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在明言酒店訂過酒席,在那裡一盅鹿血都能賣到上千塊,在這裡,鹿肉鹿血都是新鮮的,董明還給他制了好幾瓶鹿血酒,又特意給他們買來了鹿胎鹿茸,說是等他們回城以後帶回去。
一高興,幾個人就多喝了幾杯,其他人也都興致挺高,特別是四叔,因爲當年見過任家宣幾面,所以對他的印象不錯;他跟董言言的那幫叔叔大爺喝夠了,就拿了酒杯跑過來撩扯任家宣,“你小子,我從八年前就看好你!看看四叔這眼光夠毒吧!”
“那還用問?四叔你目光如炬慧眼識才呀!”任家宣忙不迭地拍着馬屁。
四叔就呵呵笑了,“家宣,過來,我幫你介紹一下咱們家的這幫親戚——”說着笑呵呵地摟着家宣的肩膀把他帶到他們那桌去了。
董言言一看完了:那桌有幾個親戚,家宣就得喝幾輪酒,不喝高了纔怪!
正想着,四叔回過頭,另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嘴裡噴着酒氣對她笑道:“言言,一起過去,帶家宣認識認識你這幫叔叔大爺!”
“言言,你四叔說得對,過去跟你大爺他們喝一杯!”老爸在一旁醉醺醺地大聲說道,回頭又跟任家宣的爸爸笑道:“咱們家就是哥們兒多,得讓家宣認明白了!”
“應該的應該的!”任斌笑着說道,“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任家宣和董言言對視了一眼,倆人擼胳膊挽袖子就往叔叔大爺那桌過去了。
喝酒嘛,他們從來都來者不懼!
他們這一過去,大爺大娘和大姑二姑他們就都站起來湊過來,圍着任家宣連拉帶扯帶摸帶灌酒,親熱得不得了,一邊拉扯他還一邊誇。“看看看看!言言對象長得多俊!跟明星似的!”
“長得是挺俊,就是體格單削點兒!你得多吃肉啊!”
“就是,這小胳膊小腿兒的,怕是連一袋大米都扛不動!”
“大嫂,你這就是沒見識了!人家是大歌星!不用自己扛大米,有人兒給扛!是不家宣?!”
在一片混亂之中,董言言還有條不紊地幫他介紹着,“這是大爺大娘......這是三叔......四叔就不用介紹了,這是四嬸兒......這是小叔......小嬸兒在那桌呢......這是大姑大姑父,這是二姑二姑夫......。”
她一邊介紹一邊在心裡想着還是早點兒跟家宣結婚吧。萬一以後跟他也不成了,她可真的沒臉再見這些熱情過頭的親戚了。
也多虧任家宣數學好,一二三四的還沒蒙。一圈兒下來也記個七七八八了,當然也被七手八腳地灌得七葷八素了,他手裡拿的酒瓶,一會兒就倒空了,然後不知道誰又開了一瓶新的酒塞到他手裡。
就連襯衫上都不知道被誰灑了一衣襟的酒。襯衫釦子也被扯開了兩個。
董明見叔叔姑姑們鬧得差不多了,怕他們真把任家宣灌多了,於是走到弟弟妹妹那桌,悄悄地讓小玲和冰冰他們把任家宣拽過去。
兩個小丫頭樂顛顛地跑過去,拉着任家宣的胳膊叫着:“姐夫!到我們那桌吃好吃的去!讓我爸他們自個兒喝去!”
任家宣定睛一看:“哇!兩個漂亮小姨子!”他轉頭飄飄然地對董言言笑道:“小姨子的話得聽啊——”
話沒說完,兩個小丫頭就生拉硬拽地把他們拽到自己那張桌上去了。
這一桌都是年輕的小嬸子小嫂子小舅子小姨子的。任家宣聽着她們嘰嘰喳喳地叫着姐夫妹夫侄女婿的,聽得心花怒放的,這一桌都是同齡人或者比他年紀小的。他也開得起玩笑,鬧得起來。
不一會兒就跟這幫小舅子小姨子都混熟了!他一個個搭着肩膀摟着脖子調戲過去:“小玲!大姑家的對吧!冰冰,小叔家的!”
冰冰的身邊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我知道!你是四叔家的董家俊!”任家宣上前就想要抱他,董家俊嗷的一聲調皮地躲到他身邊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後。
任家宣看看這小子。他不認識,於是回頭看看董言言。
董言言笑笑。“這是董瑞,三叔家的。”
她說着目光落到董瑞身邊的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身上:這女孩子白白淨淨的,一直安靜地坐在這裡,也不說也不鬧的,只是低頭小口地吃飯,這肯定不是自個兒家親戚,是村兒裡誰家的孩子呢?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任家宣已經醉醺醺地湊過去,摟上那女孩的肩膀賤兮兮地笑道:“這是誰家的妹妹?怎麼不叫姐夫呢?叫姐夫給你糖吃哦!”說着還輕佻地在她光潔的小下巴上掐了一下。
那女孩子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坐在一旁的大嫂尷尬地笑笑:“家宣,這個你得叫三嬸兒,她是你三叔家媳婦兒。”
“三……三嬸兒?”任家宣俊臉微紅,訕訕地把手收回來,回頭一臉無辜地看着董言言,結結巴巴地說道:“三……三嬸兒真顯年輕哈。”
他三叔娶了個這麼年輕的老婆,她怎麼不早跟他說?害得他在人前出糗!
董言言也是剛想到她可能是三叔娶的那個小媳婦兒,還沒等攔着他呢,他就對人家上下其手了,這回尷尬了吧!讓他嘴賤手欠!
*
吃完了午飯以後,親戚們跟任家宣的爸媽寒暄了一會兒就紛紛告辭了。
董明帶着董言言和任家宣拎上東西去小叔家看爺爺。
路上董言言隨口問起了三叔家的事,“我是第一次見到新三嬸兒,我記得以前三叔不領她回來的。”
“以前是不領她回來,這不今年她給三叔生了個女兒嗎?那孩子比我家洋洋還小兩個月呢。”董明說道。
董言言聞言心裡一沉:“三叔怎麼沒告訴我他又添了女兒?那董瑞怎麼辦?”
“三叔哪好意思告訴你啊?”董明笑道:“董瑞還行,他挺喜歡他那個妹妹的。他後媽那人也還行,生了自個兒的孩子也沒說給董瑞氣受,對他也挺好的,有時候三叔管孩子。她還會護着。一個年輕女人能做到這樣也不錯了。”
聽他這麼說,董言言才稍稍放了心。
“大哥,三叔在城裡當老師,沒有你們賺得多,我和二姐都不在身邊,你們多跟他走動走動。”她輕聲說道。
董明點點頭,“這個不用你說,早些年三叔四叔過得好,也沒少照顧咱們,現在咱們行了。孝順他們是應該的。”
說話間就到了爺爺家,爺爺住的那屋又翻新了,很是寬敞亮堂。地上也鋪了地毯,放上了布藝沙發,門口放着幾雙拖鞋。
小嬸早早地帶了飯菜回來,在炕上給爺爺支了個小桌,爺爺正一口酒一口菜的細品慢酌呢。
董明一進門就大聲衝爺爺喊道:“爺!言言和她對象過來看你了!”
任家宣還沒進門就聽見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你說誰來了?明誠來了嗎?!快讓他進來呀!”
董明在心裡暗暗叫苦:早先告訴他多少次了。來的不是宋明誠,這老爺子怎麼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任家宣倒是沒有多少在意,跟在董言言身邊換了鞋進了屋,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到炕沿兒上,仔細一看這位爺爺:只見他老人家精神矍鑠紅光滿面,臉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穿得闆闆正正的,手裡端個小酒盅,正一臉慈愛地看着他。
“你說你又拿什麼東西?上次你拿的東西我還沒吃完呢!”爺爺佯怒着說道:“總跟你說別那麼累。看看現在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
“沒事兒,瘦點兒健康。”任家宣接的倒是挺順溜。
“家宣,你爺爺老糊塗了,你別跟他計較。你沒看你二姐呢,每次帶回來一個對象。你爺爺都把人家的名字叫錯,把你二姐氣得沒招沒招的。”小嬸兒在一旁笑着說道。
“沒關係。老爺子高興就行。”任家宣說着上了炕,轉頭對董言言說道:“言言,去廚房拿個酒盅去,我陪爺爺喝兩杯。”
“這可不行!我爺爺喝多了就發酒瘋!再說,他都快八十歲的人了,喝酒是會傷身體的!”董言言笑嗔着說道。
任家宣微皺起眉頭,藉着剛剛的酒勁兒跟她擺起了譜,“不對呀,據我觀察,老董家的規矩是女人得伺候男人,讓你拿個酒盅你跟我墨跡半天?!”
董言言一看這貨還真是喝高了,這麼不要命的話都說得出來?!
她正要說什麼,爺爺發話了,“就是,言言是越大越不懂事了!芳兒,給明誠拿個酒盅來!”
“行行行,我現在就拿去!”小嬸兒說着下了炕,去廚房又取了兩個酒盅回來。
*
下午閒來無事,言言媽帶着於屏到菜園子裡摘菜。
翠綠的豆角,頂花帶刺的黃瓜,紅豔豔的西紅柿,水靈靈的小白菜,在菜畦裡勃勃生長着,看起來就賞心悅目。
“我年輕時下鄉演出那會兒,最愛吃農村的蘸醬菜,新摘下來的黃瓜小蔥小白菜,洗乾淨了往菜盆子裡一放,蘸上農村的雞蛋醬,簡直是太香了!”於屏一邊摘菜一邊有些懷念地說道。
“咱家的大醬還真好吃!自己家做的又幹淨又衛生,晚上咱們就吃雞蛋醬蘸醬菜,農村的土雞蛋炒出來是嫩黃嫩黃的,營養價值可高了。”言言媽笑着說道。
“對對對!我就喜歡土雞蛋的味兒……”
而言言爸和任斌在他的酒窖裡研究他那些藏酒,作爲酒界的同好,任斌對他的藏酒讚不絕口:他這裡的藏酒簡直可以開一個名酒展了,從法國的頂級佳釀到國字號的頂級珍藏,他這裡應有盡有。
“明誠和我侄子知道我好酒,走到哪兒都給我帶兩瓶好酒回來,我捨不得喝的就都放在這裡了,正好你來了,這兩天咱們就敞開了喝!”言言爸笑着說道:“我那閨女就指不上了,她看着我喝酒就跟看到仇人似的!說是爲了我的身體好,我看她也沒少喝。”
任斌揚起嘴角笑笑:“我家家宣也是,知道我好酒,總記得給我帶幾瓶好酒回來。女孩子總是要體貼一些,但是喝酒這種事兒,還是男人之間比較好溝通。”他在酒架前轉悠着,目光落到一個泡着人蔘的玻璃酒瓶裡,這個酒瓶比一般的酒瓶大了能有三四倍,裝的是黃酒,酒裡面泡着一顆根葉俱全,栩栩如生的大人蔘。
“人蔘七兩爲參八兩爲寶,這個人蔘可是純正的野山參,功效可比家養的人蔘強多了,我泡在這個黃酒裡一年多了,看看長得多出息!”言言爸略帶得意地說道:“前兩年你嫂子身體不好,我侄子正好有個朋友在長白山認識一個看山的老頭兒,說是這個老頭手裡有一顆幾十年的老山參,泡在黃酒裡做藥酒喝最好,我侄子特意過去一趟給買下來了,你嫂子有事兒沒事兒就喝一口,效果真挺好的!等一會兒我給你倒出來一瓶,你回去也喝喝試試。”
“這一顆人蔘得有二十多萬吧。”任斌笑着說道。
言言爸一聽樂了:“還是文化人有見識。我侄子花了將近三十萬。對了,明天咱們上山裡,我帶你去看看我家的山場和參場怎麼樣?然後咱們再找個風景好的地方烤肉吃!山裡地方大,吃完了烤肉咱們還能支個桌打麻將甩撲克,怕太陽曬呢,咱們再支個帳篷,現在城裡人不是流行遠足嗎?咱們就當遠足了!”
“這個提議不錯!我看行!”任斌興奮地說道:“我很久沒有來農村了!想當年下鄉演出的時候,我走三十里山路都臉不紅氣不喘的!現在不知道行不行了!”
“那就這麼定了!”言言爸笑着說道:“對了,家宣和言言也該回來了吧?過一會兒都要吃晚飯了。”
任斌這纔想起一下午沒看着兒子了。
說話間兩個女人也從菜園子裡摘了菜出來準備做晚飯了,晚飯都要做好了,四個人才看見董言言扶着任家宣從大門口回來了。
任斌一看兒子滿眼通紅一身酒氣的,這是怎麼了?
家宣的長輩在這裡,董言言也不好發飆,於是只好很溫柔地把他放到沙發上,讓他坐下,又親自倒了涼開水給他喝。
任家宣衝她擺擺手,大着舌頭說道:“我沒事兒,你去看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