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答應我要活下去

160 答應我,要活下去

(坑爹啊,寫這段時,眼淚止也止不住。)

鹿屍上的血水已經全部凍住了,咬到了嘴裡,硬邦邦的,讓人吐也不是,嚼也不是。像是腥味又像是雪味,各種奇怪的味道,在一瞬間全都到了蘇子曾腦裡。

蘇子曾的胃裡拼命翻騰着,好像是要將她先前喝進去的雪水全都嘔出來了。

嘔吐也是要力氣的,忍住,蘇子曾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她順了好幾口起,纔將反胃壓了下去。

蘇子曾一鼓作氣,強迫着自己又囫圇着吞了幾塊鹿肉,身體恢復了些熱量,她的信心也跟着回來了,她必須活下去。活下去的這個念頭,讓她的手腳也變得靈活了起來。

像先前那樣,蘇子曾又咬下了些鹿肉,這一回,她沒有吞下去,而是用牙尖撕咬下了一塊,她再次低下了身來,在死鹿上咬下了一塊肉來,牙齒被冰得發麻了,腮幫子也因爲作力太久,疼痛了起來。

往回爬的時候,蘇子曾將那些鹿肉用袖子包裹了起來,再沿着原路爬了回去。一來一回,用了她兩個多小時。

佩羅已經躺在了棚子裡了,先前的那一聲巨響,正是他支撐不住身體時發出來的。

蘇子曾爬回了雪棚後,將袖子解開,手指撿起了一塊鹿肉,準備塞到了佩羅的嘴裡。

可是他滾燙的嘴脣緊閉着,任憑蘇子曾怎麼塞也塞不進去。她的手指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燙手的溫度,讓蘇子曾更加驚慌。

她放下了鹿肉,手掌在佩羅臉頰上輕拍了幾下,“佩羅,你張開嘴。要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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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羅似乎有了些知覺。他的手抓住了蘇子曾的手。貼在了臉旁,依舊是一句:“子曾,不怕,有我在。”

眼淚落到了他的臉頰上,佩羅的眼睫扇動着,他感覺到了蘇子曾的眼淚,可是他使不上力氣,發燒在消耗他的意識的同時,也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手又無力地滑落了下來。蘇子曾雙手緊環住佩羅的脖頸,讓他挨近自己,彼此取暖着。

那些鹿肉被蘇子曾塞進了嘴裡。像是口香糖一樣被她反覆咀嚼着,然後她在靠近了佩羅的嘴脣。

蘇子曾的嘴脣已經凍僵了,而佩羅的脣是火熱的,兩人貼在一起時。佩羅的眼睜開了,他看到了雙淚霧瀰漫的眼,心臟的位置很疼,比當初被獵人打中時,還要疼。

嘴裡灌進了一口溫熱的液體,嚼爛了的肉麋送進了佩羅的嘴裡。

“答應我,要活下去。”蘇子曾的哭聲和着那股讓人的生命逐漸回來的溫熱,一起進了佩羅的食道。

接連幾日,佩羅都是意識模糊着,等到他的燒全部消退下來,能夠在睜開眼看清眼前的景物時,他只看見了蘇子曾呆坐在了那具鹿的屍體的身旁,她的手指還在刮擦着那具白森森的,肉已經全部啃光了的屍體。

佩羅跌撞着,走出了雪棚。就在這幾天的功夫了裡,蘇子曾瘦了很多,她臉上的那根遮擋雪光的布條已經不見了。

小小的身子,在一片雪白中,顯得很渺小,無助。

佩羅捏緊了拳頭,他拿下了身上的衣服,走到了蘇子曾的身旁,“子曾,我們可以出去了。”

雪已經逐漸化開了,在聽到了佩羅的聲音後,蘇子曾的臉上,有了一瞬間的扭曲,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到了最後,她還是決定笑出來。

笑着的蘇子曾總比哭鬧着的蘇子曾要漂亮許多。她想給佩羅展示出,最好的一面。

堆積在山拗口的雪確實少了許多,佩羅抱着蘇子曾,走出了山坳。他站在了山崗上,環視四周,大小不一的雪丘陵,還有那個藏在了山陰的度假村。

奧爾森,我原本只是想讓你痛痛快快地死,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我要讓你死得無比悽慘。

懷裡的蘇子曾已經睡着了,看着雪地上深深的幾道爬痕,佩羅的心已經變得像冰石那樣寒冷。

他要先將蘇子曾送下山去,去找那個救了他性命的老獵戶。她的眼睛需要救治,雪盲太久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救助,是會瞎的。瞎了的蘇子曾,會錯過很多即將上演的精彩,不是麼?

佩羅摸着蘇子曾的額發,看着她的頰間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的腳步停住了,雪停在了他的膝蓋處,那一刻,他很想將真相告訴蘇子曾,告訴她,不該有這樣的笑容,總有一天,她臉上的笑容會被他全毀掉的。

一直到雪崩過後的第十五天,奧爾森才通知了當地的救援隊。救援隊開進山裡的時,統計雪崩造成的效果後,說是有好幾路滑雪的人,被埋在了雪下。

一些當地的棚屋還有牲口都被壓死了,此外還有一些野生的動物。沒有搜救到任何活人,其中還有幾具被雪崩的巨大沖力壓得面目全非的屍體需要辨認。

聽說了消息後,奧爾森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他改變了立刻下山的打算,相反,他興起了去狩獵的心思。

“雪崩後,避難的動物都會跑出來,這時候,是最好的狩獵的時機,”奧爾森架起了獵槍,再換上了輕便的狩獵裝,他的這身狩獵裝,內部還夾了層防彈衣,再加上身旁的幾個獵人好手,沒準這一次他們能夠狩到好久不見了的冬熊。

溫麥雪也參加了這次狩獵,她也想要見識下真人狩獵的滋味,奧爾良也昏昏沉沉地跟在了後頭。

“精神點,”奧爾森將溫麥雪摟在了懷裡,坐在了一輛越野滑雪車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厚重的車輪在雪地上平穩地前進着,顯現出了一道平行往前的像是滑雪留下的痕跡。

坐在了前車位上的奧爾森往後看了一眼。溫麥雪很是委屈地看了眼奧爾良。

奧爾良別開了眼去,他的手止不住摩擦着手裡的那把獵槍,一直到獵槍的壁膛上都被磨得火熱了起來。

雪崩之後,到處一片狼藉,雪地上。也多了好些獵物的蹤跡。正如奧爾森所說的那樣。劇烈的雪崩之後,是最好的狩獵的時候。

一前一後的兩輛車,開路的是輛沃爾沃的敞篷重卡,後頭跟着的是輛改造後的悍馬,兩根小煙囪式的排氣管,在雪地裡騰起了一陣雪霧和油氣。

被輪胎一壓,雪路陷了下去,壓實後,就成了冰路。幸好這幾輛車都是吃油不吃雪的貨色。一路開下來都還算安穩。

出來時,那幾名偷懶的獵人建議着去雪湖邊獵幾隻野天鵝,被奧爾森斷然決絕了。要獵天鵝。幹嘛還要燒錢請整整一車的獵人,他就是想逞下威風,可以更好的馴服溫麥雪。

這幾天,溫麥雪好像沒有多大的動靜。連帶着他那個沒用的兒子也整日一臉的昏沉相,不讓他們見點血,是不會精神的。

“奧爾良,”奧爾森打開了一側的車窗,過癮地呼吸着窗外鑽進來的冷風。他頭上的帽子被風吹開了些,露出了幾塊像是禿斑又像是老人斑的斑點。

溫麥雪的臉也是側向了窗戶,她的頭髮整齊地固定在耳邊,爲了防風雪,她在臉上罩上塊淺紫色的面紗。那枚綠之戀被她別在了衣襟上。

爲了那塊面紗,她早上幾乎和奧爾森吵了起來,她最先選得是塊黑紗,像是個穆斯林葬禮上的面紗,奧爾森將她那塊面紗扯了下來,唾了一口,嘴裡哇啦着:“不準穿得跟個治喪的黑寡婦似的,我還沒死呢。”

奧爾森有種可以讓人短時間裡產生愛意和恨意的本領。當溫麥雪初遇到他時,他還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但在這短短的十幾天裡,他已經成了個腐如爛蛆的殭屍,他每晚都會用乾枯生澀的手指在溫麥雪的身體裡摸索着,刺痛了她全身的皮膚後,他纔會罷手。

夜晚顯得尤其的漫長,溫麥雪聽着耳邊的呼嚕聲,身體一直髮冷着。隨着她的臉色日漸難看下去,奧爾良的眼裡的瘋色也越來越濃。

前頭的沃爾沃猛一個急剎車,車子悶聲陷入了一處洞穴裡。開車的司機收勢不住,胡亂打起了方向盤。

車和車之間碰撞在了一起,兩輛厚皮疙瘩擦碰在一起,冒出了好幾縷火花。

奧爾良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先前又只顧擦槍,連安全帶都沒有綁好,這一下摔得也最慘,整個頭頂都撞上了車蓋,幸好前面的安全氣囊反應也不慢,彈出來後,將他卡在了裡頭。

“你們這羣狗雜種,眼睛呢,”奧爾森踢開了車門,將溫麥雪拉扯住,兩個人踉踉蹌蹌着,幾乎是爬下了車來。

前頭敞着蓬的車更慘些,坐在了後座的兩個獵人都飛了出去,一個紮在了雪堆裡,另一個直接滾下了雪坡,半天都沒有迴應。

奧爾良被人拉了出來,他的臉煞白着,四肢還止不住地打顫。

“伯爵,前頭被人下了個熊阱。”司機和獵人們都蹲在了那輛沃爾沃的車旁。

沃爾沃的前車已經陷進了阱裡。兩輛越野車的地盤都很高,開車的司機的視野受了雪的干擾,一時不小心,沒有留意到這個人爲的熊阱。

奧爾森聽說發現了熊阱後,更加來了興致。

熊阱和普通的陷阱和架子不同,一定得是由經驗老道的老獵人才能下的。一個熊阱需要耗費幾十棵一年生的白楊木樹幹。刨圓去皮後,再釘成個四面不開口的長方形,一個陷阱足足有兩米來高。

“是個老手做的,”帶頭的獵人撥開了一邊的雪,每根白楊木的尖端都被削得老尖,綁緊用的全都是釘死了的鐵皮條,連加厚的沃爾沃車胎都被整個被戳破了。

“有夠毒的,也幸好是我們的車掉進去了,換做是人的話,怕是直接就對眼穿窟窿了。”獵人們互相看了眼,彼此的眼裡都帶上了些不情願。在阿爾卑斯山脈遊走的獵人無論是新手還是老人,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彼此的狩獵的範圍互不干涉。

就好比野狗都知道蹲着撒泡尿來認地,這塊地,估計也是某個手段毒辣的老獵戶圈好了的。再往裡走,怕是要越過界了。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有這玩意,就代表前面一定是熊的老巢,”奧爾森看也不看熊阱一眼,他心裡打定了主意,今天是一定要獵到只熊。他纔不屑用什麼熊阱,萬一那些鋒利的木頭將熊破了相,剝下來的皮就不好對外炫耀了。

奧爾森已經有三十來年沒打過熊了,謀害了佩羅之後,他對槍聲有些畏懼,尤其是這種又黑又長,一開就會發出沉重槍擊聲的獵槍。

但是在上一次,朝着佩羅親手開了機槍後,他覺得他又變回了年輕時的奧爾森。他現在的狀態比年輕時,還要出色,旁邊有出色的獵手,還有一個畏懼他的美人兒,手裡還有上了膛的獵槍,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的。他連人都敢殺,還會再怕什麼該死的熊。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奧爾良連槍托都扶不住了。

“閉嘴,老子今天一定要獵到之熊,雪兒,我獵到熊後,看下那對熊掌給你做蜜炙熊掌,吃了美容養顏,”奧爾森說完在溫麥雪的臉上啃了一口。旁邊的獵人們都吹起了口哨。

奧爾良的槍托已經不抖了,只是他的手已經摸到了扳機上。

“把車上的傢伙全都扛下來,檢查下油箱,別讓油漏光了,我們往裡走,”奧爾良使喚着,讓人將彈藥和急救箱全都搬了下來。

溫麥雪趁着大夥兒在忙時,走到了奧爾良身旁,遞給了他一粒藥,“不要慌,這顆是鎮定劑,待會好好表現下。”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奧爾良接過溫麥雪的藥了,他再往奧爾森的方向看了看,握緊了手裡的槍,胡亂着將要塞進了嘴裡,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藥發揮了作用,奧爾良受驚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他拿穩了槍,跟着這支“狩熊隊”往裡走去。

兩輛越野被丟棄在了原地,奧爾森心裡還想着,今天是要滿載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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