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霓很憤怒,是真的憤怒!
她憤怒而委屈,她憤怒的不是爲什麼來做客,還碰上一個挑刺的。她憤怒的是,憑什麼何茂景都可以存在,而她的家人朋友都消失了!
一瞬間,她陰謀論地想,何茂景說不定也是重生的。一想又不大可能。剛剛雙重刺激太大,衝口而出,也不知這人現在的人生軌跡和以前是不是有什麼不同。
而且何茂景曾經也一直在國外,他的八卦事情都是聽周圍人說的。別人說,她聽一句,知道的也不是很準確。
這樣一想,她就緊緊閉了嘴,大不了說等會認錯人!
但別人可不這樣想,特別是姚夫人,何茂景可是她們家的貴客,何先生聲名在外,葉霓說他是大炒家,的確沒錯。
歐洲的老錢家族很多,很多都不工作,大家繼承,而後進行藝術品投資,紅酒投資。而何茂景這種大炒家,正是在這行頂端的人,這些人手裡掌握了很多好東西,扔出來一件,就可以影響整個市場。加上他自己本來是金融高手。
姚夫人還記得,姚想第一次帶葉霓來的時候,她就正在打電話安排今晚的宴會。現在全毀了。何況葉霓說的那些事,要特定圈子裡的纔會知道,不代表人盡皆知。這樣一想,姚太太不由看向姚想。
不會是自己兒子說的吧?!
但姚想一派坦然,看也沒看自己。
衆人大概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有人這樣不給何先生面子,何先生的兒子很年輕,二十出頭,那小夥拿着電話都愣了。臉上還有絲想笑不敢笑的怪樣。
大家都屏息靜氣,不知何茂景會說什麼,卻沒想,葉茂景盯着葉霓瞪眼睛看了一會,發現葉霓眼睛都沒眨,忽然大笑起來說:“原來是個厲害的!”
葉霓沒有笑,她不是那種,別人得罪了她,而後一笑就冰釋前嫌的人,像剛剛那樣的情況,明顯是有備而來羞辱她。她纔不會輕易原諒呢。
但難免暗暗鬆了口氣,大概自己沒有說錯,這樣一想,她又不由鄙視,憑什麼這麼壞的人可以存在!她的爸爸媽媽卻不見了。
何茂景又打量了她幾眼,對大姚先生說,“不開席嗎?”
姚夫人趁機說,“……大家都入席吧。”轉身請何夫人入席。何夫人卻是盯着葉霓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姚先生陪着何茂景往餐廳去,何茂景走了一步,又停下,換了種和顏悅色的表情看向葉霓,說:“女孩子不要自尊心那麼強,出門容易得罪人。”語氣也有些刻意的“遷就。”
葉霓略微奇怪,但不置可否,她一個蓋房子的,又不在國際市場混飯吃,怕他個鬼!
但還是說道:“知道了。以後遇上挑釁的,我就忍下。”
衆人:“……”
何茂景定定看了她幾秒,那表情,說不出的古怪,視線一轉,突然挪到了姚想那裡,“是你告訴她的,還是別人?”
姚想說:“我不知道她會認識您。”那就是說不是他說的。
何茂景的表情就多了不自然。往餐廳去。
姚夫人路過姚想,警告地看了姚想一眼。
姚想揚聲說:“其實我就帶葉霓來打個招呼,我們定了餐館去吃飯。”
“開什麼玩笑?”姚夫人停下腳步,用眼神嚴厲地盯着他,這麼多客人在這裡。
姚想對着何茂景說:“何伯伯,您好好享受晚餐。我去送朋友。”說完示意葉霓。葉霓也正不想留下。
衆人再不好說什麼,看着姚想帶葉霓離開。姚夫人一頭霧水,招呼大家去晚宴廳,心裡想,這平安夜都讓個沒家教的女孩給毀了。
一個女孩從通往後園的玻璃門跑進來,手裡拎着一瓶香檳,“咱們今晚……咦,”她周圍看,“不是說姚想哥回來了嗎?”
“禮貌呢?”何茂景說。
那女孩跑到他身邊,甜甜地叫:“爸——”二十出頭的年紀,一顰一笑,都令人心悅。
衆人都笑,好像剛剛的不愉快從來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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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出來,行了大概十分鐘,葉霓才說:“剛剛對不起,忘了是你帶我去的。”
姚想說:“沒事,我也想和你一樣,從來不記仇,有仇當時都報了。”他看向葉霓說,“何況你今晚心情原本就不好。”
葉霓低垂了目光說,“沒什麼心情不好,就是那人,他怎麼知道海景城和我的事情。”她扁了扁嘴,想到剛剛別人說她的話,四大地產商,倒了三家半,都是她的錯。
哪裡有倒!
只是因爲一個工程暫時停工了而已。再說,當事人都沒說她,外人憑什麼?!她蹙起了眉頭,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只是tony給自己發了消息,那傢伙,半點信都沒。
自己不想拿這件事當回事,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真真生氣。
姚想把車開到一處空地,這條路沒有順着阿瑪菲的海岸線,但停在這裡,可以看到遠處懸崖上酒店的燈光。
葉霓左右看看,“這地方有飯可以吃?”
她的語氣略呆,姚想笑起來,卻沒有看她,而是透着車窗,望着遠處,過了會,才轉頭來看向葉霓,“我知道,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時候,可是葉霓,你願意陪我留在歐洲嗎?”
葉霓坐在車裡定住,海港的燈光閃爍在她身後遠處。
姚想單身搭在方向盤上,神情略謹慎,他整理了一下,又說:“不一定是在意大利,別的什麼地方也可以。”
葉霓坐在那裡,不知爲什麼,傷心一下襲來,因爲姚想的這話,她說:“姚想,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林赫的嗎?”
姚想平靜地望着她,搖頭。
葉霓擡手,悲傷的感覺令她想落淚,她壓下那感覺,說:“在我第一次和我哥哥去你們會所的時候,那時候……我坐在車裡,”她的目光飄遠,想到那一天,“我的鞋不舒服,坐在車裡,忽然……我聽到一個男聲說‘你怎麼穿成這樣,tony沒帶你去買衣服嗎?’那語氣,充滿挑剔。然後我就聽他說,‘一身黃,本來個子就不高,像個雞。’”
她看向姚想,“你能想象我那一刻聽到這話的感覺嗎?”
姚想點頭,“絕對可以。”
葉霓說:“我當時想……世上怎麼有這麼沒品的男人。可緊接着,一輛保時捷就開了出去,然後另一個人就心疼的喊‘哎呀,五萬沒了,那是最近剛紅起來的一個明星,您不認識呀,還嫌她矮。”葉霓笑着,眼淚差點落下,‘我就聽那個沒品的聲音又說,怪不得她那麼生氣,一定以爲我說她是雞,其實我是說像雞崽子而已,就算她真當雞,我也不能叫,我這麼有要求的人!”
她擡手,把臉埋進去,復擡起頭說,“那就是林赫,那個挑剔鬼,把tony要氣死了,直喊公司能安排的女伴都撐不過他十分鐘。然後他還理直氣壯地說,那是他挑剔!我當時想,男人很少有這麼有要求的,知道自己要什麼。雖然沒禮貌。”
她笑着,眼淚落下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只是那一天,如同烙在了我的腦海裡。最近總是一遍一遍地想起……我才意識到,當時那麼多可以合作的人,我下意識第一個去找了他。——那個傢伙,我那天和他主動說話,他竟然都沒有搭理我,直接走了!”她慢聲說,“從來沒有人,把我忽視的那麼徹底。”
她看向姚想說:“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以前也有人爲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裝着漫不經心。我可以分辨的出。”
姚想說:“你一直都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
“後來我知道,他就是那麼挑剔,和我一樣的挑剔,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像他那樣直白的表述出來。”葉霓搖頭,“——但那個可惡的傢伙,爲了仇迅的事情氣死我了。最可氣的是,我軟硬都用上了,他就是不鬆口。”眼淚瘋涌而出,葉霓氣的哭了起來,“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他怎麼辦!不輕易改變。知道自己要什麼的時候,誰也不能讓他改變。包括我也不行。”眼淚用她的指縫擠出來,悲傷壓抑不住,分手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更愛他!這世上,如果這男人連她都無計可施……她想他想到睡不着覺,點了雪茄,以前自己最討厭的味道,現在才能給她片刻安枕。
“我真的覺得自己沒有救了,我怎麼可以這樣,——更甚至,剛剛你說那話的時候,我第一時間都是替他難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他難過。就算我和他分開,我也不會喜歡別人的!我只喜歡他!就算這次公司破產,我也只想陪着他!”她哭的支離破碎。
“你說我是不是有病了?我討厭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喜歡他,我的公司可以給他,我掙得錢也可以給他,卻不能讓他明白,尊嚴比利益重要的多。我那天說了要仇迅後悔,那麼說到就要做到!”
姚想看着她,女孩哭的可憐,語氣天真真摯,
“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喜歡別人的!”
“就算這次公司破產,我也只想陪着他!”
“你是他的朋友,我不想他難過,”
……怎麼會有人說這樣的話。
他的手擡了擡,從旁邊拿過紙巾,遞給葉霓,葉霓接過。
姚想說“如果你知道這個,怎麼會不明白林赫的堅持?”
葉霓不解地看向他,姚想說,“你的言出必行就一定要行,爲什麼他答應一個過世之人的囑託,就要言而無信?”他一字一句地說,“還是,你一直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高高在上,別人都該爲你的堅持讓路。”
葉霓:“……”
姚想說:“曾經我也覺得,在仇迅那件事上,他完全沒有鬆口的意思,十分令人費解。因爲那天我和你一起在公司……”他又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葉霓,“可你想過沒有,其實在樑依依這事情上,我看到你和林赫的處理結果是一樣的。你也不過是對樑依依說,你輸了,跪下滾出海景城去。那麼對林赫而言,把來挑釁的人趕出海景城,不正是一樣。”
葉霓有點愣,她沒有想過這些。
姚想說:“因爲你不屑去碾壓樑依依,你已經顯示了自己的足夠強大。你可以令樑依依更可憐,爲什麼你沒有做?”
因爲掉價。
葉霓低下頭,想了一會,過了這麼久,其實她也想不起來,自己當時爲什麼對仇迅的事情那麼生氣,心裡的那怨氣,慢慢就覺得煙消雲散。
她抽了兩張紙巾擦着臉,對姚想說,“你轉過去,我要擤鼻涕。”
姚想打開車門,下了車。微涼的風裹上來,令他覺得沒那麼呼吸困難了。
過了會,葉霓打下車窗,喊他,“可以了。”
姚想走到她這邊,靠在車門外說:“還記得你上次說,把仇萬年的公司給出去,不過損失三千多萬。”他說的很慢,“當時我也沒多想,後來你們鬧到分手,我才知道,還挺嚴重。也是因爲這件事,我發現自己以前並不算了解林赫。”
他側頭,看着車裡的葉霓說,“我和你說一個朋友的事情吧,你分析一下,他到底要什麼?”
葉霓在擤鼻涕,胡亂點了點頭。
姚想看去遠處的阿瑪菲,燈火點點,這是各大旅行雜誌公認世界最美的幾處夜景之一,他慢聲說:“我這朋友,他爸爸是港澳商人出身,因爲娶了他媽媽,才得了他外公的人脈,當時夫妻恩愛,終於擠入歐洲主流社會。但他爸爸,卻在生意做大後,又分別在外安置了兩房,一個是在加拿大,令一個住在這邊……我那朋友的媽媽,性格綿軟,知道這事情的時候,對方在外的子女都上小學了。而她只有一個兒子,她一氣之下差點和那男人同歸於盡。多年被欺騙的痛苦……”姚想說到這裡,看向葉霓說,
“還好她有個好兒子,帶着她遠走他鄉,捨棄一切重新開始。爲了表示決心,我那朋友,甚至改名換姓,跟了他媽媽姓。他用外公留下的資金和人脈,在一個離他父親很遠的地方,一點點重新站起來,給他媽媽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葉霓愣愣地看着他,渾身泛起涼意來。
姚想看着她,隔着車窗居高臨下,覺得葉霓坐在那裡,彷彿猜到了自己要說什麼,頭髮絲都顫起來,有些楚楚可憐,他說,“我不知道你怎麼知道何茂景的事情,但我肯定不是林赫和你說的。我三年前,因爲和上一個女朋友的事情,對家裡人有點牴觸,所以去了海景城……你心裡猜的沒錯,林赫……就是我那個好朋友!”
葉霓擡手擋上嘴,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來,忘了呼吸。
她一直都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覺得自己很委屈,好像全世界的男人其實也沒人配得上自己。自己是家裡的寶貝,現在嫁給任何一個男人,都會令自己委屈。這種身份的自憐,從來都迷惑了她的眼睛,令她從來沒有真正的靜下心,去了解過自己的愛人。
甚至對林赫的喜歡,都令她覺得分外委屈。總覺得如果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林赫一定配不上自己。
可是原來她錯了!
他們是那麼相像……林赫在另一個時空,承受着和她相同的命運,被人搶去地位家世,淪落塵埃。他甚至……比自己可憐一百倍。
一股激烈的情緒憋在她的胸口,這一刻她知道:
縱然是以前以前的自己,她如果遇上這樣的林赫,一個敢於反抗,孝順,忠於自己的男人,她一樣會愛上他,一如這一次愛上他一般!縱然那傢伙死愛面子,不會說話哄人。
心裡懊惱,內疚,心疼,重重情緒襲來,怪不得何茂景一見她就說那樣的話,那是公公在挑剔兒媳婦嗎?呸!林赫都不捨得說她。
一念至此,葉霓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想到第一次去林赫的家,那麼大的房子,盤橫半山之上,大氣的線條,充滿劇院的時代感。她當時想,那房子妥妥的新貴。
他第一次送房子給她,那是林赫蓋的第一棟大廈,但她當時只想到自己以前的公寓,還覺得那房子配不上自己。
他當時,該是多自豪,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獻寶似的給自己,自己卻還在輕視……自己憑什麼呢?
穿久的匡威白布鞋,就是比新的好看。名牌包也是,新的總有些刺眼。歐洲的建築風雨百年,都帶着傳承的顏色,可我們沒有,挖地三尺沒有就是沒有。
她這一刻,才知道自己錯了,錯的多離譜!林赫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不是沒有過,而是放眼整個海景城,甚至更遠的地方,都沒有人能夠擁有這些東西。
她就如同那些落魄的貴族,一直活在往日的輝煌中……多麼可悲。
人家都能夠放下,她爲什麼不能?
姚想隔着車門,看着她說:“林赫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他是個一言九鼎的人……葉霓的眼淚止不住流下,她終於明白了,仇萬年爲什麼要拜託他。因爲他,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姚想說,“的確,事業對他很重要,可是他曾經爲了你,倒貼了那麼錢去幫你公司搞上市,你說要分家,他又找人買下了你公司的股權……你知道,他的錢是哪裡來的嗎?”
葉霓看着他,苦惱地搖頭,眼淚沾滿了她的手指。
姚想說:“那是他外公臨死前分的遺產,林赫的那份,林赫離岸戶口裡的錢,是林赫自己的私房錢,他從來沒動過,這錢,林赫的外公曾經說過,是給林赫以後結婚女方的聘禮。因爲林赫離開家,沒了家世,害怕他以後受委屈。”
同一個人,換個地方,他也是人家家裡的無價之寶。
葉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太壞太壞了。她伸手出來抓姚想,“你送我,送我回酒店,我要回去拿護照,我要回海景城去。”
姚想說:“現在。”
“你快點。”葉霓狠勁晃他,“你不動,我自己開車走了。”
姚想從車頭方向繞過上車,不忘說:“我剛剛纔對你表白,你就給我這態度?”
葉霓急了,一邊擤鼻涕,一個推他,“你再開玩笑我就踢你下去了。”她急的形象全無。
姚想把車倒後,拐上大路,一邊拿着說,“我可以找來私人飛機,你要我幫忙嗎?”
葉霓忙點頭,“回頭我好好謝你。”
“我先聽着。”姚想撥了電話,車飛一般的衝進黑夜裡。卷的夜色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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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霓從來不知道,時間可以過的這麼慢,上島,拿護照,下島,再次上車,時間慢的好像在小刀割她的神經,她不想說話,無法思考,心裡一遍遍地想着那個傻瓜。
還好飛機已經安排好。她到機場後沒多久就可以飛。
她強迫自己安靜下來: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的父親,他的家,她以爲他爸早死了。當然,從她自己的爸死了之後,她條件反射對爸爸這種生物就抗拒。
心裡又想到葉長勝的樣子,那憨憨地討好她的樣子,兩年了……原來她想到爸爸的時候,已經會想到葉長勝。
“對了……你家和何茂景是什麼關係?”葉霓問姚想。
姚想忍着笑,“提到公公的名字,這樣理直氣壯。”
呸!葉霓忍着沒罵出來,錯了錯牙說,“他還給我擺譜。如果知道他是林赫的父親,我多刺他幾句。”以林夫人的樣子,那軟和性子,難怪了。
又想到早前古怪的談話,她說:“那酒是他故意讓你拿給林赫的?”
姚想把車轉到路上,說:“……何茂景這幾年挺想認回林赫,每年林赫生日,他也會派人去送禮。林赫都是直接塞進櫃子,看也不看。所以前年林赫生日,我正好回來,他除了讓人送禮物去,還讓我帶了瓶好酒過去。”
葉霓說:“要是我,何止塞進櫃子,應該直接扔出去!”
姚想笑着搖頭,說:“如果林赫的外公還在世,一定很喜歡你。”
葉霓並不知道何茂景原配的家庭信息,她問,“林赫的外公是什麼人?”
“歐洲最富的家族,也差不多傳到第八代,林赫的外公家,以前來歐洲的早,如果準確算起來,從清末的時候,就留洋過來了。上次林赫生日,咱們喝威士忌的茶杯,上面帶徽章的。那是林赫以前外公家的。我們家,這些年主要是投資,一部分都仰仗何茂景,所以……”他看向葉霓,“你別在心裡對我有意見。”
“不會。”葉霓想也沒想就說,“你家又不是你說了算。”
姚想:“……”雖然是事實,還是很傷人呀。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到了機場,今晚是平安夜,私人機場空無一人。這世上,有錢人的特權有時候可以大的不得了。在南部,從那不勒斯,蘇蓮託,阿瑪菲,私人飛機的降落地點最少有三處。
葉霓站在大玻璃後,望着黑濛濛的天,焦急地等待着來接她的飛機。
姚想端了杯咖啡過來,說:“你坐下等吧。飛機沒這麼快。”
“我坐不住。”葉霓說,看向那咖啡說,“也不想喝咖啡。”
姚想自己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就聽葉霓忽然問:“對了,當年林赫離家,是不是走的很急?”
“嗯。”姚想說,“何茂景並不想他們走。”
渣男!葉霓在心裡給打了一個標籤,又說,“那林赫家的東西呢?是不是也都被小三霸佔了。”
姚想愣了一下說:“談錢是不優雅的!”
葉霓瞪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外面有飛機飛近,緩緩閃燈降落。葉霓立刻熱血沸騰,“是給我準備的飛機嗎?這麼大?”她興奮的右手拉上行李往外跑。
夜晚,機場亮如白晝。
飛機緩緩降落,葉霓拉着行李往那邊跑,帽子掉,她回頭來撿,看姚想才走到門口,她不耐道:“你快點?對了,你有帶護照嗎?能和我上飛機嗎?”
身後飛機停穩,有工人開着登機梯過去。
夜風吹的葉霓絲巾亂飄,她把帽子伸手扣在頭上,喊姚想,“你快點!”一回頭,她看到艙門已經準備開了,更爲着急,遠處天色發藍,如被水調和了,她拉着箱子,左手扣着帽子,樣子稚氣可愛。
剛跑到登機梯下,艙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人,她一個暫停卡在那裡。
林赫站在機艙口,滿目深情。葉霓看不見天,看不見地,只看到他站在那裡。葉霓呆呆地。一陣強烈的風,把她的帽子一下掀飛,她站着不動,那帽子轉眼就吹的沒影了。
林赫三兩步走下來,看着她,又看着那被吹遠的帽子,不知道該不該幫女朋友去追,他說,“公司沒事,就是做樣子項目停工一段時間,你別擔心。有些事情也要看時機,大環境就是如此,有些後臺硬的,不是一句天涼該破產了,人家就能破產。欺負你的人,我會給你出氣的。”
葉霓只是看着他,從他的眼睛,眉毛,到他略顯憔悴的氣色,最後是那看不夠自己的目光。
林赫看葉霓不說話,想來這話題說的不是時候,又拘謹地說:“我……從你生氣走後,我一直想,在機場那次,我該怎麼給你說,你才能不那麼生氣,我其實不怕你生我的氣,可是我不想你氣壞了自己……”
葉霓眼中冒上淚水,她望着他,眼淚在眼眶裡晃。
他不是不愛她,可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他,她有什麼辦法!
林赫看她要哭,一下急了,“葉霓,我真的愛你,沒有遇上你以前,我覺得自己過的很開心,遇上你以後,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和另一個人一起那麼開心。我沒有想過要和你分開……一分一秒都沒有,就算你說要分開,我也會等着你……但是我覺得那天我說錯了,我應該說,你走了,我也會追過去!這纔像我。”
葉霓站着不動,這個大傻瓜!這麼久才見面,他就說這個?怎麼不過來抱自己?
林赫依舊站着不動說,“我愛你,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可你能不能,讓我把答應別人的事情做完。只這一件,以後我答應別人之前,都會先問問你。”
葉霓氣的扔下箱子,撲到他懷裡,“你這人這麼沒重點,活該沒有女朋友!”
林赫毫不猶豫緊緊摟上她,神魂歸位,心有餘悸地說:“女朋友可以沒有,你不可以沒有。我不想後半輩子都靠前兩年的回憶過日子。”
葉霓一把推開他,一腳踏上登機梯,轉身來,圈上林赫的脖子,狠狠地親上他。身高不夠,也是挺悲劇的。
後面機艙口,胡曉非探頭出來,看着他倆,對遠處的姚想揮手,手裡的電話放在耳邊,說:“你怎麼和葉霓說的,這任務完成的不錯。”
姚想說:“我對她表白了一下,她就嚇的撲到林赫懷裡了。”
胡曉非頓時可惜道:“你怎麼不努力一下,葉霓這村,過了可沒那店了。”
姚想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努力過。”說完他掛了電話。
胡曉非拿着愣了一下說,“我們這樣爲兄弟的,也是夠拼的。以前就算我有對不住他們倆的地方,這一次也算肝腦塗地了吧?”
旁邊擠過來一個女孩,從艙門口往外看,“還有我的功勞吧。你要我故意去找葉小姐說那話,讓葉小姐討厭我。”
胡曉非伸手摟上陳靈,親她的額頭,“你乖,但估計演技還有待加強。”
常一百從後面過來,說:“我倒要看看,葉霓等會知道,你們幾個聯合一氣,故意要姚想帶她來這裡,她會怎麼把你們幾個剝皮拆骨。”
“不會吧……我們這是隨機的呀,沒有安排!”胡曉非摟着女朋友就往一邊閃。
飛機下,葉霓離開林赫,臉頰緋紅,她擡手,摸着林赫的臉,深情地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除了我,還有人敢欺負你,你告訴我,你爸爸是不是霸佔了你的家產,我幫你搶回來!”
林赫:“……”
葉霓晃着他,“真的,沒有騙你,豪門爭產什麼的,我最愛參與了。”
林赫看她神色頑皮,好像精氣神都回來,一如從前,眼睛一轉就是一個坑人的主意,他伸手,緊緊把葉霓摟進懷裡,“我什麼都不要,就要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人嬌生慣養你,以後我就負責在外掙錢,你負責扮演嬌生慣養,我一定比你二哥稱職。”
葉霓伸手摟上他,嬌聲說,“……那要說話算話。我也不想別人嬌養我,只想我家人能對我好。還有你!”心裡恨恨地想:自己真傻,爲什麼分手,如果自己喜歡的男人都不能擁有,那還當什麼萬人恨!
林赫把臉埋在她的肩頭,覺得終於忍不住,有無數後怕涌上,令他不堪負荷,他忍了半天,不知還能說什麼,喃喃地說了句,“……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別和我說分手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你分開,你也不能,想着真的離開我。”
這世上最真摯的愛情,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事,哪怕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曾想過,要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因爲在我身邊的位置,永遠只能屬於那個人。
所以我們纔會叫愛人是
——我的另一半!
沒有那個人,我們的世界再也不會完整。
林赫擁着葉霓上飛機,葉霓依依不捨,晃着他的手臂說,“真的要走嗎,我沒有騙你,豪門爭產什麼的,我最愛參與了。”
“你參與過嗎?”
葉霓跺着腳說,“我懂原理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