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如果不喜歡,我以後不彈鋼琴就是。”一曲還沒彈奏完畢,穆流雲就已經注意到了她的臉色,一變再變。他知道小優定是會想到了之前那一幕。
悔恨如同潮水席捲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窒息。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讓時光倒流,那麼他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可後悔還來得及嗎?
“沒事,很好聽,十指修長,動作優雅,很像白馬王子。”
“可是我只想做你的黑騎士。”他蹲到她面前,“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沒關係,我想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簡優看着他微笑,笑容卻有些飄忽,“傻瓜,我是真的不在意了,你別胡思亂想。”
穆流雲輕嘆了一口氣,看着那架漂亮的名貴鋼琴,黑眸精光一閃,旋即一陣風上樓,過了一會兒又飄了下來,手裡卻多了一把錘子。
簡優還沒來得及問他要做什麼,他高高舉起錘子,重重的就朝琴鍵砸下去。
“哐啷”的一聲,簡優嚇了一跳,看着他臉色堅毅,眼睛不眨一下的朝鋼琴的關鍵位置砸下去,只要把這個地方摧毀了,這架鋼琴也就等同於廢鐵。
“你要幹什麼?”她快步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
他卻輕鬆的笑了,大掌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乖,先到旁邊坐着,不要靠近,這裡很危險。”
“你要把這鋼琴給毀了?爲什麼?你瘋了嗎?”
她瞪大眼睛,其實也能猜到是剛纔她的神色在作祟,穆流雲是個觀察入微的人,如果是真的把她放在心裡,她的一個眼神就能夠表露出內心的想法。
“我決定,以後不會再彈鋼琴了。”其實他對彈琴也不太感興趣,小時候是被逼學習的,作爲上流社會的權貴,不僅僅頭腦聰明,還要學習交際,做個十全十美的人。
但是世上又怎麼會有這樣的完人?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來說,就如紮在肉裡的一根刺,雖然你嘴上說不介意,可我知道,你放不下。”
他也不想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辯解,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只要能夠讓她解開心結,全心全意信服他,不管做什麼他都願意。
簡優只覺得心臟一寸一寸的疼着,就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呼吸困難。
她想反駁,想否認,可卻說不出口。其實她心裡明白,她怎麼能瞞得過穆流雲?
他丟下錘子,微笑着朝她走了過來,然後低頭吻住她的紅脣,“我的小優還是跟以前一樣,把心事都埋在心裡。我希望能夠做到讓你信任的人,隨時隨地向我吐露心聲。”
“傻瓜。”她哽咽着,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親密的依偎在他懷裡。
“其實你根本就沒必要那樣做。”
“既然已經動手了,我心意已決。”以爲她要勸他。
簡優卻說道,“你要是把這麼好的鋼琴給砸了,以後咱們的寶寶可怎麼練琴?要是我繁忙的時候,難道你就不能教導她?”
“……”原本以爲會聽到她的訓斥,卻沒料到竟然是玩笑話。
“我不管,以後女兒的鋼琴就由你來負責教,討厭,一個大男人彈琴竟然比我還要好聽。”
穆流雲哂笑,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說不定咱們的女兒不喜歡鋼琴。”
簡優頓時笑彎了腰,捏捏他的臉頰,“你的表情可真逗,但是我想我們的女兒肯定喜歡鋼琴。”
我們的女兒!
穆流雲一想到這裡,眉眼都舒展開來,“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勉強留着吧。”
簡優忍着笑,她知道心目中的那堵牆,頓時坍塌了。穆流雲能爲她做到這個地步,她如果還懷疑他的真心,就太過分了。
他們第二天早上去看簡燾的時候,病房裡卻多了一位來客。
樑詢目光黯然的看着他們十指緊扣的雙手,好看的嘴脣微微抿了抿。
“阿詢,你怎麼在這裡?”簡優鬆開了穆流雲的手,驚喜的朝他露出笑容。
樑詢即便心裡再痛苦,可面對這樣真誠的笑容,熱情的態度,冰冷的心頓時被捂熱了。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是在犯賤,明明她的心一直都在穆流雲身上,可他卻還是苦苦糾纏。
“昨天大考完畢,終於放寒假了。”
簡優不太自在的點點頭,她都忘記這件事了,如果不是看到他,她是不是就把樑詢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阿詢一得知我生病住院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還真是有心了。”簡燾對樑詢的態度明顯比穆流雲的要熱情許多,估計他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女兒“叛變”的事。
樑詢卻露出懊惱的神色,“如果早知道簡叔叔生病了,我就不會拖到今天才回來。”
他是轉學生,功課還要重新溫習,雖然他頭腦聰明,可還是需要時間的,這一個多月來忙得團團轉,平日裡也沒有時間給小優打電話,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卻發現一切都太遲了。
“你有你的功課要忙,我有什麼要緊?”
“簡叔叔什麼時候出院?這裡也沒個人照顧,不如我留下來吧。”
簡燾卻擺擺手,“不用了,心柔很快就會來的,我又不是重症病患者,過兩天就能出院了,整日裡躺着,我都慵懶了許多。”
衆人突然靜默,也不知道是因爲樑詢的來臨,還是小優和穆流雲複合的消息太過意外,樑詢變得沉默寡言,倒沒了之前的俊朗。
“你們有話就到外面去說吧,我想休息一下。”他下逐客令,不想再摻和進去,他相信穆流雲會處理好的。
樑詢看着被厚厚的霜壓彎的枝條,目光落在簡優腰間的那隻手,他回來太遲了,已經來不及了嗎?
“你們,已經複合了?”聲音略微苦澀,其實不用問出口,看着情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不過他還是自欺欺人,非要問個明白才肯死心。
“如你所看到的。”穆流雲聲音冷冷清清。
樑詢是他所忌憚的,之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會讓樑詢幫忙照顧小優,但那也只是止於照顧,何況他們之間的約定,不是他一個人答應下來。
但是他也明白,小優對樑詢,沒有絲毫的曖昧和糾葛,頂多算是感動吧。畢竟樑詢的確對小優很好,照顧周到。
“阿詢,對不起。”簡優掙脫了穆流雲的手,緩緩走到他面前。
她這個舉動讓穆流雲很不滿,微微皺眉,他不喜歡小優在樑詢面前跟他撇清關係,真的很不喜歡。
“傻丫頭,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什麼。”直到這一刻,就算他心裡再心存芥蒂,再不好受,他也不會爲難她,更不會在她面前表露出難過和難堪。
至少,小優並不是跟以前一樣對他無動於衷,視而不見,不是嗎?
看來,之前那段時間,她對自己還是有感覺的,只不過不是感情上的而已。
簡優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道歉,看着樑詢這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她眼眶溼|潤了。
她搖搖頭,想要張口反駁,才發現竟然找不到字眼。前段時間樑詢的照顧和體貼,她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如果要將感動化爲感情,她做不到。
她的心很小,從來就只能容得下穆流雲一個人,再多一個就不行了。
“好了,別哭喪着臉,你跟他複合了應該是喜事啊,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他的臉色白了幾分,可表情卻是真摯的,“小優,很高興你又再次擁有了幸福,寶寶也有了爸爸,皆大歡喜。”
什麼皆大歡喜?明明他的心就在淌血。
“謝謝。”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她最終只能說出這麼兩個字。
穆流雲上前兩步,輕聲哄着,“好了,情緒波動不能太大,別忘了醫生說過的話,不然對寶寶不好。”
簡優點點頭算是贊同他的話,她這麼配合倒是讓穆流雲有點意外。
樑詢看向穆流雲,臉色是羨慕的,“要好好照顧她,她之前吃的苦已經夠多了,別讓她傷心落淚了。”
穆流雲雖然不悅,可卻依然說道,“你放心,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他笑了笑,“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能夠看到你們複合,我真的很開心。”
簡優在心裡嘆息,樑詢,對不起,不能迴應你的深情,親眼讓你看到了撕心裂肺的一幕,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要幸福哦。有空我會再去看你的,保重身體。”
他知道自己輸得徹底,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擁有過機會,只不過卻多給了他接近她,照顧她的時光而已。
這算不算是偷來的幸福?
“你也是,多加保重。”
穆流雲輕輕抱着她,臭着臉嘀咕,“好了,人都已經走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我只是覺得,他的背影很孤單寂寥。”
他警鈴大作,“他纔不會孤單,身份地位擺在那裡,有數不清的女人想要追着他跑。”
簡優想想也是,也許將來的某天,樑詢也能找到中意的女子,然後廝守一生。那時候,她也會衷心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