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七十五章

姚錦玉原便覺着一切都像是在夢中,謝少文待她的溫柔使她覺着整個人都飄在了雲端,聽聞謝少文的話她震動地瞪着眼睛瞧向謝少文,難以掩飾狂喜。

她今日到此實也懷着這個目的,想要潑錦瑟一身髒水,令謝少文厭惡了錦瑟,她再勸說他改娶自己爲妻。只因先前在山上發生了武安侯夫人陷害錦瑟的事,母親便說過,武安侯府以侯府名聲爲慮也萬不會退親,是定然要和姚家結親而平息謠言的。既如此,姚錦瑟不願嫁,她嫁也是一樣的啊!

姚錦玉萬沒想到她本是懷着一線希望,如今她尚未張開勸說,謝少文竟主動說了要迎娶她的話來。她喜的有些發怔,眸光晶燦地道:“文哥哥是說真的嗎?”

謝少文將姚錦玉的神情看在眼中,心裡已對她鄙夷到了極點,只覺姚家的姐妹果真沒一個好的,個個都是攀龍附鳳,貪戀權貴又豪不知禮義廉恥的賤人,那姚錦瑟一介孤女能做武安侯夫人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她非但不感激反倒勾引鎮國公世子,企圖攀上更高的門第。這姚家大姑娘更是如此,說什麼傾慕於他,不過都是瞧上了侯夫人的尊榮罷了。

謝少文如今心裡已恨透了錦瑟,原先有多在意,如今他便有多介懷,而這恨意如今無法發泄在錦瑟身上,便就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眼前的姚錦玉身上。他瞧着姚錦玉那癡癡然然的模樣,邪惡的手便撫上了她的面頰,撫摸着往下,一路探進她的襟口,滑過粉白的脖頸,又落在她胸前,罩住就是狠命地一抓。身子也就勢趨近,笑着在姚錦玉的耳邊道:“大妹妹這般動人,我自是說真的……”

謝少文那一抓可謂沒半分的憐惜,用了狠勁,姚錦玉不防登時吃痛的驚呼一聲,偏他的話低低柔柔便在耳邊,那痛和心中的甜交織在一起,叫她眼中起了淚意,卻又不自覺想笑。面上神情就有些古怪起來,而她到底是從未和男子親暱過的大姑娘,雖懵懂地知曉牀第情事,可到底是怎樣的卻也不甚清楚。

如今她被謝少文如此把玩戲弄,登時便羞的漲紅了臉,尤且在想男女歡鬧這般痛,何故那些婦人卻都喜男人到自己房中……不管怎樣,對謝少文的親近她是歡喜的,卻根本就沒察覺謝少文的態度有不妥之處。

謝少文又使勁揉捏了兩下,姚錦玉纔算反應過來,忙一臉漲紅地避開,淚眼朦朧地嗔着謝少文,道:“文哥哥!文哥哥既果要迎娶人家,便該……便該尊重人家……莫要如此!”

謝少文原是在戲耍姚錦玉,可他卻也未碰過姑娘,府中並未收用通房丫鬟,而姚錦玉如今已快及笄,已出落的玲瓏有致,他捏了兩下便真起了心意,正打算再進一步卻被姚錦玉躲了開來,登時他的面上就有了些許不悅。

姚錦玉言罷見謝少文沉了臉,一時又怕了,生恐他再一個不如意說出反悔之話來。又念着早晚都是他的人,而且他的親近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夢中都期盼之事嗎?此刻又何必做那惹他厭,又違自己心意那等得不償失的事情呢?

她這般想着便又耐着害怕和羞怯之意又將身子湊了上去,滿臉嬌紅地道:“文哥哥莫生氣,人家……人家都依着你便是……只是,只是文哥哥要輕些,都痛了……”

她說着,好不嬌羞的模樣,謝少文見她這般作態,心中厭惡,之前那股躁勁兒便散了個乾淨,只覺索然無味,更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噁心。更何況他如今渾身是傷,也實做不來什麼。他面上鄙夷和厭棄彰顯,只可惜姚錦玉羞得壓根沒敢擡頭,只聽道謝少文的嘆息聲。

“罷了,妹妹說的對,是我將才孟浪來,等我迎娶了妹妹,自然……”

姚錦玉聽到這話,當真是又感動又心跳,正想依過去好好和謝少文溫言兩句,謝少文已是沉聲道:“大妹妹附耳過來,且聽我細說要做之事。”

姚錦玉聞言忙傾身過去,感覺謝少文湊過來在耳邊低語,她一顆心便飛了起來,可待聽了謝少文的話她面上笑意已有些掛不住,委屈地瞧向謝少文道:“文哥哥既要娶我,何故還執意四妹妹的歸處?以鎮國公府的門第,定不會同意世子迎四妹妹爲妻,到時候四妹妹也算自嘗惡果了,文哥哥不若便大恩大量地放四妹妹一回吧。”

謝少文聞言面色不愉,卻道:“她竟膽敢那般辱我,我豈能就此放過她?!這婚是要退,可卻是我來退,萬沒叫她退親的道理!毀她清譽,我倒要看看那楊松之還怎麼和她雙宿雙飛!”

謝少文所打主意卻是毀錦瑟清譽一事!

姚錦玉見謝少文執意如此,心中卻不悅,一來她雖厭惡錦瑟,常常給錦瑟下絆子,也知母親的各種手段,可她自己卻從未親自做過這般惡毒之事,她有些心怯。

再來,謝少文已然答應要迎娶她,若然按謝少文的話來,那姚錦瑟勢必要先她一步被擡進侯府去。而她要嫁,起碼也要再一年籌備,姚錦瑟馬上就要十二,一年後虛齡許已十四,謝少文又怎會不和她同房?姚錦瑟先她一步成爲謝少文的女人,這卻是她極爲不喜的。

謝少文見姚錦玉猶豫,面露不悅,沉聲道:“怎麼?大妹妹口口聲聲說傾慕於我,這點小事都要推諉再三嗎?”

姚錦玉忙搖頭,道:“我只是……只是不想文哥哥心中還記掛着她人……四妹妹既害的文哥哥如此傷心,我都聽文哥哥的,都幫文哥哥討還便是。”

謝少文這才露出了笑意,又抓了姚錦玉的手輕輕撫摸着,道:“有大妹妹,我又豈會還念着別人?不過是欲報仇罷了,大妹妹也無需吃醋,那姚錦瑟年紀尚小,哪有大妹妹這般美妙姿態,我便是擡她進門,也不會碰她一下的。來日大妹妹過門,你爲正室,她不過是小妾,還不是任由大妹妹處置?”

姚錦玉聞言大喜,想着有那一日自己穿着大紅衣裳端坐在上,姚錦瑟卻只能跪在地上搖首乞憐,她便好不暢快,再聽謝少文說不會碰錦瑟的話,登時心中的不快早就去了,目光盛亮地道:“文哥哥放心,此事我定給文哥哥辦妥!”

謝少文見她應下便鬆開了姚錦玉的手,道:“既如此,我便等大妹妹的消息。大妹妹出來也有一陣子了,若然被姐妹們察覺出端倪來反倒壞事,大妹妹還是快些回去吧。”

姚錦玉見自己剛應下,謝少文就如此冷淡,心中自了疑,面上便也流露出了寸許來。謝少文何等眼力,見她懷疑,雖是不耐,面上卻忍着性子,他笑着用眸子掃了掃姚錦玉胸前渾圓,道:“我和大妹妹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姚錦玉見謝少文黑沉的眸子直勾勾地往自己胸前掃,再想着他方纔那放肆的舉止,登時面上就又燒紅了起來,哪裡還能想起將才的疑慮來,只嬌羞地起身跺了跺腳,便忙扭身往外跑,待到了門邊忍不住又回頭露了個嬌羞帶怯的笑意,這才推門去了。

她帶着丫鬟翠芙沿來路又回到錦繡莊,進了雅間裡頭姚錦紅三個已選好了衣料,正一起吃着茶,姚錦紅見她進來便道:“大姐姐怎去了這麼久,我們都等半天了。”

姚錦玉便笑着道:“哪裡有許久,我不過在下頭瞧了幾件成衣罷了,時候不早了,妹妹們既都已選好了料子,咱們便回府吧,省的祖母惦記。”

五姑娘姚錦月今年才九歲,正是活潑好動之時,聞言便道:“大姐姐,人家還想去對面的賀家鋪子買兩樣點心呢。”

姚錦玉此刻哪裡還有心情在外亂晃,聞言便怒目道:“你想吃什麼自吩咐丫鬟再出來買就是,祖母還在家中等着呢,都莫再耽擱了。今次是我再三保證會照看好妹妹們,祖母才允我們出來的,如今衣服料子也挑好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姚錦月素知這個大姐姐是個說一不二,不允別人反駁的,聞言只能誇着小臉起了身,還是姚錦紅吩咐丫鬟這就去給她買來糕點,令她路上在馬車中慢慢吃,她才又有了笑模樣。

幾人回到福祿院時已近正午,老太太瞧了她們選的衣料子,又熱鬧了片刻也未留膳便各自散了。

依弦院中錦瑟早便躺下,一覺起來已是過午,白芷將天青色的幔帳掛起,見錦瑟懶洋洋地賴在牀上半眯着眼睛,便笑着道:“姑娘快起來吧,睡多了夜裡又不好安眠了。一會子人牙子便來了,姑娘到時候還賴在牀上,那可真要傳出個懶名聲了。”

錦瑟聽白芷打趣自己,卻又捂着被子往裡躲了躲,眨巴着眼睛道:“懶便懶吧,反正我的白芷這般勤快,一會子人牙子帶人來姑娘我便不出去了,白芷代爲挑了人,再好好調教一番一手將此事包圓了那才能顯出大丫鬟的能耐不是。來日這能幹的名聲傳出去,自有那識貨的求到我面前要討咱們美麗聰慧又能幹勤勞的白芷姑娘回去操持家業,白芷嫁的好,可莫忘了姑娘我的陪襯哦。”

錦瑟雖待身邊下人寬厚,可之前卻是沉靜雅緻的性子,鮮少和下頭人嬉鬧,白芷何曾被錦瑟如此打趣過,聞言一怔接着便紅了臉,撲過去便欲饒錦瑟癢癢,嘴中喊着,“姑娘哪裡學來的,如今竟也滿嘴胡話了,姑娘再排揎奴婢,仔細奴婢告訴嬤嬤,嬤嬤見姑娘越大越沒賢淑模樣,一準兒拘着姑娘日日學規矩!”

錦瑟最是怕癢,被白芷東一下,西一下撓的再牀上打滾,忙連聲討饒,那邊王嬤嬤已進了屋,見兩人正嬉鬧,便也笑了,道:“白芷要告訴我什麼?快莫鬧了,扶姑娘起來穿戴了,人牙子已帶了人進二門了。”

白芷聞言這才停了,忙去衣架上取衣服,錦瑟自淨房出來,一面套着衣裳,一面問王嬤嬤,道:“嬤嬤是從書宣院回來的吧,茂哥兒可都選好了小廝?”

王嬤嬤便點頭,道:“姑娘放心,小少爺如今有主意着呢,選的都是機靈又實誠的莊戶孩子,老奴在一旁瞧着都沒插上話,要叫老奴挑也未必能比小少爺挑的好。”

那日族長們發話將姚文青身邊的幾個小廝都打發了,這些日書宣院用的卻是臨時撥過去的下人,姚家的人自不能久用,如今人牙子過來卻是要給文青一併換了清白小廝纔好。

錦瑟聞言笑着點了頭,便聞王嬤嬤又道:“今日大姑娘回府沒片刻,小少爺那院子裡的狗兒便出了院,沒片刻回去趁人不留意便溜進了小少爺的屋。小少爺瞧過,那玉佩已放了回去。狗兒的姐姐正是大姑娘身邊二等丫鬟翠芙的弟弟,狗兒老子如今在莊子上幹活,他老子娘管着淑德院的小廚房。”

今日錦瑟自福祿院回來便被告知文青的書萱院遭了賊,那人卻偏只溜進屋中盜走了文青枕下的玉佩,文青覺着此事蹊蹺便未曾聲張,只瞧瞧叫人送了信兒過來。錦瑟知曉那玉佩是楊松之送給文青的,再聽王嬤嬤這話,又想着當日在二門處姚錦玉污衊她和楊松之的那些混賬話,登時神情便冷了下來,道:“嬸孃離府,我這大姐姐是真沒了約束,我倒要瞧瞧她能翻出什麼浪來。”

她言罷便又衝白芷道:“三姐姐也是要挑丫頭的,左右我一會子還要去嬌心院學賬,便叫人牙子將人都帶去嬌心院吧,我穿戴好自去嬌心院尋三姐姐便是。”

白芷聞言應了,快步出去,王嬤嬤給錦瑟梳了個同心髻,自妝奩盒中尋了一對色澤豔麗點綴紅寶石的赤金步搖給錦瑟插上,又選了

紅珊瑚滴珠嵌赤金流蘇的耳鐺給她掛上,腕子上套了一對平安雙喜的金鐲,瞧了瞧又給她胸前垂掛了雙魚送吉的鎖玉項圈,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錦瑟心知今日挑選丫鬟,穿戴富貴些也是必須,可眼瞅着一身金燦燦,身子都重了兩分,卻是不願,兀自抽掉一支步搖自選了朵蜜蠟海棠的絹花別上,衝王嬤嬤討好一笑便起了身。

錦瑟到嬌心院時,院子中已站了三排數十個小丫鬟。錦瑟尚未進屋,姚錦紅已迎了出來,笑着道:“今兒妹妹未到錦繡莊去,我便替妹妹選了兩匹素色的料子帶了回來,妹妹快隨我進屋瞧瞧可喜歡。”

錦瑟聞言便笑着道:“三姐姐的眼光自不會差了的,不忙,咱們先挑了丫鬟也好早些打發了人家,莫叫這一院子丫頭杵着也不好看。”

姚錦紅便道:“還是四妹妹想的周全。”言罷她令丫鬟搬了椅子出來和錦瑟一起坐了,才道,“我這院子也只少三個粗使丫鬟罷了,四妹妹那裡缺人多,便先挑吧。”

言罷,她卻又湊近錦瑟笑道:“這回的人牙子是我舅母薦的,不是嬸孃在時慣熟的那周婆子,四妹妹只管放心挑選便是。”

錦瑟聞言也不客氣,笑着應了,呷了口茶才衝那穿着紫紅襦裳頭插兩支金釵的婆子笑着道:“媽媽不知怎麼稱呼?”

那牙婆忙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家夫家姓高。”

錦瑟便笑着道:“高家嬸子,你既是常年做此行的,尋的人自是牢靠的。只這些小丫頭裡若是有那託了人情送進來的,你也不必帶上來給我姐妹看,不然日後這丫頭們犯下了什麼事叫我查出貓膩來,我少不得要尋嬸子來說道一二。嬸子這生意只怕以後便不大好做了,嬸子於我方便,我自也不會虧了嬸子。”

高婆子沒想到錦瑟瞧着嬌嬌弱弱上來竟就說出這般老辣的話來,而這些丫頭中也確實有姚家管事交待進來的三個丫頭,她額頭冒汗,已是念着這賞銀一會子看來還得退還回去纔好,這若是名聲壞了以後生意可還怎麼做。

她想着福了福身,這才道:“姑娘折殺奴家了,這裡頭的丫頭多是附近貧苦人家的孩子,清白着呢,只有三個原先在別的府邸當過差,犯過些小錯,奴家原是想着無礙,只是既是姑娘選丫鬟,自沒將這等人送到姑娘跟前兒的道理,奴家這便將人帶回去。”

錦瑟聞言便笑着點了點頭,那牙婆剔掉了人,這才令小丫鬟們上前。錦瑟先將那衣裝豔麗的,四處亂看的剔出去,這才令其她的挨個上前報了名字,出身來歷和擅長活計。將說話不清的,神情清傲不忿的,還有那縮頭縮腳極度膽小的又剔掉。

錦瑟這邊選着人,那邊白芷卻和金寶湊在一起說起了話,談及今日姚錦紅一行出府的事兒,白芷便道:“原還想着大姑娘和三姑娘幾個好容易出了府,又沒長輩跟着,要在府外逛上一陣子纔回來呢。我們姑娘今兒疲乏,未曾回去,我還羨慕你能出府遊玩,卻不想竟只去了錦繡莊。”

金寶便嘟嘴道:“別提了,五姑娘想去街頭買兩盒糕點帶回來都被大姑娘拘着,偏說時候不早了,怕老太太擔憂。可大姑娘自己個兒去更個衣便消磨許久,我們姑娘原是想去彩絲樓買些繡線的,最後也沒去成。”

白芷聞言絞着帕子的手動作微微一頓,接着才笑道:“怨不得大姑娘如今得了老太太高看,真真是事事以老太太爲念呢。”

說話間那邊錦瑟已挑好了人,姚錦紅只令小丫頭們都將雙手伸出來,挑了兩個手上長了老繭,面相老實的,令管家將人帶下去安置,便和錦瑟一同進了屋。

而此刻姚禮赫正怒氣衝衝地自前院往福祿院去,將才他正在江姨娘處廝磨卻聽下人來報說是姚擇聲等三位族老來府,他詫異之下忙到書房待客,豈知幾人的來意竟是知會他,族中已決定爲姚錦瑟做主上京退婚。他怎麼也沒想到,姚錦瑟竟動作這般快求到了族老面前,還說服了他們。

他自不願遵從族老們的決定,奈何族老們態度堅決,而姚錦瑟作爲寄養在族中的孤女,她的婚事卻也不是他一人能說了算的,族老們共同的意思他是無法忤逆的。故而這會子姚禮赫送走了族老們便直奔郭氏的福祿院,心怨郭氏沒能將錦瑟看好,竟叫她鬧出了這麼大的幺蛾子來。

他到時,郭氏正依着大引枕用着一碗桂圓燕窩,見他進來便將手中青玉碗遞給身旁的丫鬟雅鬆,笑着道:“怎這會子到母親這裡來了,去給你們大爺也盛碗粥來……”

雅菊應了身子還沒動,姚禮赫已沉聲道:“都下先去。”

郭氏聞言見姚禮赫面色不佳,登時便心一沉,她擺擺手,一屋子的丫鬟便都退了下去,她這才擔憂地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姚禮赫在椅子上坐下,這才道:“母親,這些日四丫頭可曾單獨見了族中長老?”

郭氏聽他竟問起此事,便蹙眉道:“不曾吧,也便那日族老們來交接家產曾當衆見過四丫頭,四丫頭這些天都不曾出過府門。”

姚禮赫聞言見郭氏一臉不知所謂,他心中便窩了火,道:“四丫頭若然沒有見過族老,族老們怎會被說服要爲她做主,帶着她進京退親去?!母親怎也不着人好好看着四丫頭!”

郭氏聽罷都愣了,半響才驚詫地道:“不能吧,族老們怎會管這等閒事!?”

姚禮赫面色就更加不好看了,道:“族老們剛剛一同過來已和兒子說了此事,只說武安侯府和鎮國公府不睦,這門親事說的得,已決定選了日程便叫三叔父帶着四丫頭一起上京了,還令兒子將當年武安侯府的聘禮都整理妥當,明日三叔父便派人來先運到船上去,這還能有錯?!”

郭氏見兒子神情不好,心虛地道:“那日族老們來交接家產,母親只擔心四丫頭姐弟會拿家產一事鬧事,故而是着人盯着兩人的,也沒見四丫頭單獨和族老們說什麼啊。許是族老們自己的主意也未可知,四丫頭不過是個孩子,哪裡能翻出這麼大的浪來。那武安侯府是否真和鎮國公府交惡?既是族老們都覺這親事結不得,定然是有道理的,你需好好琢磨琢磨纔是啊。”

姚禮赫見郭氏推卸責任,對母親早有了解,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他也沒了法子,便只蹙眉肅目道:“族老們都是從商之人,懂個什麼!那麗妃所生大皇子已然長大,極得聖心,鎮國公府雖勢大,然皇后進宮多年一無所出,是不可能有嫡子了。麗妃的父親趙尚書如今已是朝中重臣,入閣拜相那是早晚的事兒,任是他楊建再手握重兵也不敢謀權篡位,這皇位還不早晚都是大皇子的。兒子聽聞連疆畢王和西都王都有意向大皇子靠攏,族老們膽小怕事,只會耽誤了兒的前程!更何況,兒子答允了武安侯世子絕不退親,世子這才原宥了兒子,如今兒子出爾反爾,世子豈能容下兒子?!”

他言罷郭氏便着急又擔憂了起來,道:“那如今可怎生是好?族老們怎會如此糊塗!再說這退親爲何又非要帶着四丫頭一同入京?”

姚禮赫便道:“退親總是要有個由頭的,當日寺中發生之事總是武安侯府理虧,可那日之事也只四丫頭能說清楚,帶着她也是爲防武安侯府倒打一耙。”

郭氏心中急切,生恐武安侯府恨上了姚家,可她也沒有法子,正蹙眉心焦卻聞一個聲音自屏風後傳來。

“祖母和父親無需多憂,世子通情達理,最是寬和仁厚,定然知曉退親並非父親的主意,是不會見怪遷怒於父親的。”

說話間姚錦玉自內室款款而出,郭氏這纔想起,今日姚錦玉賴在福祿院用了膳,後便困盹地不願回珞瑜院去,撒嬌之下她便允了她歇在後頭的暖閣中,將才一時忘了此事,倒叫姚錦玉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齊全。

姚錦玉見父親詫異又惱怒地盯過來,便忙上前見了禮,道:“女兒不是故意偷聽,實是之前就在後頭小憩……”

姚禮赫這才道:“你懂個什麼,還不快出去!”

姚錦玉聞言卻道:“父親,女兒這也是憂心父親纔會插嘴。世子在我姚府受傷,雖父親已前往侯府別院致了歉,可我們姐妹卻未曾表示過,依女兒看這實是失禮。世子一心都念着四妹妹,如今受了傷只怕更希望能瞧見四妹妹前往探望,依女兒看,不若便叫四嬸嬸帶着我們姐妹前往探病,有四妹妹解釋探望,再和世子將退親一事說個清楚明白,世子寬宏,定不會再遷怒父親。”

姚禮赫聽罷,眼珠子轉了轉,心思動了動,也覺如今只此一途,便對郭氏點了頭,郭氏便道:“一會子母親便叫人去喚四丫頭來,和她說說此事。”

錦瑟被喚到福祿院已是半個時辰後,見姚禮赫也在,且面色着實不好看,錦瑟的心便提了提。她見過禮郭氏將她叫起,就微惱地道:“你這孩子,既已打定了主意退親,怎不和祖母言明,卻揹着祖母和你叔父尋到了族老們面前,祖母還被你矇在鼓裡,以爲你放棄了那糊塗念頭,都想通了呢。”

錦瑟聞言已知定然是姚擇聲尋過了姚禮赫,她心中一喜,面上卻詫異一下,接着便忙惶恐地跪下,道:“老太太此話怎講,我何曾尋過族老?婚姻之事歷來是長輩們說了算的,我便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多說半句,那日念着老太太疼惜我,這才任性一回,老太太教導後我便再未對人多言一句啊。”

郭氏見她這般,便道:“你看,沒有便罷了,祖母也不過隨口一問,你便如此,倒似祖母無故苛責你一般。祖母也只是奇怪,你既沒尋到族中,怎生族老們卻要插手此門親事,欲爲你退親。”

錦瑟聞言便平靜地道:“我和弟弟寄養族中這些年承蒙族長們照顧,族長們所思所慮自有道理,我雖不懂但也定是要聽從的,卻萬不敢做那不孝之輩。更何況,武安侯府本便瞧不上我,想來族長們也是不願我嫁過去遭人白眼,活活受罪,疼惜我,這纔會作此決定,祖母和叔父最是疼我,先前一切都是爲我着想,可如今世子在姚府受傷,定會誤解我,姚家和武安侯府結怨,想來祖母和叔父定不忍心將我嫁過去遭罪吧。”

錦瑟言罷,郭氏被堵的無話可說,姚禮赫便道:“你既執意退親,叔父便都隨着你就是,只是雖要退親可卻也不能罔顧了多年來兩家結下的情意。”

他言罷郭氏就接口,道:“當年你母親在時便和武安侯府走的近,如今你雖要退親,可也不能將事情做絕,以免遭人非議。世子總歸是在我姚府受的傷,我已叫人準備禮品,明日便叫你四嬸孃帶着你們姐妹一道去侯府別院探病。退親之事允了你,此事你卻也得照祖母和你叔父的意思來。”

錦瑟見郭氏態度強硬,心中冷笑,已有所悟。她人在姚府中尚且危機重重,若去了武安侯府的別院,那才真是羊入虎口呢,種種事端才真是防不勝防。如今退親在即,她怎會自跑到謝少文的地盤去?!何況原先謝少文對她還算有情,尚且能夠拿捏住他,如今只怕情盡只剩下恨了。

錦瑟想着便面露吃驚,又磕頭道:“老太太和叔父明鑑,世子受傷真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再說,如今族老們既已決定要給我退親,我便不能再見世子,真若去了侯府纔是惹人非議呢,請恕我不能從命。”

郭氏聞言氣得麪皮直顫,道:“尋常走動,知交之家出了事去探望一下皆是人情往來,又怎會遭人非議?!此事祖母和你叔父已定下,你明日只需跟從便是。”

錦瑟卻執拗地道:“聽聞武安侯夫人病了,如今還身在靈音寺,武安侯府別院之中唯世子一位主子,不曾有女眷,我們姐妹前往豈非連個正經能接待的人都沒有?一來給世子添亂,再來也不甚妥當。更有,族老們欲退親定是有意要疏遠武安侯府,叔父此刻卻令我們姐妹前往探病,這不是有意忤逆族老嗎。我已決心要退親,也請祖母和叔父且莫再逼迫於我,不然我寧一頭撞死在此,也不願受人指點非議。”

最近幾場事錦瑟自知已將姚禮赫得罪的狠了,故而說話便也沒個顧及,既姚禮赫和郭氏態度如此強硬,不顧臉面,她便也不怕撕破臉來,態度卻是比之兩人更爲強硬。

郭氏見錦瑟一臉沉冷,說出的話威脅之意盡顯,好似她再多言一句就真要往牆上撞一般,登時郭氏面色都氣白了,擡手指着錦瑟你你的半響就是說不出話來。

而姚禮赫聽錦瑟將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不能硬綁了錦瑟出門,無奈之下便只得擺了擺手道:“這是作何,你不願去不去便是,起來吧。”

錦瑟這才起身,也不願多呆便福了福身,道:“祖母和叔父若然無其它事,我便先告退了。”

言罷她見姚禮赫點頭,便自扭身出了屋。原想着此事這樣便算完了,她只要不出府便能避開一切,誰知翌日錦瑟剛用完膳,便見王嬤嬤神情極爲不好得進來,卻是稟道:“姑娘,將才老奴到前院去,聽二少爺院的邱山說老爺念着武安侯世子受傷,府上有沒個長輩在,便請了世子到姚府安養,如今前往接世子進府的車架都快到了,總管正忙着叫人收拾書桓院呢。”

錦瑟聽聞這話,氣得當即就變了面色,雙手也握了起來,連聲道:“好!好!果真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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