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雲是鐵了心要把簡優追回來,他知道她的心已冷,可是他會努力捂暖,消除兩人之間的障礙,填了這道隔絕兩人的鴻溝。無論用什麼辦法,他都會努力去試一試,決不妥協。
想起之前他加諸在小優身上的痛苦和不堪,他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但是他不會放棄的。
小優是他的心頭肉,心肝寶貝,之前因爲不得已,親自捏碎了她的心,現在就由他親自縫合,讓她重拾信心,讓她感受到他的誠意和深情。
可是簡燾卻也是鐵了心要教訓他,上次看着君奕把他揍了一頓,可還是不夠解氣,因爲動手的人不是他。如果不是顧及到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年輕人有失公允,他會親自上陣。
而今天,穆流雲卻親自送上門來,他要是不做點什麼還真的對不起自己和小優,更對不起他的外孫。
“很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簡燾看向陳媽,“去,幫我把簡家的家法請出來。”
所謂家法,也就是執行杖責的工具,或是鞭子、藤條、木棍,而簡家的家法,則是一條軟鞭。
陳媽於心不忍,“先生,這樣真的好嗎?”
簡燾今天就是非要挫挫穆流雲的銳氣,“有什麼不好的?你儘管去拿便是。”
簡家的家法已經許久沒有動用了,上次江明月被發現出軌戴綠帽,那會子曾經想動用家法的,但是後來還是作罷。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竟然還有動用家法的時候。
簡優低眉,沒有去看穆流雲,只是心中仍然抑制不住的一緊。
穆流雲緊緊抿着脣,一副隨便處置的表情。他知道他必須表現得恭謹,還要誠懇認錯,才能博得小優的同情。而現在,簡叔叔想要發泄,那就讓他發泄好了。
何況他也知道自己該死,不過就是一頓鞭刑,簡叔叔沒把他打殘,已經算是仁慈了。
他之前的所作所爲,的確可恨,他還求之不得,這樣也能讓心裡的鬱悶之氣消散。
簡燾不忍心在女兒面前動粗,就怕會嚇到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他冷冷掃了穆流雲一眼,“隨我去客廳!”
穆流雲默默看了簡優一眼,笑着說道,“小優,我去去就回,等會兒還有話要跟你說,你要等我。”
簡燾臉色一黑,“還不快走!”
還真當他是瞎子嗎?竟然當着他的面和小優調情,簡直豈有此理。穆流雲什麼時候跟小優和好了?這小子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到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小美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又扭頭看着簡優,“小姐,現在怎麼辦?”
她輕輕嘆了口氣,“去端點熱水給我洗把臉,我下去看看。”
小美喜滋滋的跑去盥洗室,看來小姐還是很關心穆少爺的,要是真的冷了心,就算先生要把穆少爺打死,依小姐的脾氣,估計連看都不看一眼。
小美說的沒錯,簡優是擔心,就怕爸爸一個掌握不好力度把穆流雲給打殘了。他的腿好不容易纔痊癒了,看着走路也正常,如果再來一次,穆流雲受不了,她自己就先看不下去了。
等到她洗漱完畢,穿戴整齊,特意在外面披了寬鬆的毛呢外套,喝了杯溫熱的牛奶暖身,這才下樓去。
客廳的正背面,供奉着簡振國的牌位,每日香火不斷,而那根黑得發亮的鞭子,就擱在香爐旁邊。
簡燾點了三根香拜了拜,這纔拿下拇指般粗的鞭子,冰冰涼涼的,讓人聯想到蛇皮。他重重的在空中揮舞了一下,立即發出清脆的聲音。
陳媽抹了一把冷汗,這鞭子下去還了得?不打死也會打殘的。她在簡家工作這麼多年,曾經見過老爺子動家法,那時候先生十幾歲,正是叛逆調皮的時候。老爺子鞭子下去,才四五下,就已經皮開肉綻。
簡燾冷笑,“穆流雲,你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我也不逼你,不自願的話我也不勉強。”
穆流雲下顎繃緊,恭恭敬敬的回答,“我甘願受罰,既然說出口就不會反悔。”
簡燾看了他一眼,穆流雲的確是個很有擔當的男人,相貌家世都相當優秀,如果他不是犯了這個錯,傷害了小優,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年輕才俊。只可惜……
他臉色一冷,“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穆流雲抿了抿脣,利索的脫掉了厚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簡叔叔,我想這樣你會更解氣。”
簡燾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一怔,眸光閃爍,好傢伙,倒是挺會討好賣乖的。
“別以爲我不敢,也別以爲這樣就能博取我的同情,我告訴你穆流雲,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他搖搖頭,“我並不是讓簡叔叔手下留情,只是覺得這樣才能讓您打得過癮。我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簡叔叔肯懲罰我,我心裡也好受。”
簡燾倒是有些意外,莫非這傢伙有受虐的傾向?
穆流雲雙膝一彎,緩緩的跪在了他的面前,”簡叔叔請卯足十二分的力氣,我罪該萬死,不值得您生氣。“
簡燾這個時候反而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說生氣也生氣,說不生氣,可又不想就這麼放過他,他舉起鞭子,“那就來吧,準備好了嗎?”
第一鞭下去,穆流雲就感覺到了鞭子的韌勁,這玩意兒跟魁龍身上的長鞭有得一比,都是極其粗厲。
“這是我父親在部隊時候常用的,普通的鞭子可是差遠了,十足十的鞭打。”
第二鞭下去,穆流雲卻連哼都不哼一聲,身子一動不動,像是一點事都沒有。
可就是因爲他這樣硬撐,纔會惹惱了簡燾。
要知道,之前他也被這鞭子打過,父親那會也是毫不留情,皮開肉綻,疼得他好幾天都下不了牀。現在穆流雲跟他當年一樣,都是咬牙忍着,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覺得自己下手不夠狠。
想到女兒之前受到的種種委屈和屈辱,還有未出世的外孫,他一狠心,連續揮了三鞭。
穆流雲不過是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鞭子幾下下去,就已經見了血。襯衫還因此被撕裂了,夾帶着鮮紅的血液,星星點點的染紅了襯衫,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可知道錯?”簡燾反倒是下不了手了,手揚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
穆流雲態度誠懇真摯,“我知錯,我辜負了小優對我的信任和感情,卻讓她失望傷心,我該死。”
“既然知道你還這麼做?你是存心想要讓她難過嗎?”
穆流雲緊緊抿着脣不語,他不想解釋,現在再多的解釋都成了掩飾自己的過錯,他就是要把過錯都呈現在簡燾面前,讓他看到自己的誠心,而不是辯解。
幾鞭子下來,背脊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卻咬牙挺着,身體上的傷害不過是皮肉傷,過幾天就會結痂痊癒,可是心裡上的傷,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癒合。
相比小優前段時間受到的折磨苦楚,他這點傷算得了什麼?
只是他額頭滲出的冷汗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雖然有點疼痛難忍,可咬咬牙還是能撐下去。
“簡叔叔,我罪不可赦,還請簡叔叔繼續,以泄心頭之恨。”
“這可是你說的,我從來就不會手下留情,要多狠有多狠。”還真的是不怕死,竟然主動要求捱揍,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客氣。
就在簡燾的鞭子揮舞下去的時候,穆流雲痛得悶哼了一聲,冷汗匯成了小溪,顆顆滴落在駝絨地毯上。
“爸爸,手下留情。”簡優站在樓梯口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不忍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懷孕有關,總覺得她似乎變得容易心軟。
簡燾輕聲呵斥,“小美,不看着小姐還讓她出來,她身子很弱,快扶她回房。”
簡優堅定的搖頭,“爸,是我自己要下來的,您別怪小美。還有,別再打了。”
簡燾沒想到女兒會心軟,“小優,你難道忘了這傢伙之前是怎麼對你的嗎?你整日以淚洗面,身子越來越虛弱,我一想到這裡就恨不得打死他。”
“你打死他也沒用,這樣沒用意義。”
穆流雲自從看到小優出現眼前就一亮,再聽到她爲自己求情,眼眸就盛滿了笑意。
小優,你還是很關心我的,捨不得看我捱揍受苦。真好,我的小優又回來了。
簡優不是沒看到他的期盼,很快就移開視線,“爸,這可是簡家家法,他一個外人,憑什麼要動用家法?”
穆流雲心臟剛開始幸福得冒泡,這會就被完全被掐滅了。
簡燾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隨即撫掌,“你說的對,我怎麼給忘了?他又不是簡家的人,我爲什麼要動用你爺爺的鞭子?這還是褻瀆了他老人家。”
穆流雲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原以爲小優是爲他求情的,不忍心看他捱打受傷,卻不想她一句話就能把他的希望給湮滅。
簡優坐在沙發上,視線跟穆流雲對上,她那雙漂亮的瞳孔裡,涌動着不知名的流光。
她心中頓時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