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珠回了甘蘭院,丫鬟們伺候着梳洗換衣服,又吩咐傳晚飯,鄭明珠看了菜,揀了幾樣陳頤安素日愛吃的菜命人裝了食盒,給外書房送過去。
剛到門口,墨煙就回來了,見這食盒忙接過來,對鄭明珠說:“依奴婢看,這會子不要送去,那邊鬧的那樣,送去也沒人理會,不如吩咐廚房警醒着點,待大爺回來了現做一點子的好。”
鬧的這麼厲害?
鄭明珠就答應了,叫擺上來自己吃,又叫墨煙和珊瑚:“你們兩個也沒吃呢,橫豎大爺不在,就在這吃了。”
兩人都答應着伺候鄭明珠用晚飯,墨煙一邊說:“大爺氣的厲害,沒說兩句話,就奪過三爺的馬鞭子給了二爺幾鞭子,三爺忙着拖下來,二爺還犟着不認錯呢。”
鄭明珠雖是知道這些高門家族中兄長管教弟弟是通常的規矩,可是此時聽到還是有點難以想象,陳頤安這樣溫文的人居然也有這樣暴戾的時候?
若是換成鄭明玉,她倒覺得容易想象些。
可是陳頤安……他是帝都貴胄公子的典範,風采卓絕,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一舉一動都斯文而剋制,從來不肯高聲說話,居然會有這樣的時候?
不知怎麼的,鄭明珠突然有一種‘真想親眼見一見啊’的想法。
這當然只能是隨便想一想,這邊吃過了飯,鄭明珠又把墨煙打發到外書房的去打聽着動靜,直到了亥初,鄭明珠都等的快要睡着了,才聽到外頭一陣腳步響,鄭明珠忙起身迎出去,卻見回來的不僅是陳頤安,還有一個藍衣男子,身後跟着幾個小廝。
鄭明珠就站在了門口,當先一個藍衣男子走前一步,左腳微跛,打了個千兒,恭恭敬敬的說:“給嫂嫂請安。”
鄭明珠立時明白這便是三爺陳頤鴻,忙還了半禮:“三叔一路辛苦。快請進來。”
這個時候打量陳頤鴻,鄭明珠纔想起陳頤安上回說得陳頤鴻酷肖陳熙華果然不假,陳頤鴻的容貌簡直與陳熙華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更加英氣些。
陳頤安反倒是更肖似陳夫人一點。
陳頤安對她說:“三弟回來這一路,還沒用飯呢。”
鄭明珠就笑道:“已經預備好了,這就傳進來,只不知三叔口味,只怕要將就些。”
陳頤鴻連稱不敢。
他們兄弟進了正屋剛坐下,飯菜就送了進來,他們兄弟對坐吃飯,鄭明珠又問陳頤安:“二叔怎麼着呢?”
提到陳頤青,陳頤安眉間依然有股子戾氣:“別管他,死不了。”
當着陳頤鴻,她也不好多說,只得退回東次間,隨手拿起針線擺弄起來。
這時墨煙掀了簾子走進來,對鄭明珠笑道:“剛我在外書房,大爺吩咐我,這件事要給少夫人說一說纔好。”
這樣慎重,鄭明珠就知道這事不好,等着墨煙說。
墨煙道:“先前在國公府,咱們知道信兒了,奴婢就出去回了大爺,大爺知道三爺正巧在那邊,便吩咐了人手並送信給三爺去查,三爺帶了人進了蓮花別院,就把二爺給請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怪道陳頤鴻這麼早就回來了。
墨煙接着說:“三爺回了大爺,說是在蓮花別院裡,還有一位高家小姐,也是揹着家裡人出來的,大爺怒的很,給了二爺幾鞭子,二爺梗着脖子不認錯,還說……還說要娶那位小姐做夫人。”
鄭明珠聽得目瞪口呆,這陳頤青居然是個癡情種子不成?
這位高家小姐好大的魅力!
鄭明珠問:“然後呢?”
墨煙回道:“後來大爺發了一陣子脾氣,二爺還不肯認錯服軟,大爺就命人把二爺捆起來,關到外書房後面的空房子裡去了。”
墨煙口角伶俐,幾句話就把這情形講的清楚明白,鄭明珠點點頭,怪道陳頤安要叫墨煙來回當時的情形,這裡頭明顯不對。
照着陳頤青的說法,這位高家小姐是揹着家人跑出來的?
那爲什麼二妹妹會知道她的去向?
再往前想一想,二妹妹會知道,自然是因爲她在朱氏身邊有人脈,或許是偷聽到一句半句,告訴了二妹妹,她才以此來做人情,告訴了自己。
這一點,鄭明珠已經在林氏那裡得到了證實。
這樣一想,就很明顯了,那位高家小姐根本不是什麼情深私奔,而是他們家安排好的一出深情戲罷了。
鄭明珠又好氣又好笑,這陳頤青自詡癡情種子,卻不知他知道自己被人這樣算計會是什麼樣子。
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鴛鴦蝴蝶,這簡直就是拿他當冤大頭了。
不過還有十分要緊一點,鄭明珠忙問墨煙:“大爺有沒有說,三爺與高家小姐可有逾矩之事?”
墨煙道:“大爺沒有說,只奴婢在一邊聽了幾句,二爺似乎說對這位小姐十分尊重,一心要娶了她做夫人,兩人雖說心意相通,卻是發乎情止乎禮,絕無苟且之事。”
怪道陳頤安這樣惱怒,這位二爺辦的好事!
就算沒有逾矩之事,這樣孤男寡女共處別院,到底於名節有虧,那還真是不嫁進來也不行了,那這位高家小姐眼看真得得嫁進來,只是區別在做妻還是做妾罷了。
若是做妻,這陳家如何丟得起這個人?
若是做妾……看來那位高家小姐志不在此啊。
而且在鄭明珠看來,就連做妾,她也是百般的不願意,這位高家小姐有朱氏在後頭撐着,今後不知道又怎麼麻煩。
鄭明珠嘆口氣,讓墨煙下去,她真是覺得十分棘手。
這天下男人都死絕了,怎麼她就看上陳家兄弟了?非要嫁到陳家來?且一個不成又換一個,還越發心大了,如今倒奔着正妻的位子來了。
偏人家還真有手段,能哄得陳頤青死活要娶她。
鄭明珠想了半日,也沒想出來這事兒要如何收場,只得罷了,一時又聽到陳頤安在外頭對陳頤鴻說:“這個時辰了,你那院子也沒收拾,回去驚動起人來又有一陣子熱鬧,倒不如在我這裡歇一晚,明兒一早去給母親請安再作安排。”
陳頤鴻便說:“都聽大哥的。”
鄭明珠聽了,便忙吩咐丫鬟,把東廂房收拾出來預備給陳頤鴻住,心中暗忖,看這位三爺的行動舉止,倒比那位二爺有譜些。
飯後略作歇息,兩兄弟又說了幾句話,陳頤安便打發陳頤鴻去安歇,鄭明珠便吩咐了兩個小丫鬟過去服侍,陳頤鴻忙又道謝,這才收拾歇下。
陳頤安對鄭明珠說:“辛苦你了。”
鄭明珠笑道:“大爺說哪裡話來,我有什麼辛苦的,倒是大爺今日累着了吧,梳洗了早些歇着纔是。”
陳頤安點了頭,卻不急着去梳洗,倒坐下來說:“這事只怕難善了。”
鄭明珠也就坐在一旁:“大爺的意思是?”
陳頤安嘆口氣:“二弟一向服我,這還是第一次這樣犟着,我瞧着麻煩的很,你得預備着,大約真得收了這女人。”
鄭明珠點點頭,又問:“那公主怎麼辦?公主還沒進門,先就有了妾室,這如何交代?”
陳頤安咬牙道:“自然是不能尚主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幸而賜婚的旨意還沒下來,拼着挨頓罵,我也得找太子轉圜去,這個混賬!”
遇到這樣不着調的兄弟,加上又是從他手上逃出去才惹了這些事的,陳頤安的懊悔可想而知,鄭明珠也就不再多問,只催着他歇下。
陳頤安點頭,讓丫鬟服侍着進了淨房梳洗了換了衣服,出來見鄭明珠穿了一身淡黃色交領小衣和撒腳褲兒歪在牀上,被子也沒蓋,散了頭髮,烏鴉鴉的披了一枕,困的眼睛都快要合攏了,還強撐着等他。
陳頤安心中的鬱氣竟不知怎的就消散了大半,坐到牀邊,他的身影擋住了光線,鄭明珠就清醒了一點點,一隻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摸了摸,柔聲細語的說:“快睡吧,明兒你事情還多着呢。”
陳頤安覺得嘴裡有點發幹,連心跳也似乎在加快。
這種如同沒有成親的毛頭小子一般的反應似乎多年沒有過了,久到讓陳頤安覺得有點陌生,有點遲疑,竟有一會兒沒動靜,鄭明珠大約在困的時候有一點遲鈍,竟不假思索的伸手就去扳他的肩膀。
“嗯……”隨即她就被壓在了牀上,陳頤安的臉距離她很近,眼睛很亮,眼底似有星子閃耀。
隔了這樣久,鄭明珠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依然會臉紅,她只與他對視了極短的一瞬,就垂了眼睫,彷彿要被他刺傷一般。
陳頤安輕輕的笑,她眼睫微顫,光影之下,仿若欲振翅的蝴蝶。
紅燭中,鄭明珠的肌膚尤其瑩白,被拉開的衣襟下,陳頤安輕輕磨挲,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鄭明珠的臉更紅了,輕輕的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惹的陳頤安笑起來,低頭咬她的脣。
大約是知道陳頤安心中有鬱氣,鄭明珠難得的比平日主動些,她輕輕的反覆撫摸陳頤安的脖子後面,這是一個安撫意味很濃的動作,似乎在默許一切。
陳頤安被這個動作安撫住了,他的動作變得溫柔小心,鄭明珠也比平日更溫順的打開身子,柔軟的貼着他。
她花瓣一般的嘴脣貼在陳頤安的肩上,修長的雙腿纏繞上去。
大約是因爲這一點與往日的不同而帶來的刺激感,陳頤安變得不知疲倦,鄭明珠氣喘吁吁,開始還勉強忍住,到得後來,眼中似要滴出水一般,小聲央求:“你輕些兒。”
陳頤安知她嬌氣,又聽她軟語央求,懷裡的身子柔軟的驚人,不由的就溫柔了些,低聲笑道:“那你要叫的好聽些。”
鄭明珠咬着脣,想要瞪他,可又確實受不住,眼神反氤氳開來,竟似靡豔之色,叫人想要大肆凌虐又想要溫柔呵護。
周圍似乎越來越熱,鄭明珠覺得似要被這熱浪吞噬了一般,只得緊緊的攀住陳頤安。
“陳頤安。”她小聲的叫他的名字。
似乎說不出別的話來一般,她只叫的出這一個名字……
陳頤安就無聲的笑起來,一隻手輕輕的撫摸着她汗溼的鬢邊,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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