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后伺候永慶帝用過藥,就起身告辭了。這些天她日日都是如此,只是盡心照顧永慶帝,但是從不打擾永慶帝。
“高喜,近日皇后還常去明華宮?”永慶帝問道。
陳皇后堅持要將葉嬪禁足,永慶帝最終也沒反對,但是他心裡仍然不放心。
高公公躬身答道:“沒有,自從陛下醒來後,皇后娘娘就沒有去過明華宮,更沒有見過世子妃。倒是皇后娘娘經常召見惠妃。”
“惠妃……”永慶帝眼睛微微眯起,“朕賜惠妃協理六宮之權,皇后頻繁召見惠妃,她是要將劉工之權牢牢地握在手裡。”
但是也挑不出來什麼錯處,陳皇后始終都是正宮皇后,她要親自打理六宮,這也是她的權力。
“這麼多年,從未見皇后如此積極過。她到底要做什麼!”永慶帝心下不解,反常必妖,可是他卻摸不透皇后的意圖。
這種感覺很惱火,永慶帝越想越心煩,忍不住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下扔。
啪!琉璃燈碎了。
“陛下息怒。”高公公連忙跪下,“陛下,太醫交代了您不能動怒啊,陛下,龍體要緊。”
永慶帝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低沉:“桑兒找到了嗎?”
高公公垂着頭答道:“暫時還沒有。”
就在高公公以爲永慶帝又要發怒時,永慶帝擺了擺手:“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高公公懷着惴惴不安的心退下了,饒是他在永慶帝身邊伺候多年,現在也搞不懂永慶帝的心思了……
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朝臣們發現坐在龍椅上的帝王,近日脾氣越發的古怪,而且極易發怒。每每上朝都是戰戰兢兢,生怕惹了皇帝不快。
這日,明華宮迎來了一位客人——徐清顏。
徐清顏並沒有在明華宮停留多久,說了幾句話,將禮物留下便離開了。
很多人都知道,徐閣老家的小孫女和鎮南王世子妃很是談得來,徐清顏進宮給謝卿帶了禮物,這也是正常事。然而消息落到永慶帝耳中,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擺駕明華宮。”永慶帝不宣召謝卿,而是直接去了明華宮。
謝卿對於永慶帝的到來,很是驚訝,小心翼翼地託着肚子,和永慶帝見禮:“臣婦叩見陛下。”
永慶帝並沒有叫她起來,而是沉聲問道:“徐閣老的家的孫女給你帶的東西呢?”
謝卿面露驚訝:“陛下,不過是寫女兒家的東西。”
“拿出來!”永慶帝的厲聲吼道。
謝卿冷不防被這麼一吼,嚇了一大跳,連忙撫上自己的隆起的腹部。輕輕撫摸着,安慰肚子裡的小糰子。
“陛下您真的要知道?”謝卿擡眸正色看向永慶帝,她的神情很嚴肅。
永慶帝目光微沉:“有什麼東西是朕不能知道的?拿出來!”
謝卿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來,雙手呈上,“陛下請過目。高公公,你扶着點陛下。”
永慶帝的目光落在那塊玉佩上,他只覺眼前有些花,擡手擦了擦眼睛,同時快步走上前去,拿起那塊玉佩。
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紋,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玉佩,上面的花紋也是尋常的樣式,但是當永慶帝將玉佩翻過面來,在玉佩的背面,刻着四個字“海枯石爛”。
永慶帝將玉佩拿到眼前,仔細地看那四個字,當他看到上面最後一道筆畫上的那個缺口時,臉色大變。
手開始顫抖,“桑兒……”
“陛下您小心。”高公公一直在旁邊扶着,好在是他一直扶着,方纔永慶帝明顯雙腿軟了一下,有那麼一瞬,永慶帝整個人幾乎是全靠高公公扶着。
“你找到桑兒了對不對?桑兒在哪兒?她在哪兒?”永慶帝疾聲說道。
謝卿靜靜地看着永慶帝,“陛下,您確定這是謝容桑的東西?”
“這是桑兒的,這是朕送給桑兒的,怎麼會在你手上?”
“高公公,扶陛下去軟榻上坐着。”謝卿並沒有立刻回答。
她想光是看到這枚玉佩,永慶帝的反應就這樣強烈,那一會兒聽了事情的原委,他根本連站都站不穩。
“陛下,奴才扶您坐下,您站了這麼長時間也累了。”高公公小心翼翼地將永慶帝扶到軟塌上坐着。
永慶帝眉頭皺得緊緊的,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陛下,這枚玉佩是有人借徐閣老家的孫女之手給我的,而這個人……”謝卿頓了頓,猶疑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這個人是北戎太子律則修。”
“北戎太子?他從哪裡得到這塊玉佩的?”永慶帝追問道。
謝卿脣角微抿,淡淡地說道:“北戎八王子律則宇。這塊玉佩是八王子的生母留給他的,他日日都佩戴在身邊。”
“你說什麼!”永慶帝頓時一陣猛咳,喘着粗氣,一把拉着謝卿的胳膊,“你說什麼!桑兒的玉佩怎麼會在北戎八王子身上呢,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謝卿被永慶帝緊緊地拽着,永慶帝用的力氣很大,她被拽痛了,眉頭緊緊皺着,“陛下,您先放開臣婦,陛下……”
高公公大呼不好,他分明看到謝卿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冷汗了,連忙勸道:“陛下,世子妃還懷着身孕呢,陛下您先放開世子妃,讓世子妃慢慢說。”
在高公公的勸說下,永慶帝方纔收回了手,嘴裡卻不停地追問道:“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謝卿搖了搖頭,道:“臣婦也剛拿到這枚玉佩,並不知這是不是真的。北戎太子所說是不是真的,臣婦也不知道。”
聞言,永慶帝鬆了一口氣,吩咐道:“去查,立刻去查。”
“但是,還有一件事,臣婦必須要告訴陛下。”謝卿正色說道,“雲錦和臣婦提過,這個北戎八王子就是這次北戎派出的主帥。八王子生母不詳,按照時間推算,八王子的生母懷孕的時間剛好是謝容桑被流放西北的時候。”
永慶帝目光一凜,“你什麼意思,你是告訴朕,八王子的生母是桑兒?”
“臣婦不確定。”謝卿溫聲答道,“臣婦只是將自己的猜測告訴陛下。”
她沒有見過北戎太子律則修,所以並不確定,但是從已有的事實推斷而來,所有的事情都是符合的,都指向一個結果——謝容桑被就放西北時,就投靠了北戎,甚至懷上北戎王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八王子律則宇。
“胡說,不可能的!”永慶帝幾乎是怒吼出聲。
“不對,淑妃說過,你是桑兒生的,桑兒當時懷着你,怎麼可能生下她和北戎王的孩子。”永慶帝忽然又想起謝淑妃臨死前的話來。
“陛下,淑妃是騙你的。我謝卿的的確確謝二爺和林氏的女兒,只不過是因爲我這張臉和謝容桑有幾分相似,所以謝淑妃才這樣說的。”
謝卿說時,摸了摸自己的臉,道:“這世上容顏相似並非不可能,更何況謝容桑本就是謝氏一族的人,我和她同出謝氏一族,長得相似,這就更不奇怪了。”
她想謝淑妃也是因爲這張臉所以纔有此猜測吧,否則她那麼恨謝容桑,如果知道謝卿是謝容桑的女兒,謝淑妃早就弄死謝卿了。
“不可能,不可能!”永慶帝腥紅着眼,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把推開謝卿。
謝卿沒有料到永慶帝會一把將她推開……
“世子妃!”雲嬤嬤連忙去扶謝卿,明明謝卿就在她旁邊,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啊……”謝卿摔倒在地,肚子一陣陣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