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嬌就那麼看着於婉,大約也只能那麼看着於婉,她甘心嗎?肯定是不甘心的,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她想活着,受了那麼多的苦就是爲了活着,現在,無論遭遇了什麼,至少已經自由了不是嗎?
“去當然要跟着你去,就是不知道,就會安排我什麼工作?”張嬌說完,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又進到屋子裡面去了,彎腰將掉在地上的發繩撿了起來,然後慢慢的將頭髮紮起來。
於婉看着張嬌故作鎮定的樣子,就是不知道,等一下,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你既然是張夫人親自交給我的,我的當然不能虧待了,至少找的工作是你一定願意做的。”於婉說完,帶頭先上車,讓身邊的保鏢扶着,不對應該說是壓着張嬌上去了,一上車,張嬌的眼睛就被人用黑的布條給擋上了。
車子走的挺快的,可是那也要走了將近三個小時,也幸好車來開着暖風,不然張嬌這會兒人怎麼也得凍僵了。到了地方,於婉先下車,這個地方是北京最偏的地方,是一個農場,裡面住着幾個工人,農場的後面是一個大院子,據說那還是抗戰時期留下來的要地,牆很高,除了一個大門以外,你根本就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於婉讓車隊就停在了門口,下車之後,被裡面的人聽到動靜之後,出來看了看,一看是於婉趕緊把門就是給打開了,別的人於婉暫且就留在了門外。
院子很大,至少在那麼高的圍牆下面,能做到陽光充足,就足以說明這個地方了的大小了。
看上去是有六間正房,不多,但是足夠在這裡的人住!
於婉推門進去,裡面燒着爐子,馬上感覺一陣熱氣就撲來了,進了裡屋,看着一個老人,頭髮已經全部變白,明明還沒又六十的年齡,看上去就已經跟八十多歲的一樣了。說上也起滿了老年斑,拿着個收音機放在耳邊聽着。
聽到開門的聲音,老人動也沒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掀起來。
“看起來你很悠閒!”於婉進去之後,在一旁涼涼的開口。
聽到於婉的聲音,老人的身子都顫抖了一下,慢慢的就頭轉過來,“小婉!”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沒有說話了,聲音沙啞的就跟金屬磨合的聲音一樣。
手中的收音機,也因爲緊張好像都不知道該放在好哪裡好,就那麼來回的看。最後掉在了地上,將收音機掉在地上掉成了兩半。在老人彎腰想要撿起來的時候,於婉先他一步彎下了腰來,“聽說,我母親曾經被人逼的做過作臺小姐?”
老人,不,準確的應該說是被冷置藏起來的莫父,身子似乎都僵在了那裡一樣,動都不動,大約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莫父終於坐直了身子,“我知道她苦,我已經盡力去補償她了。”
莫父的話讓於婉更覺得恨,原來,做了這麼多年的莫太太,只是因爲補償,多麼可笑,爲了愛,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於婉都無法想象,那段日子,母親是怎麼熬過來的。
終於到了可以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時候,還要假裝懷孕,去養自己男人跟別的女人的孩子?她苦了這麼多年,卻只是得到了補償兩個字。
都說男人心狠起來,絕對是跟石頭一樣的硬!
於婉冷冷的看着這個,以前被自己稱之爲父親的人,“那麼現在呢,她被你兒子給害死了,你要怎能補償她,怎麼補償我?”於婉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要忍住,可是到底還是的氣的紅了眼睛。
莫父將頭垂的很低,“少辰已經這樣了,你還想如何?”每一個字,好像莫父都能讓它化成利劍,直接刺向於婉心口。
同樣是父親,卻帶着濃濃的敵對的情緒面對於婉。
“張嬌出獄了。”於婉吸了吸鼻子,即便眼睛還是紅色的,可是嘴角卻帶着幾分嘲弄的感覺。
莫父的臉上,明顯是有一種好像是已經失態來的感覺。
於婉往後走了一步,“其實你早就該猜到了,好好的把你帶到北京來,就是怕讓張嬌找到你,然後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不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我把她給帶過來了!”於婉心裡那個恨啊,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也忍不住惡言相向!
被罵的語句,莫父根本就沒有在意,他的腦子裡,好像全都是於婉說張嬌出獄了,並且還把她帶過來了,莫父是緊張的,緊張的站起來好像手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放。
以前,於婉總看着莫父跟自己的母親真好,總是笑意盈盈的,連個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以爲這就是相敬如賓,可是現在才知道這是因爲不愛,因爲不愛才沒有別的情緒,所以可以一直很冷靜的讓着你。
而現在,這纔是真的愛,因爲太愛了,無論過了多少年,也都一直惦記着。
於婉出去了一下,再進來的時候,依舊還是一個人,莫父張望着看着於婉空空的身後,眼裡的失落那可是表現的清清楚楚的。
原來,這才叫愛!
於婉拍了拍手,張嬌就被人推了進來,不過張嬌的手得了自由,身後就把眼上的黑布給打開,一擡頭先看到了於婉,再看,才注意到莫父,那張熟悉的,卻跟記憶中一點都是不一樣的臉。
張嬌的臉上也那麼一點不敢置信,卻突然間笑了起來,“報應,報應!”這麼看上去,莫父就跟張嬌的父親一樣,哪裡還有夫妻的影子。
張嬌恨的,可是看到莫父這一張臉,她卻有些悲傷,畢竟同牀共枕了那麼長時間,可是他可以絕情的把自己的送進監獄,而現在,莫母的死,卻把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的,恨的好像又有些悲哀。
莫父因爲這一聲報應,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他們兩個人之間,大約只有恨沒有愛了。再看張嬌的臉,也不知道在監獄裡面受了多少苦,才弄的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於婉就站在莫父的跟前,“你要不要問問她,是從誰的牀上剛爬下來?”
於婉這麼一提醒,莫父才注意到張嬌的穿着,就這樣,要說一點沒有問題,那絕對不可能的。
張嬌突然走了上去,在離莫父有一步的距離,直接停下來,伸手將羽絨服的拉鍊給拉開,身上,那種傷,觸目驚心!“看看,就我這樣殘破的身子還有人要,你說你這樣的,就算給我我都覺得噁心!”
看到張嬌的身體,莫父一直覺得非常的好的自制力,現在全部瓦解,眼裡的悲傷那是抑制不住的往外流,然後,就突然伸手將張嬌給抱住了。
久違的感覺,或許觸動了張嬌的內心,張嬌竟然沒反抗。
於婉在一旁看的沒意思,拍了拍手,“好了,你們繼續,這天地就當你們重逢的新房了,不用謝,再見!”於婉看着被打擾的兩個人,脣間莫名的流出一種別有韻味的笑意來。
“當然,我會給莫夫人上一炷香,至少讓她知道,閻王殿裡,該告誰。”明明腳已經邁出去了,可是回頭,又甩了這麼一句。
“小婉!”莫父喊了一聲,到底,莫母是個兩人擁抱在一起的人心頭的刺,這一聲小婉,是莫父不由喊出來的,他甚至有那麼一點希望,希望於婉能成全他們,三十年的折磨,他覺得已經夠了,心,似乎面對的太晚了。
可是卻讓張嬌心裡頭恨的難受,小婉這兩個字,在她的心中永遠是莫母跟莫父的女兒,是在她入獄之後,就迫不及待懷的女兒。
於婉出去之後,就聽得撲通一聲,再回頭,就看着莫父一臉呆滯的跪在地上,維持了大約有五秒鐘的時間,直接朝前倒去。
而張嬌卻是一臉冷漠的看着莫父,“這是我在監獄裡面,最擅長的一招,打了之後,這個人一輩子就跟植物人一樣,半死不活!”張嬌說的很暢快,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解氣。
她想過很多遍,她要讓莫父生不如死,可是沒想莫父已經這麼慘了,所以乾脆,讓他永遠不生不死的活着。
“來再把我告進監獄吧!”張嬌的手就伸了出來,好像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於婉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張嬌的肩膀,“不,我會讓你好好照顧他,真正的把他的生死放在你的手上。”於婉說着,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能看的出來,張嬌是愛莫父的,真要讓她把莫父怎麼樣,她肯定下不去手,這個大約就是極限了。不過,既然愛了,肯定捨不得莫父去死,天天要伺候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殺父仇人,這世上估計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的事情了。
於婉都懶得讓人去查莫父的病情,到底具體什麼情況,她都不屑知道。
張嬌本來在裡面站着,可是聽到鎖門的時候,忍不住跑了出來,手用力的拍打着門,可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有在門的中間,有一個大約只能伸的出去的頭的一個洞,估計是送飯什麼的地方。“於婉,你心如蛇蠍!”張嬌氣的大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