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根本就沒必要買下來的,看看就好。”
樑詢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小優,或許你會睹物思人,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忘記他的話,就要挑戰自己,把過去的通通忘掉。我知道很艱難,時間會治癒一切的,只要你想,那些過往就會成爲塵封的記憶。”
她笑了笑,眼睛明亮,“我懂你的意思,再美好的東西,都會成爲回憶。阿詢,你的話讓我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呢。”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我只是存了私心,希望你不要再被過去困擾,你要往前看,或許哪天會遇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眼神無意識的朝他瞟了過去,嘴角噙着一絲笑容,樑詢是在暗示着什麼嗎?以前或許她會牴觸,因爲她壓根就不想跟他再有瓜葛;可如今呢,心境不一樣了,原來他們也可以成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請你吃美味的法國菜,晚點再回飯店。”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樓下的燈火輝煌,璀璨夜空,她深深的感慨,“原來巴黎的夜晚也這麼漂亮。”
“嗯哼,現在知道了吧?所以說還是要多去外面走走,開闊視野,有時候你就會發現,你曾經糾結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心胸開闊,思想翱翔藍天,暢遊宇宙大地。”
“我發現你有做詩人的潛質。”簡優嘲笑他,“如果再押韻一點的話。”
樑詢乾笑,“還是算了吧,文縐縐的東西我不懂,只要你開心就好。”
簡優點點頭,“這兩天是挺開心的,阿詢,謝謝你。”
樑詢收起了痞痞的笑容,“跟我說道謝就太見外了,小優,我只是希望你過得開心快樂。”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鼻頭有些酸澀,“嗯,我會的,阿詢,你看我現在就過得很不錯啊。等到商廈竣工了,處理好了零售的事,應該就不會那麼忙了吧。”
“你只是讓自己忙碌一點,忘記過去罷了。”
簡優扯了扯嘴角,“阿詢,你說話能不要那麼直白嗎?揭穿我的底牌,不太好呢。”
樑詢站起來,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髮,“傻丫頭,別胡思亂想,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坐飛機回國。”
簡優沒有避開他的手,只是神情有點不太自然,“嗯,晚安。”
樑詢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小優,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簡優臉色有片刻的呆滯,卻沒有出聲制止。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陡然加大了力度,下顎擱在她的發端,心跳早已亂了節奏,似乎要爆炸般蹦跳了出來,洶涌澎湃如波濤席捲而來。
對她,早已不是喜歡那麼淺顯。
斂下眸子的黯然,她拍拍他的背,“好了,明天不是還要見面嗎?性格卻像個孩子一樣。”
樑詢喜歡聽她用溫柔的語調說話,呵斥中卻又帶着絲絲輕柔,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小優,真希望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眼眶有片刻的溼潤,卻又努力強迫自己壓抑了回去。
簡優不知道該說什麼,樑詢的深情她懂,可要她迴應,她暫時做不到。也許真的要等到她傷口痊癒,打開心扉再接納的時候,他就是那個人吧。
“早點休息,晚安。”樑詢不敢再擁抱下去,他怕自己會沉溺下去無法自拔,更擔心簡優會反感。只輕輕的在她的秀髮印下一吻,收回手時,空蕩的臂膀和指尖,有冰涼的感覺劃過。
細微的關門聲,她上前落了鎖,簡優怔怔地看着鏡子裡素白的容顏。即便依舊年輕,可憔悴卻還是爬滿了她的臉頰,蒼白如雪。
“丫頭,你怎麼還是長不大呢,就像孩子似的。”
“丫頭,你這麼愛哭,就不怕淚水把家裡都淹了?”
“丫頭,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聲音似乎遠在天邊,可又像是近在耳邊,一聲聲越來越近,麻痹了她的神經,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攪亂了她的心湖,蕩起了層層漣漪。
她驀然回頭,空無一人的房間,只有窗紗隨風飄蕩着,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寂寞斑駁。
“待你長髮及腰,嫁我可好?”
“你是我心口的一顆硃砂痣,無法抹滅,我的心臟滿滿的都是你。”
“傻瓜,我怎麼可能會拋下你一個?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那天,他看着她的眼睛,溫柔深情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是相信他的,相信他不會拋下她,會一輩子守在她身邊,爲她撐起半邊天。
可是之後呢,卻硬生生的把她的信任拋下,撕碎了她的心,當着她的面跟唐雪芙糾纏。是誰先說的謊,還是說從頭到尾都是騙人的把戲?
簡優慢吞吞的把婚紗拿出來,怔怔的看着上面耀眼的碎鑽,心裡很不是滋味。
頭髮越來越長了,她天生就有一頭柔軟的黑髮,只是等到及腰的時候,那個人還會不會來娶她?
他曾經說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娶進門,等不到她大四畢業,如今想來,是迫不急大的想要吃了她,然後跟唐雪芙複合吧?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當初若是不訂婚,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白色的婚紗白的耀眼,就好像銀裝素裹世界的白雪,晶瑩剔透得瘮人。
只是不知怎麼的,她昏眩了一下,捂着額頭癱軟在牀上,等到她再睜眼,婚紗又變成了刺目的紅。
“又來了,怎麼會這樣?”她意識渙散,雙目無神,空洞得厲害。
紅色原本是喜慶的顏色,可若是聯想到了鮮血,就會覺得刺鼻的腥。房間裡其他東西依舊,只是婚紗染了紅,鮮豔的紅,若是像牡丹那樣高貴也就罷了,可卻讓她想到的是濃郁的血。
胃部一陣翻滾,喉頭腥甜。
婚紗佔據了大半張牀,蕾絲長長的腰帶墜落在牀沿,只不過似乎卻有鮮血滲出來。
簡優定睛一看,貌似又沒有了,可能是自己剛纔太敏感了。只不過婚紗的顏色依舊還是刺痛了她的眼,狠狠的揪起一顆碎鑽連線都扯掉,尖銳的針刺到了指尖,痛得她一陣瑟縮,迅速的滲出了血絲。
她連忙把手含在嘴裡,血腥的味道立即充斥着她的感官。胃部本來就不太舒服,噁心的一個乾嘔。
拍拍胸脯,急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漱口。
本來剛好了一些,可突然打了一個嗝,晚上吃的食物全部都化作酸水吐了出來。
過了好久,直到胃裡的東西都吐完了,她虛軟無力,抱着膝蓋坐到沙發上。
今天已經九月二十八號了,前年的這個時候,再過四天就是她跟穆流雲的訂婚儀式。可還不到兩年,卻已經各自天涯。
“二十八號……”她怔忪,喃喃自語,“二十八號……”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悚的事,她驚愕呆滯,頓時像被抽乾了渾身的力氣,軟弱無力,再也支撐不住的癱軟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思路頓時被堵塞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臉色蒼白像鬼,好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陶瓷娃娃。
過了好久好久,她始終維持着同一個姿勢,直到她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才慢吞吞的動了起來。
再看着牀上的婚紗,已經恢復了正常,她苦笑,果然是一葉障目。如果不是她心裡的魔作祟,又怎麼會看到如血一樣鮮紅的婚紗?
她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咬咬牙一狠心,漂亮精緻的婚紗頓時變成了碎片飄落。
留着還有什麼用?不過是刺激她自己而已。早已結束了,還妄想什麼?
這一刻,簡優的心裡涌上無數的悲傷的念頭,如果不是看到了這似曾相識的婚紗,或許她就不會這麼激動,她說過要忘卻曾經的一切,可還是輕而易舉被勾起了往事。
看來,她還是不夠狠心。只有對自己也狠得下心的人,才能強大。
碎鑽滾落了一地,她的指尖被劃傷,鮮血染紅了婚紗,滴滴暈染開來,梅花一樣的圖案。
發呆到了半夜,簡優才爬上牀,輾轉反側睡不着,最後天矇矇亮才閉上眼睛。
樑詢也一夜沒睡好,眼睛有點浮腫,想着昨天簡優失常的舉動,就怕她又會想不開,洗漱好了立即跑來敲門。可過了十分鐘也不見簡優來開門。
他心裡忐忑不安,又想到各種可能性,火急火燎地找服務員來幫忙開門。
小優,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當他看到碎了一地的婚紗,滾得到處是的碎鑽和珍珠,臉色大變,婚紗上那星星點點的血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優,小優你醒醒。”他顫抖着手放到她的鼻尖,確定還有輕輕淺淺的呼吸,牀單上沒有血,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可卻依舊不敢放鬆,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臉,“小優醒醒。”
簡優睡得有點沉,好久才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樑詢那張放大的俊臉,不由得愣住了。
“阿詢,你怎麼來這裡?”
“小優,你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嚇壞了。”
樑詢再也不管不顧連人帶被把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沒有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