉掉了拉環。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