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應了一聲出去了,宋明誠偷偷地瞪了董言言一眼,“今天你過生日,別鬧得不愉快。”
“就是,叔叔阿姨還在呢,別掃了他們的興。”任家宣也輕聲說道。
不一會兒,廚師長進來了,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壞事兒了。
董言言把眼前的那盤鴨子推到他面前,“你自己嚐嚐!你用的是原來那家的鴨子嗎?”
“董總,前兩天雪大,老周家那個送貨的沒過來,我就臨時換了一家。”廚師長小心翼翼地說。
“你怎麼還能說謊呢?老周家昨天還給我打電話,問我需不需要送貨!你根本就沒讓人家送!”董言言盯着他,厲聲說道,“我跟沒跟你說過,換供貨商必須要讓我知道!鴨子是不常用,可是熟客一吃就能吃出來不對,人家就衝着原來那份兒口感和味道來的!你這麼以次充好,以後誰還過來吃?你這麼做是在砸我的招牌!”
老爸一看廚師長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趕緊打圓場,“言言,這個鴨子挺好吃的。你別爲難人家了。”
“是我在爲難他嗎?老張,你自己說說,這家的鴨子能不能比得上以前那家的鴨子?”董言言說道。
“董總,這次是我不對。可是老劉家那老頭來好幾回了,說他家的鴨子賣不出去,他們家就連年都過不去了,所以我一心軟,就收了他家的鴨子。他家的鴨子比老周家的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比他家的便宜——”
“什麼叫差不了多少?這是你一個廚師該說的話嗎?跟你說過多少遍,我們做餐飲的。品質就是生命,口碑比什麼都重要!拿我的錢出去裝好人,你以爲你挺善良唄!你就這麼砸我的招牌,我早晚得跟那個賣鴨子的一個下場!到時候誰來可憐我?!”董言言啪的一聲摔了筷子。冷聲說道:“現在,立刻把廚房裡的鴨子都給我撤掉,讓老周家趕緊送貨過來!還有。扣你兩個月獎金。要過年了,年終獎就不扣了,以後再出現這種事,你立刻給我走人!”
廚師長偷偷看了看宋明誠,只見他也板着臉不說話,於是只好諾諾地應着,低着頭出去了。
任家宣見她還餘怒未消的。趕緊哄着她,“言言,過生日呢,犯不上跟他生氣啊!”
“還不怪你!吃什麼不好吃烤鴨!你不吃烤鴨我能生這麼大氣嗎?”董言言氣呼呼地踢了他一腳。
老爸看不下去了,板起臉說道。“言言,你這就不講理了啊!家宣來給你過生日,吃你一口鴨子還吃出錯了?再說,這鴨子也挺好吃的,你至於把人爲難成這樣嗎?廚師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容易啊?”董言言嗔道,“我就不慣他這毛病!我給他們的工資已經比別的飯店優厚很多了,還不知足!”
“那你就扣人倆月獎金吶?兩個月得多少錢啊?人家用不用過年了?”老爸有些責怪地說道,“人家給你幹活。你也得給人點兒面子,你總這樣,人家嘴上不說,心裡還不記恨呢?以後誰還給你正心幹活啊?”
“叔,言言只扣他兩個月獎金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你別聽他說得好聽。他肯定是收了人家錢了才用人家的鴨子,咱們這兒算是大客戶。他用了這家的鴨子,原來的那家肯定着急,年更歲尾的,他整這麼一出,那就是卡錢呢。要不是供貨商跟我們熟,還得被他卡去不少錢。罰他個千八百的,就是給他個教訓。”宋明誠笑道。
老媽聽得直撇嘴,“這人也太不厚道了。”
說話的功夫,服務員已經把菜上全了,各種的燉菜炒菜,琳琅滿目的擺了滿滿一桌子。
董言言忙着給爸媽夾菜,一邊夾菜和一邊嘟囔着,“我家廚師做菜是真好吃,我就是吃慣了他做的菜,要不然,哼!!!”
“我想年後送他出去學習一段時間,酒店要評級,主要還是看廚師,沒有個像樣的廚師長不行。”宋明誠一邊吃飯一邊說道。
董言言不以爲然地搖搖頭,“我對他不抱什麼希望,不如多花點兒錢,外聘一個有資歷的廚師長,找個能撐起場子的,說出去也好聽。”
任家宣吃了一驚,“言言,你這麼快要開酒店了?”
董言言點點頭,“嗯,我們本來租了個店面想開分店來着,沒想到租大了,三層樓,都夠開個酒店的了,於是一想,不如就開酒店算了,到時候烤肉還是特色,主打東北菜。年後開始裝修,爭取五一之前正式開業。”
任家宣默默:真要開一個像樣的酒店,得花多少錢吶?再者,又要裝修又要招聘,到時候又得整天抓不着她的影子了。
董言言偷偷地踩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如果讓爸媽知道他們爲了開這個酒店向銀行貸了多少款的話,這個年都不要過了。
*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過春節了,過完了年沒幾天,董言言的爸媽就帶着楠楠回家了。
董言言踩着一地鞭炮的碎屑,滿心淒涼地提着大包小包把爸媽送上了車,宋明誠開車把他們送到了客運站,看着董言言跟他們依依惜別。
回家的路上,他順路去了一趟宿舍。
“回宿舍幹嘛呀?”董言言問他。
“把林風接過來。公司新來了幾個員工,把我們倆的牀都佔了,正好你家的客房空出來了,不介意我們跟你一起住吧?”宋明誠笑道,“只住幾天,等學校開學了,我們就搬回去。”
董言言正在犯愁爸媽他們走了以後誰陪她呢,他們來了正好,自己晚上也不用害怕了。
“當然沒問題!用不用我上去幫你們搬家?”她爽快地說道。
“別的!上面一羣大老爺們呢,還是我自個兒去吧!”宋明誠說着推開車門下了車,董言言在車裡看着他快步上了樓,不一會兒,他和林風一人拎着一個行李箱下來了。
林風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裡,上了車,對董言言笑道,“謝謝你啊言言,你要是不收留,我就得露宿街頭了。”
“呦!說得這麼可憐!”董言言彎起眼睛笑道,“林風,這一個寒假的收穫怎麼樣啊?這麼長時間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兒打工。”
林風擡起眼眸,低聲嘆道,“你見過風會在什麼地方停留嗎?”
董言言白了他一眼,“說人話!”
林風哈哈笑了,“我找了很多工作,哪一樣都沒幹長!反而在宋明誠這兒白吃白住了不少日子,你沒見他看我的眼神多麼幽怨嗎?”
“收穫還是有的,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寫的幾首詩,有些厚重的意味了。”董言言隨口說道,“我最近在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比較喜歡百年孤獨。”林風笑道。
“我一向覺得基督山伯爵就夠變態了,百年孤獨更變態。有一種細膩的讓人噁心的美感。”董言言說道。
“和那種無助無望的宿命感。”林風接道,“我剛看完茶花女。”
宋明誠一邊開車一邊不耐煩地聽他們東拉西扯,忍不住插了一句,“言言,茶花女你就不用看了,你再慘也混不到她那個份兒上。”
董言言瞪了他一眼,“討厭!”
林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淺薄!”
*
晚上,任家宣興沖沖地來找董言言:她爸媽走了,他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二人世界了,這讓他有種解放了的快感。
“妞兒,我來了!”他歡叫着跑進門。
董言言正坐在沙發上專注地彈着他給她買的吉他,冷不防地被他撲倒在沙發上,她手忙腳亂地擋住了他的嘴脣,小聲說道,“起來起來!書房有人呢!”
任家宣愣了一愣,“誰呀?”
書房的門開了,林風出現在門口,一見他們兩個倒在沙發上,一時間有些尷尬。
董言言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轉過頭,遠目,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林風見任家宣一臉不悅的樣子,乾笑着解釋道,“任哥,你來了!隨便坐!”
“那個,我們公司不是新來了兩個員工嗎?他和宋明誠沒地方住了,就都搬到這兒來了,你不會介意吧?”董言言摟着任家宣的胳膊解釋着。
任家宣掃了林風一眼,隨口問道,“林風,言言說你寒假一直在這兒打工來着?在哪個公司啊?”
“也沒個準地方,哪裡有活兒就去哪兒,掙點兒零花錢。”林風笑道。
“我覺得沒必要,大冬天的在家裡呆着多好。要麼就像言言這樣,自己當老闆,也沒必要掙那些小錢兒了。”任家宣不以爲然地說。
董言言偷偷瞪了他一眼。
林風反而不以爲然,只淡然笑道:“有些工作只有自己親身體驗了,寫出來才真實。藝術源於生活,掙多少錢無所謂,這些經驗纔是寶貴的。”
“大才子,原來你是體驗生活來了,倒顯得我俗氣了。”任家宣笑道,“那你覺得,宋明誠讓你過來,是爲了什麼?”
林風目光一頓,微微笑了,“心照不宣了,你也得理解我。我現在是真沒地方住了,宋明誠他們的員工宿舍是真滿了,租房子一時半會兒我也租不着,等租着了,也開學了,我也不想折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