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導演,有什麼好消息嗎?”在拍戲的間歇期,即使是龍套演員也能夠察覺到沈正輝在拍攝過程中掩飾不住的喜悅——這具體表現在今天的他對於演員們很有耐心,願意花功夫來給每一個主角和重要的配角講戲,把他的要求都詳細地說出來,這樣一來,大家在拍攝的時候就顯得輕鬆得多,至少心裡有譜,不是那麼緊張了。
這並不是說以前的沈正輝就是不負責任地工作了。對於演員的表演,不同風格的導演有不同的要求,有的導演要求很嚴格,演員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思路來演,一舉一動都不能錯。周星星本人就偏向這種風格;有的導演願意給演員更大的自由度發揮,譬如墨鏡王這種。有些演員遇見第二種導演簡直要抓狂,有時候ng幾十遍就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導演也不說。
沈正輝介於這兩種導演之間,經歷了這麼長的時間的磨練,加上先知的天分,所以他當起導演來也是像模像樣,並不是完全依靠副導演。但是他本身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對於很多理論上的東西的交流和溝通還是有些問題,所以他更多的時候還是任由演員自己發揮。眼下,他受了好消息的刺激,一時之間居然感覺頭腦靈光了不少,以前很多在嘴邊說不出來的話,這個時候居然心靈通志地講了出來,還有條有理的,加上這個氛圍確實不錯,於是導演和演員狀態都不錯,今天的戲份居然完成得異常順利,大家休息的時間居然比較多。
鞏莉和張國容。甚至是藤原紀香至少表面上和沈正輝算是非常熟悉了,鞏莉和張國容甚至能夠開開玩笑,今天的狀況實在是太好了,於是鞏莉就開口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說是好消息。但是和我們這部電影不是很相關。”沈正輝笑着回答道,“只能說算是我個人的好消息。”
“那也說出來讓我們分享一下啊!”鞏莉說道。
沈正輝覺得有些奇妙,當初自己從來沒有覺得鞏莉好看過,不過真的和她本人接觸的話,倒是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人,雖然沒有覬覦她的想法。但是和她相處久了說話也有一種如坐春風的感覺。果然,高級的交際花也是稀缺資源。相比較之下,藤原紀香表現出來的檔次就要低得多,這大概是日本人的先天缺陷了。
這個時候沈正輝自然不會拒絕鞏莉的提議,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宣傳和鼓勁了。於是他壓低了聲音。用嚴肅的語氣說道,“《悟空傳》兩週的票房出來了……”
“啊,這個消息我聽說過,”張國容有些激動地插話道,“在香港一週破了一千萬港幣的票房,報紙上說估計今年票房排行榜會超過所有的港產片。”
鞏莉有些驚愕,“是你投資的?”
沈正輝首先回答了張國容的話,“大陸也有超過一千萬的票房。不過讓我感到高興的是日本的電影票房兩週達到了38億日元,說不定會是今年日本電影票房排行榜第一位哦!”
“是嗎?”藤原紀香瞪大了眼睛。
“你這不是對我們這部片子沒有信心嗎?”鞏莉笑着說道。
沈正輝拍了拍前額,“我的口誤。”他笑了笑,“說起來今年吉卜力和gonzo都有新作,我還是太樂觀了。不過我希望我們這部片子能夠成爲真人電影的第一位。”
2002年的日本電影市場大概是受2001年的影響太深了,村浜章司和宮崎駿兩個人連續兩年創造了300億的票房相當於給電影市場打了春藥,2002年的日本電影市場萎靡不振,如果沒有沈正輝的影響的話。他們本國票房排行榜上第一位的將是吉卜力的《貓的報恩》,票房超過六十億日元而已。所以沈正輝一開始很有信心看着《悟空傳》取代《貓的報恩》的位置,但是他一時之間忘了村浜章司今年也有一部《戰鬥妖精雪風》。而且這部片子就是緊跟着《悟空傳》放的。
如果沒有錯誤的話,2002年日本電影票房榜的第二位是《名偵探柯南》的劇場版《貝克街的亡靈》,它的票房收入不過34億元,所以實際上《悟空傳》的票房肯定在日本年度電影票房榜前五的位置上,這就是說,劉欣本人已經開啓了一個高起點。
現場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幾乎都在震驚於春日映畫的強大的實力,和他們合作的這個動畫製作公司的好運氣,很少有人能夠關注到這家動畫公司基本上是一張日本皮,裡面幾乎全是中國人的力量。
鞏莉和張國容稍微知道得多一點,鞏莉和張國容在日本人生地不熟,平時做的消遣就是更加投入到工作中。在沈正輝面前晃久了,自然稍微知道一點沈正輝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鞏莉知道《悟空傳》能夠在國內上映的時候就開始關注這部片子了,她不是一個單純的演員,她也充滿了上進心,這就是爲什麼她日後屢屢試着闖入好萊塢的原因。從這個角度上講,她實際上比一起的張國容更加理解沈正輝一點。
張國容是一個不錯的演員,但是囿於香港的環境,還是眼界和格局都太小,很有一點不求上進的味道。鞏莉能夠感覺到沈正輝隱藏着某種野心沒有說出來,但是從他的談吐來看,他本人又不是那種渴望世界承認和認同的導演——通俗地來說,就是他並不渴望拿獎。從他剛開始拍攝的幾部片子的內容和表現力來看,只要稍作迎合,在世界電影圈裡面混幾個獎還是可能的,可是他寧願更加貼近日本人的審美觀,也沒有花更多心思去拿獎的意思。
因爲對此感到在意,所以鞏莉對於沈正輝的資料就多蒐集了一些,伴隨着對春日這幾年投資的電影的瞭解。鞏莉覺得自己似乎把握住了沈正輝搞電影的一點脈絡,但是始終抓不住。現在當沈正輝非常高興地說出了《悟空傳》這樣的一個消息,再加上她對於自己所演出的這部電影的聯想,鞏莉終於有些明白沈正輝的野心是什麼了,他所做的不僅僅是一個導演做的。他還站在一個產業資本家的角度,甚至是若干個產業資本家的角度,想着把文化產業的兩級,小說動漫和真人電影,以更加驚人的方式結合起來,這就不是一個導演的作品的好壞的問題了。他在試圖做綁定銷售的生意。
當然,作爲普通人,鞏莉肯定不瞭解日後網文這個社會化大生產會有着何種的生命力,她只是驚詫於沈正輝的思路。一般而言,一個優秀的導演並不能夠連續地拍攝多部高水平的電影。沈正輝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這樣,至少在商業上他沒有什麼大的起伏,鞏莉心想這也許就是沈正輝作爲導演的訣竅,他並不是一個重新制作的導演,而是一個翻譯者。
鞏莉自然地就聯想起來自己眼下正在拍攝的這部電影,她認爲這是一部純粹的商業片,爲了獲得更大更廣泛的認可和拓展自己的戲路而接受了這個角色,現在看起來。對應沈正輝野心的這部片子似乎並不是這樣簡單了。
鞏莉不動聲色,她知道動畫製作公司的劉欣和沈正輝關係不簡單,似乎沈正輝在動畫公司也有股份。《悟空傳》的票房高漲,同樣代表着沈正輝的荷包賺得滿滿的,看着其他人對着38億元的票房發昏,她微笑着問道,“那麼今天導演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吃一頓飯啊?”
這個提議獲得了絕大多數人的贊成,春日的工作人員覺得票房的成功自己與有榮焉。並非春日工作人員的其他工作人員,雖然不是直接的。但是對於本部電影同樣產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信心來。譬如藤原紀香,現在還被38億日元的票房震得頭暈目眩。故意確認,等到這部片子下畫的時候,一定能夠排進日本影史top50,不,說不定是top25,一時之間藤原紀香發現自己居然因爲這些枯燥的數據產生了某種莫名的幸福感。
好在拍攝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
沈正輝和宮本商量了一下,兩個人也覺得這段時間大家太辛苦了,應該趁着這個機會讓大家放鬆放鬆,以便於後面以更好的狀態拍攝。於是在很短的時間裡,兩個人就定下來晚上的娛樂計劃。然後宮本馬上去安排聯繫飯店什麼的,好在春日是大公司,即使是臨時決定的計劃,也能夠很好很快地執行。工作人員們懷着喜悅的性情麻利地收拾了東西,然後福田光美派來了好幾輛大巴車,把所有人的人都接到了預定的酒店,辦起了自助式的宴會。
鞏莉和張國容倒是很好地融入到了這種氛圍中,鞏莉還向沈正輝打聽能不能讓劉欣也過來一起參加慶祝。在得知劉欣他們正在緊張地製作tv動畫,還表示了某種遺憾。她順便藉着這個引子說起了國內的動畫市場的問題。中國人一向是一抓就死,一放就亂,鞏莉就說身爲政協委員想就這個問題提個提案出來。她不說還好,一說沈正輝也聯想起來自己也是全國政協委員。不過他自己提這個提案不太合適,他手下的動畫片公司現在手上有了兩個每年能夠刷票房系列片了,既然鞏莉提起了這茬,沈正輝也不反對,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和對方聊聊,深入交換一下看法。
張國容沒法融入到日本人的狂歡氣氛中,於是也坐在一旁旁聽。於是藤原紀香就很鬱悶地看着沈正輝被兩個中國人給霸佔了,她想上前加入到談話中去,但是那三個人湊在一起說的是中文。一時之間,藤原紀香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居然沒有學習中文了。
不過中國人開小會的時間不會長久的,很快,宮本導演就帶着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上前來和沈正輝敬酒,順便拉着兩個中國主演一起喝,一起high。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沈正輝想和別人一直窩在角落裡怎麼可能。到了最後藤原紀香也湊上前來,略含羞澀地和沈正輝喝了半杯酒。還想和對方聊一聊私人的話題,譬如前幾天的狗仔隊偷排時間,但是沒有料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福田光美帶着人到場了。
大老闆到場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不過好在是慶功會的氛圍,不是很嚴肅。福田光美含笑和每一位打招呼,還請他們儘量放鬆完好。然後福田光美走到了沈正輝的面前。
“確實應該祝賀你一下。”福田光美說道,“你知道,我事情太忙了,一時之間沒有想到。”
“我完全能夠理解。”沈正輝回答道。“所以你最後還要專門過來和大家握握手了嗎?”“不全是。”福田光美聳了聳肩膀,然後在場的人就有些鬱悶的發現福田光美社長把沈正輝拉到了角落裡坐着去了,沈正輝還端着盤子,裡面放着自助餐食物。福田光美託着一杯酒,兩個人面對面竊竊私語。乍一看,還真的有一種金童玉女的感覺。
不過福田光美的氣勢很足,藤原紀香在一旁有一種看呆了的感覺,從真實的感覺上來說,福田還真的是比藤原紀香更適合藥師寺涼子這個角色。沈正輝是否適合吐槽大叔泉田準一郎就見仁見智了。
宮本出現在了藤原紀香的身邊,“多觀摩觀摩,對你有好處。”他說道,當藤原紀香轉過頭來的時候。他揚了揚眉毛。
“是,謝謝宮本導演。”藤原紀香鞠了一躬。
“去多和鞏莉小姐和張國容先生多呆一會兒吧!”宮本說道。
藤原紀香乖乖地點了點頭便走開了,哪還有一點戲中的藥師寺涼子的影子。看得宮本都有些搖頭了。
就在這個時候,正和沈正輝說話的福田對着宮本招了招手。
宮本心中一緊,不過還是面不改色地走了過去。
“宮本,坐!”福田光美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說道,然後她就繼續盯着沈正輝,帶着一絲略含不耐的語氣。“來給佐佐木先生說一說美國拍片的經歷,讓佐佐木先生好好體會一下。”
宮本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不過還是坐下來認真地說着在美國的拍片經歷,說起來真是有些痛苦不堪。作爲異域國度的人到了一個文化習俗完全陌生的地方工作,簡直就是痛苦。宮本從跟隨北野武拍攝《大佬》開始,一直到周星星的《青蜂俠》,所有最難的事情幾乎都是他經手完成的,這也完全依賴於日本人強大的耐性。宮本剛剛說了一些,沈正輝就有些聽得不耐煩了,他敲了敲桌子,攤開了手,“行了,我知道了。”他繼續翻了翻白眼,“宮本,辛苦了,如果我真的要去美國拍攝電影的話,我一定繼續用你當副導演。”
宮本的臉上看不出來他對於去美國是抗拒還是排斥,他有些小心地轉過了頭來,“我們馬上又要去美國拍片的計劃嗎?現在手上這部片子還沒完呢!”
“哥倫比亞一直有這個意向,”福田光美抿了抿嘴,“他們一直說邀請你去好萊塢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攤開了手,“我實在是想不到該如何拒絕。”
“就說我受不了坐飛機不就行了嗎?”沈正輝眯眼,“你不是之前一直說不要讓我去美國嗎?”
“這叫待價而沽。”福田光美說道,“哥倫比亞在你的新片的發行上給了一個讓人不能拒絕的優惠條件,前提是你要幫他們拍攝一部電影。”然後她眨了眨眼,“你要讓我如何解釋你每次怎麼從中國到日本,然後又從日本回中國?游回去嗎?”
“太平洋寬得多,大多的,讓我害怕。”沈正輝聳了聳肩膀,然後恢復了正常的表情,“要我們投資?”
“已經找好投資了,你拿片酬同時分紅就行了。”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劇本了?”
“他們提供備選劇本,當然,你如果有劇本的話,他們也能夠接受。”
“聽上去條件太優厚了,有些讓人覺得不懷好意。”沈正輝若有所思。
“可能是想要藉助你的運氣,要知道,從98年到現在,你還沒有失敗過。”福田光美說道,“哥倫比亞甚至說你想要投拍動畫片也ok。”
“聽起來他們不像是索尼的下屬公司。”
“實際上他們一直很有獨立性。”
沈正輝託着下巴,若有所思,“聽起來他們確實很想讓我去一趟美國,爲什麼?因爲我是黑澤明一樣的導演。”
“你比黑澤明厲害多了,”福田光美回答道,“我覺得也許美國政府比較看重你的影響力。”
“哦,這樣倒也說得通。”沈正輝笑起來,“但是我是很堅定的。”
“美國人總會覺得你不會不做生意。”
“周星星的新劇本你看了嗎?”沈正輝突然問道。
“你寫的大綱那個?”福田光美點了點頭,“很不錯,但是他的工作熱情比你低多了,順便告訴你,他在中國大陸海選演員,我估計正式投拍要等到下半年了,所以這次你不能找到他頂缸。”
“真是難辦啊!”沈正輝若有所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