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現世報來了
即將跨入七月時，言無徐收到了份報告。
這份報告來得有些突然，來得又很遲，是深夜十一點時，由蘇氏傳過來的。
這份報告原本是要交給蘇慶長的，只是這幾天蘇慶長因爲反覆地胸口疼，每天晚上不到九點就已經睡下了。
反倒是言無徐，因爲工作上的壓力，到這個時候，還沒有睡下。
看到報告時，言無徐的第一反應，就是叫醒蘇慶長。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又將念頭頭打消了，而是選擇將電話先打給了費清。
“阿清，”言無徐坐在了臥室裡，平靜無比地說着：“我抓到了蘇氏的把柄了。”
是的，言無徐一直想抓到蘇氏的把柄，隨着費家在莫城的名望越來越高，她後悔着當初的決定，她不該那麼早放棄費清，她更不該琵琶別抱。
現在的蘇氏就像是一個老舊的牢籠，牢不可破，壓在了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怎麼說，”費清打着呵欠，看了看時間。
“蘇氏的一處礦區出現了透水事故，”言無徐低聲說着，報告上說，處於晉西的蘇氏的第二大礦區，已經接連幾天出現透水事故了。
“透水而已，報紙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一大半是要報道的，”費清怪怨着，大半夜的打什麼電話，真有事也可以留到明天說。
“說是要申請新的高壓水泵，等着批字呢，”言無徐放緩了聲音，其實早前就送過去了一批老舊水泵。這會兒已經吃不住用了。
“那就批好了，”這幾天，費清也被言無徐纏得心煩，沒事有事就拿蘇氏的事情來問他。蘇慶長幫他養着兒子，他難道還要幫忙處理公務不成。算起來，還是虧了。
“你腦子不好使是吧？我不打算將這份報告送上去，”言無徐現在的工作。就是篩選各類文件，將重要的緊要的，都拿出來交給蘇慶長。其餘的零散的則是可以由她來處置。
“無徐。你可別亂來，透水這些事，要是嚴重了，是會出人命的，”費清的睡意被言無徐大膽的言論嚇沒了。
“就要出事，最好是出大事，否則等那老不死病死還要到什麼時候，”言無徐看着那些被調包的藥一天天少下去。只不過蘇慶長的身體好像也並沒有多少虛弱下去。
“也成，”費清聽出了言無徐的題外之意，蘇氏如果真的是出了什麼大事。到時候費父一定會樂意，再臨時踩上幾腳。
“那我就將事情壓下去了。”言無徐將那份報告撕成了碎末，丟在了垃圾桶裡，而後她又覺得有些不放心，就將紙碎全都丟進了廁所，衝了個一乾二淨。
事情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壓了下去，等到蘇慶長髮現時，這起原本還沒有造成多少損害事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週之後，被蒙在了鼓裡的蘇慶長收到了一通來電，是晉西的礦區那邊來得電話。
“董事長，出事情了，早上，礦區發生重大透水事故了，”還帶着哭腔的電話音，讓蘇慶長拿着藥的手有些不穩了。
蘇慶長經營礦業以來，怎麼多年，都沒有出過大事故，他立刻鎮定了下來，“情況怎麼樣，先說清楚。”
“晚班作業的那批礦工全埋下面了，我們全力搶救，救出了大部分兄弟，但下面還是壓着十幾多號人，”礦長漆黑着張臉，大聲吼着。
“怎麼會透水，我不是讓你們將設備都檢修了一遍，還有高壓水泵呢，我不是給晉西片區買了幾十臺新水泵嗎？”蘇慶長知道透水的嚴重性。蘇氏的礦區，都是些深煤層的礦地，最深處達幾百米，除了必要的通風設施以外，還配備了國內一流的透水設備。
“前幾天下了場雨，土層有些鬆動，我們停了一陣時間的工，可是上頭說我們不敢無故怠工，讓我們抓緊生產，趕上南方的用電用煤高峰，我腦子一熱，就讓兄弟們正常運作了，”礦長恨不得揪掉自己的腦袋，十幾號人，已經是特大事故了。
“情況現在到底怎麼樣？”蘇慶長緊捏着電話，人命是最重要的，十幾號人，要真是鬧起來，只怕整個蘇氏都要受到牽連。
“家屬都還不知道，現在還在緊急作業中，只是那些水泵不使力，我們還瞞着上頭，”礦長將情況大概說明了。
“瞞着，你們還真以爲瞞得住，”蘇慶長將藥往地上一丟，“我現在立刻和晉西北的軍區聯繫，讓他們抽調軍方的水泵過去，過了七十二小時，那就是實打實地十幾條人命，到時候你我都得坐牢。”
蘇慶長焦急地走出了房間，他原本是要去蘇氏的，只是言無徐勸他還是在家裡休息着，所以他纔沒有去公司。幾分鐘前，言無徐纔剛叫着司機出門，這會兒應該還趕得上。
蘇慶長瘸拐着腿，立馬聯繫了王秘書：“老王，你立刻來我家一趟，接我去公司，我要召開股東大會。”這件事，有必要對外公佈，趁着媒體還沒有發現之前，他必須將事情的影響減小到最低。
王秘書在公司裡時，也已經收到了礦區辦事人員的消息，他也是心火燎燎，已經是開往蘇家了。
王秘書的車等在了一處十字路口，停在了不遠處的是蘇家的司機。他還以爲蘇慶長也已經出門了，剛想按喇叭提醒，就看見車上走下了的言無徐。
離車不遠處，聽着另外一輛車，言無徐走向了那輛車，從車上探出了頭來的正是費家的少爺，費清。
言無徐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親了費清一口，然後她就上了費清的車。
王秘書停頓了片刻，他知道。有些事，最好還是不要深究的好，只是...
王秘書想了想，改變了方向，跟着言無徐和費清的車子。往了海濱的一片別墅羣開去。
今天，是言無徐和費清約好的看別墅拿鑰匙的日子。
蘇子曾很快也接到了蘇慶長的電話，叫她立刻召集公司的中高級領導。說是有重大事情要宣佈。
她通知完之後，又聯繫了下言無徐，秘書處的人說言無徐還沒來上班。
“都這個時間了。無徐是怎麼回事？”蘇子曾往佩羅的辦公室走去。進門時，見他手中正拿着一張傳真紙，神情凝重。
想不到，會出這麼大的事故，佩羅手中拿着的傳真紙，是王秘書離開前送來的，這陣子，他不僅僅贏得了蘇慶長的短暫青睞。最主要的是贏得了蘇氏一干老員工的信任。
商殷物色來的那批水泵比他預料的還要不濟事，而且報告上顯示，一週前就出現了好幾次小型透水事故。當時就已經是彙報了公司，但是那些報告。無論是佩羅還是王秘書，都沒有收到。
中間一定是有人作祟了，佩羅猜測着，他想起的人，首當其衝就是言無徐。拿人命開玩笑，這件事就有些過了，不過這件事正是一個契機，蘇氏垮臺的契機。
“佩羅，”蘇子曾焦急地呼喚聲，打斷了佩羅的思路，他扶了扶眼鏡，蘇子曾已經看清楚了他手上的那頁紙。
她連忙將那張紙扯了過來，上頭清楚地寫着透水事件發生的時間，還有地點，疑似遇難人數。蘇子曾臉上的急色，很快就被一陣驚慌代替了。
“子曾，事情就交給我...”佩羅知道，從未遇見過這類事情的蘇子曾此時一定是心亂如麻，事情還是交由蘇慶長來了之後再處理更好些。
“不，”蘇子曾的聲音先還是有些猶豫，但話說出口後，她就冷靜了下來，“我要聯繫常秘書。”處理起這類對外公關事務，歷來是常池的拿手好戲。
“你打算讓常玫回來，這件事必須由董事長來決定，”佩羅並不贊成將常玫叫回來。雖然和言無徐的背景有些相似，但常玫比他想象的難以控制。
“我相信父親和我的意見是相同的，”蘇子曾顯示出了不亞於蘇慶長的堅決，她立刻就拿起了電話，聯繫上了常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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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羅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蘇子曾將事情簡單而又明瞭的和常玫說了一遍。
常玫接到電話時，正和常池還有醉漢坐在了一起。聽完之後，她沉思了片刻，只說了一句話：“注意媒體的動向。”
她並沒有接受蘇子曾的邀請，立刻返回蘇氏，在離開蘇氏的這段時間裡，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常池這陣子，也表現出了不一樣的乖巧。常玫並不想打破現在這個局面。
“媒體的動向？”蘇子曾回味着這句話，不知道常玫說得到底是什麼意思。
“董事長還沒來嗎？”秘書處的人又來催促了一遍，各級別的經理和主要骨幹都已經集中在會議室了。
“我再打個電話，”蘇子曾又撥打了蘇慶長的電話，沒有人接聽，她奇怪着，再打通了言無徐的電話，還是沒人接聽。難道是爸爸的身體又不舒服了。
她有些不放心，又往家裡撥了通電話，管家卻說，老爺已經被王秘書接走了，夫人則是早早就出門了。
“我們先過去開會吧，”佩羅看着那張報告，他也在尋思是不是要將透水事故的報告公佈於衆。
“佩羅，幫我件事，”蘇子曾轉手握住了佩羅的手臂，“你幫我聯繫華夏日報。”
“！”佩羅難以置信地看着蘇子曾，“你想將事情公佈給媒體，如果消息一公佈，整個蘇氏無疑會經歷一場地震，這之後的影響，你準備怎麼收拾”。
“常玫說要注意媒體，她絕不會暗示我去隱藏這件事，一起十多人的事故，無論在哪裡都是瞞不住的，就算是蘇氏賄賂了主要媒體，還是紙包不住火，”蘇子曾體會過媒體的厲害。
“那也不至於是通知華夏日報，我們可以找更好控制些的媒體，”佩羅認爲，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緊急的救援和有效的媒體公關同樣重要。
“我從來不認爲媒體是可以操控的，我只是想找一家信得過的媒體，做最真實的報道。還有，我們必須和政府報備這起事故，”蘇子曾想着，如果是蘇慶長，應該也是會這麼做的。在以費父爲首的那夥人還沒來得及落井下石之前，將情況詳細地報告一遍。
蘇子曾的決定，雖然有些武斷，但已經是她現階段能夠做出來的，最好的決定了。
佩羅看着蘇子曾先是在辦公室裡打着轉，然後又停了下來，往了會議室的方向走去。她的腳步剛開始邁得有些謹慎，到了後來，越走越快，留下了一陣疾風。這和早幾個月，剛從他手中接過財務分析報告時，叫苦連天的蘇子曾判若兩人。
會議室裡的經理們，在看到那份報告後，都是臉色各異。坐在了右手側的人事經理，藉着上衛生間的工夫偷溜了出去，立刻聯繫了費父，將蘇氏的這起事件，全數轉述了一遍。
費父得知消息之後，立刻就召開了市議員會議，這一回，他倒是要看看蘇慶長要怎麼脫得開身。
“老王，你要帶我去哪裡？”蘇慶長被匆匆趕來的王秘書不由分說地拉上了車，他原本以爲王秘書是要將他立刻送到了公司，哪知道看着方向，他們的車竟是往海邊開去的。
“老王，”蘇慶長用柺杖敲了敲前駕駛座，提醒着：“你是要帶我去觀看黃金海岸的項目嗎，眼下這些都先擱到一邊，我們必須得先回公司。”
他必須立刻召見媒體，將事情的真相對外公佈。然後讓公司準備一份事故報告以及相應的善後處置事宜，全部都得在短時間內準備好。
王秘書並沒有答話，他不知道要怎麼告訴董事長，先前他看到的那一幕。
但是，他必須得告訴董事長，告訴他，一直以來，他都被言無徐那個壞女人矇蔽了。
和費清正參觀着新落成的別墅的言無徐，並不知道，蘇慶長正往這邊趕來，她的眼裡，現在只有一片海邊別墅的美景，還有即將到來的，一勞永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