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笑了,“我覺得我這個當了媽媽的人,都沒有你這個沒當過媽媽的人專業。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兒呢?”
“切!這有什麼了不起?”董言言不以爲然地笑笑,心下卻有些酸楚。
“對了,許程和白羽現在還好吧?”她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他們倆還挺好的。自從許程的爸媽回了農村以後,倆人就沒有紅過臉,都結婚這麼久了,還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許程整個一模範丈夫,下了班就回家,家務活兒全包,沒事兒的時候就陪白羽逛街逛商場,對白羽是有求必應,每個月的工資也都交給白羽,白羽的爸媽看在眼裡,對他的看法也改觀了,加上他今年又升職了,現在他老丈人和老丈母孃對他滿意得不得了。其實白羽也知道,他私下裡經常通過朋友接一些私活,賺來的錢都偷偷給他爸媽拿回去,白羽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不知道,她說她也想開了,他拿那些錢去養活他媽,總比在外面搞三搞四的養別的女人強吧!所以每次單位發了獎金福利什麼的,她也都交給他,讓他拿回去孝敬他爸媽,許程對她挺感激的。”欣然說道,“只是距離白羽上次流產快一年了,現在她還沒有懷孕,倆人都有些着急了。”
董言言卻是心裡一動,隨即把話題岔開。
欣然餵飽了孩子,把他抱起來,讓他的小腦瓜靠在她的肩頭,輕輕拍着孩子的後背。
小傢伙很是受用地賴在她的肩頭,張開小嘴打了個嗝,那樣子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董言言轉到沙發後面,取下手腕上的瓔珞,在孩子面前一晃一晃的。逗他玩兒,現在他的小手還不會抓,可是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卻在隨着珠子來回轉動,居然還咧開小嘴對她笑了一下。
“一會兒讓宋明誠也下來吃個喜兒唄。”欣然笑道。
“都不用叫他,一會兒他自己就下來湊趣兒了。”董言言笑道。
*
果然,宴席開始的時候,宋明誠也準時到了,照例坐在董言言身邊,一邊吃飯一邊跟她閒聊。
“酒店的生意看起來不錯。”董言言說道,“我這次是坐火車回來的。在餐車裡吃到了你們的快餐。”
“哦?味道不錯吧?”宋明誠笑道,“小樑最怕你坐火車!你一坐火車,就不知道有誰又遭殃了。”
“你們公司的事我懶得插手。”董言言笑道。“這兩年,明言快餐在Z市的各大超市也已經隨處可見了,我上次去上海,吃到的口味和在家鄉的就不一樣,還特意標註了產地。我沒想到你的快餐行業已經精準貼心到去迎合不同城市人羣的口味了。”
“這兩年快餐行業小樑做得是不錯。”宋明誠笑道,“我們在每個城市的市郊都設了分廠,生產出來的快餐食品跟當地的加盟連鎖店的口味一致。其實在超市裡你仔細看,哪個地方口味的都有,只不過本地的佔的份額多一些。我們的配送系統現在也已經非常完善了。”
這正是董言言擔心的:據高傑說,現在他完全把精力都投入到電子產品和網絡產品的研發上了。反而把食品公司這塊佔據了明言集團大半邊江山的產業全權交給了小樑。
他做的,只是看小樑每個月送過來的報表和聽他的年度總結。
現在大家提到宋明誠,都習慣地認爲他是家電行業的翹楚。甚至還有人質疑過明言食品和明言電子是不是一個公司的產業。
因爲這兩個行業實在是太風馬牛不相及了。
只有她知道,小樑手裡握着的明言食品的股份,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幾個副總,僅次於他。
“這幾個副總的位置,很久沒有動過了吧?”董言言隨口說了一句。
宋明誠笑笑。“我給他和雲龍換過,結果兩個人都焦頭爛額。叫苦不迭。術業有專攻,還是讓他們做自己擅長的,我比較省心。張遠去了上海的分公司,下半年我想把劉青調回來,讓雲龍過去接替他的位置。”頓了頓,他又說,“小樑還是不要動了,他是你當年舉薦的人。”
“你可別這麼說,我可擔不起這責任。”董言言半開玩笑地說道,“連我的位置都能動,他怎麼就動不了了?你還是不要太寵着他了。”
下屬在某方面的能力遠遠超過老闆的時候,就要警惕了,現在小樑不論是業務能力還是管理能力都已經今非昔比了,而且這幾年他手下的高管和廠長都是他提拔起來的,並且他還有大把股份在手,如果不好好控制的話,萬一他哪天有什麼想法,防都防不住。
這一點,宋明誠當然明白,但是明言食品現在做這麼大,一半的功勞都是小樑的,更重要的是,現在根本找不到可以替代小樑的人,而他要在電子行業做精,根本就沒有多少精力再去管理那麼多廠子和門店。
當事業到了瓶頸的時候,就必須抓大放小,現在食品產業那邊每年有十多個億的盈利入賬,至於小樑貪了多少佔了多少,他也不想計較了。
當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錢就只是存摺上的一個數字而已了,多一個零少一個零都無所謂。
“要不,你回來幫我?”他輕笑道。
董言言笑笑,轉過頭跟其他同學談笑喝酒。
*
吃過飯後,董言言跟宋明誠上了八樓的辦公室,宋明誠打開書架的暗格,從保險箱裡拿出厚厚的一沓報表和資料給她看,這些都是歷年的賬本。
董言言一邊順手翻看一邊感慨,“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沒想到我這個當年的數學白癡,現在見到數字居然會形成條件反射。”
宋明誠笑了,“這就說明你有進步了,當年你看到高數題的條件反射就是頭疼,現在腦子裡是不是在飛快地計算着?”
“我不想變成電腦。”董言言以手扶額,隨口笑道,“我現在的條件反射還是頭疼,有時候我就想,什麼時候可以不用再看這些東西。”她說着擡起頭,對他笑道,“明誠,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活法?比如把公司酒店統統賣掉,賣好多好多的錢,然後拿着這些錢周遊世界去!”
“你會陪我嗎?”宋明誠問她。
“啊?”董言言從一堆數字中間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鑽回數字中去了。
宋明誠有些無趣地擺弄着桌子上那隻招財貓,“上次任家宣去你家了?”他問道。
董言言點點頭,“是的。我還因此被我媽盤問威脅了半宿。就知道她得跟你通風報信。”
“還是任家宣會做人,楠楠跟着我三年,到現在跟我處得跟仇人似的,人家三言兩語就把楠楠哄得服服帖帖的,我估計他要哄你爸媽也能哄得挺好。”宋明誠笑道,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我也跟你一樣,淨幹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你好歹還討着我爸媽的好了,我是誰的好也沒討着,人家還落一肚子埋怨。”董言言笑着說道,“其實哄他們也簡單,可是我就學不會嘴甜,嘴不甜就吃虧唄,吃虧是福。”
她當然知道他三年來照顧一個不省心的孩子花費的心血有多大,老媽對楠楠只是一味的溺愛,即使她犯了錯,她也只會抹眼淚掉臉子表示自己的無力。楠楠現在能看起來知書達理,也是因爲他的教導。
“現在我不逼你結婚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我不想耽誤你。”宋明誠很誠懇地說道。
董言言合上賬本,笑了,“我不上你的當!我現在真的不想談戀愛!不管跟誰!”
因爲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她要去做一件任家宣打死也接受不了的事。
至於以後,就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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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習慣了奔波,路途的遙遠便不再是問題。
一個月以後,董言言再次悄然回到了C市,她這次沒有驚動旁人,只是偷偷把許程約了出來,地點在學校附近當年她用平房換的那棟回遷樓裡,當年她一直跟宋明誠住在一起,這裡只簡單地裝修了一下,從來都沒有住過人。
這些年一直留着這個不大的房子,也不過是爲了紀念而已。
就連許程也是第一次來,當他按響門鈴的時候,董言言扎着圍裙穿着拖鞋跑過來給他開門。
他見她只穿着睡裙跑出來了,眼前有些不適應:今天她好像連妝都沒化,素面朝天的,頭髮鬆鬆的挽成一個髮髻,用一根木筷子固定,穿着一身寬鬆的睡袍,光着腳丫趿拉着一雙棉質的拖鞋,一副眉目柔和的居家小女人模樣。
屋子裡剛剛打掃過,窗臺上放着花瓶,有一股好聞的花香。
“電視壞了怎麼還要我幫你弄?你和宋明誠又吵架了?”他笑着問道。
董言言把腳下的一雙拖鞋踢給他,笑道,“沒什麼,只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說着,又不放心地問:“你沒有跟他說吧?否則我又清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