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當爸爸了呢。”
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話,卻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歡喜,雀躍,興奮,激動,欣喜若狂。但也含着深深的歉意,愧疚。
但是不可否認,穆流雲此刻的心情是亢奮的,歡喜得幾乎要手舞足蹈。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就當爸爸。之前我一直都在想,等你畢業了就結婚,再生一個屬於我們兩個的寶寶,那個場面肯定很溫馨很感動。”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都不曾想過會發生意外,更沒有料到會分開。
穆長風的卑鄙手段,迫使他不得不做出傷害小優的事,也讓倆人有了隔閡。
簡優抿着脣不語,靠在他的胸膛,以前這裡就是溫暖的臂彎,讓她感到舒適並且有安全感。可是現在,她卻感到蒼涼無力。
他們之間,真的已經有如此大的鴻溝了嗎?
“小優,你怪我吧,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很不好受。”
他的心臟悶悶的痛着,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但是他知道小優的內心比他更痛,他只有盡全力守護她,彌補償還,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簡優掙扎着退出他的懷抱,“穆流雲,你送我回家,可以嗎?”
他心臟狠狠揪痛,“小優,我們好好談談,好嗎?有什麼不能面對面的談,非要逃避問題,以後總是要解決的。早點說開,你也不用壓抑自己的心情,我看着也不會那麼痛心。”
簡優緩緩閉上眼睛,“穆流雲,你覺得我們真的有什麼好談的嗎?”
“有,當然有。”穆流雲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優,我知道你對我心灰意冷的,但是請你不要絕望,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穆流雲輕輕撫上她的容顏,這張朝思暮想的臉頰,很早很早就住進了他的心裡,再也沒有離開過。
簡優呼吸有些紊亂,耳邊聽着他帶着痛苦的語氣,只覺得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
如果一開始對他沒有投入太多的感情,今天就不會有那麼深的體會,更不會感到從所未有的痛苦。
果然愛得越深,受到的傷害就越大,若是不介懷,就不會作繭自縛了。
“小優,睜開眼睛看着我。”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鬢角,細緻的描繪她的五官,他的小優,終究還是被自己傷害到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痛徹心扉。小優的疏離和淡漠,是在保護自己,她把自己縮在一個安全的港灣,再也不想出來。
他知道她內心其實很脆弱,他痛恨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如果他足夠強大,根本就不用擔心小優會受到傷害。
“小優,對不起。當初我就不應該放開你的手,你說的對,有什麼困難不能一起面對的?如今每每想起我就懊悔不已。我也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用,傷害已經造成,我真該死!”
簡優鼻頭一酸,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這才把眼眶的淚水逼回去。
睜開眼睛,眼眸氾濫着水光,看上去就好像一面透亮的鏡子,更似那平靜無波的湖面,氤氳着霧氣。
“小優……”他輕輕的把她的頭摁向自己的胸膛,“別哭,你想要怎樣懲罰我都行,你現在有身孕,不宜過度悲傷,別想太多,好嗎?”
穆流雲只要一想到小優當初得知自己懷~孕,只怕是擔驚受怕,驚慌失措。可她卻還年輕,還是個大學生,沒有誰能夠商量給她意見,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他的心就狠狠的被撕裂。
簡優貼着他的胸口,聆聽着他沉穩的心跳,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串串掉落。
滾燙的溫度卻燙到了穆流雲的手背,他驚慌失措,加重了力度環抱她,低頭看着她,顆顆晶瑩的淚珠彷彿斷了線的珍珠,灼燒着他的理智。
“對不起,對不起,小優,我讓你掐好不好?不如你打我也好,發泄出來,不要悶在心裡。”
這是他決定求取她的原諒之後,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
抓着她的手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該死,我不值得你哭,別哭了,我心都要碎了。”
簡優閉上眼睛,鼻尖都是他的氣息,那麼熟悉,那麼近,手無力地垂落。
這是以前穆流雲爲了讓她開心而甘願被虐的舉動,可如今卻讓她無比心酸。
他突然想起上次讓魁龍去查探的消息,最後卻無果。那會聽魁龍說她當時激動得流了血,在博仁醫院動了手術,如今想想,才知道她那天經歷了多麼沉重的折磨。
甚至可能會導致流~產。
小優身體本來就弱,沉重的打擊,她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當初發現懷了身孕,又需要經過多少精神煎熬,才決定把這孩子留下來?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還要扮演殘忍的劊子手,一刀一刀的在她的心臟劃開新的傷痕。
若是小優選擇不原諒他,他也無話可說。只是這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她的。
這一次,就換他來守護她,當她的護花使者。他會等,等到她願意給他機會的一天。
簡優也不想哭的,她只是心裡難受。之前僞裝堅強,以爲沒有他也可以,以爲自己一個人也能把孩子帶大。可是這件事捅出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她想發泄,想要找個人傾訴。而穆流雲對她的百般討好和歉意,終究讓她的心防崩潰。
頂着猩紅的眼睛,她抹乾了眼淚,推開了他,兩人隔着距離。
“你不是說想要談談嗎?好,我們談談,攤開話來說。”
她心裡的苦只有自己能夠體會,即便樑詢細心開導,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
穆流雲拿着手帕輕柔的幫她擦眼淚,聲音略顯沙啞,“你要跟我說什麼,我都洗耳恭聽。”
“不,我不想主動開口,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這已經是她做出最大的讓步了,怎麼說他也是孩子的爸爸,知道瞞不住,還不如坦誠告訴他。
至於她要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就看他的表現了。
穆流雲喉結滾動了幾下,看着她的腹部,“孩子多大了?”
“四個月零十天。”她剛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在心裡嘆息,好快呢,轉眼就差不多要五個月了。
穆流雲在心裡計算着日子,神色黯然,“是我出車禍的前一天有的。”
是了,那兩天他天天跟她纏~綿,他當時心境很複雜很痛苦,既不想離開她卻又不得不做出殘忍的決定。以至於很賣力的耕耘,想要跟她抵死糾纏。
之後他們出了事,他傷得嚴重,小優也受了傷,他們都沒有心思,也不記得避孕。這孩子,竟然是那個時候來的。
他閉上眼睛,自我嫌棄的表情,如果他知道的話,肯定不會丟下小優不管,更不會做出那些幼稚的舉動去傷害她。
“你休學回家,也是因爲這個?上次在市中心樓盤險些出事故,是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簡優就說道,“嗯,那時候思敏區的德正商廈還沒竣工,我和學長去查看進度的時候,那邊發生了工傷事故,血腥的味道撲鼻來,然後一陣嘔吐,檢查的時候發現已經七週了。”
穆流雲還記得,那會魁龍也去查了,結果卻是她得的胃潰瘍。她是怕被自己發現,所以才讓醫生保密。
那時候她得有多難受!他不在身邊,樑詢陪着他,這麼說來,他也是知情者。難怪總會時不時的回來看她。
“如果今晚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你是不是還會繼續瞞着我?”
“應該會吧。”簡優不太確定,但是如果要她重新做選擇的話,她還是不會有改變。
穆流雲心中一痛,“小優,你就那麼恨我?恨到有了我的孩子還是不肯告訴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嗎?的確很沉重。”
這些天他出現在她面前,對她百般呵護討好,可她卻依舊沒有卸下心防,如果今晚沒有發生意外,他還是被矇在鼓裡。
簡優蹙眉,“什麼叫做我懲罰你?我只是慎重考慮罷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誠意,亦或者是又在假裝,有過一次傷痛,我真的怕了。”
穆流雲神色黯然,“對不起,小優,我太心急了,語氣有點衝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壓抑內心的激動,他到現在還是沒有從她懷~孕的震驚消息中恢復過來。
再也抑制不住,穆流雲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下巴輕輕擱在她的發端,“小優,對不起讓你受了委屈,讓你吃了這麼多苦。也很謝謝你讓我有機會當爸爸。”
“小優,我知道你心裡對我還是有怨恨不能釋懷,但是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愛的結晶,我想好好照顧你,也爲了我們的寶寶。”
他真的要當爸爸了,一顆心飄蕩在空中,好不真實,就像赤腳踩在雲端,飄忽不定。
簡優聽着他紊亂的心跳,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慎重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問,“小優,我可以摸摸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