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讓滿寵將中情司過去三年時間裡查到的各宗貪腐卷宗都呈上來,結果這樣的卷宗擺了整整一個屋子,呂布那裡有時間看這麼多卷宗,他只是撿了幾個情況嚴重的卷宗來看,又翻閱了滿寵的總結文件,呂布發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事實,冀州、幷州、青州、朔州這四州下面的郡縣官吏通過挪用呂布撥下來的各項專項資金,總共斂財八十多億錢,真正撥下去的專項資金不足二十億錢,而這不到二十多億錢的受惠者還多是那些官吏的家屬及其親戚。
“黑!太黑了!”呂布想起這些官吏不僅貪墨自己撥下去的資金,還玷污自己的名譽,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啪地一掌拍在書案上,那結實的紅木書案被呂布一掌拍得稀巴爛,那些卷宗散了一地。
呂布怒指滿寵:“你爲何不早些彙報?!”
滿寵神情非常鎮定自若,一點兒都沒有被呂布的怒火嚇到,他平靜地跟呂布對視着:“主公,卑職之前也曾跟你彙報過,可您總以爲卑職是在危言聳聽,而且主公您只授予中情司情報偵察的權力,並沒有給予我們逮捕審訊的權力,我們將案宗轉移到御史臺那裡,御史臺也沒有逮捕審訊的權力,便又轉給內閣刑部,如此轉來轉去,到後來竟轉到地方郡縣,讓他們自查自糾,結果得到的回答是查無實據。”
呂布心裡奔騰過一萬個草泥馬,這簡直是某個朝代官場反腐無力的翻版嘛。沒想到呂布再次親眼見證,要是再讓某個朝代糟糕透頂的反腐制度重現,呂布乾脆找個繩子吊死早死早投胎算了。
至於中情司只有偵察情報的權力。沒有逮捕審訊的權力,呂布是爲了防止他們成爲後世的錦衣衛、東廠所以才這樣設置的,現在看來。指望世家子弟充斥的刑部、御史臺來反腐,是指望不上的。
呂布決意整改御史臺、廷尉、刑部,讓司法體系內部清潔,同時呂布決定授予中情司逮捕的權力,至於審訊的權力則派給廷尉,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把那些在位的貪官污吏正法。
呂布決意掀起了冀州、幷州、幽州、青州、朔州、司州諸州郡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廉政風暴,徹底淨化這個時代。
呂布見滿寵欲言又止,似乎又有話說。便不好氣地說道:“有話就說!”
滿寵繼續說道:“主公,前兩年我們四面受敵,內部實在不宜再起波瀾,現在我們僅有袁紹一個大敵,其他碌碌不足掛齒,且主公自己親自探訪到了,不再認爲卑職危言聳聽。所以卑職才把所有情報呈遞給主公來看。實際上,我們過去三年也查出了不少貪腐官吏,但那些官吏相對於這全部貪腐官吏來說只是一小簇而已,並未真正動搖他們的根本。”
說到這裡,滿寵見呂布臉色鐵青餘怒未消。便勸慰道:“主公,您之所以生氣,一半是因爲撥下去的資金被那些官吏貪墨,一半是因爲您名譽被他們詆譭,可只要主公能夠痛下決心,將這些貪腐官吏查處,這兩個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呂布問道:“伯寧,這是如何說來?”
滿寵遞給呂布一個圖表,呂布仔細一看,原來是滿寵做好的一個統計表,把那些貪腐官吏的出身都做了一番統計,發現貪腐的官吏中有九成多都是地方世家豪強子弟,只有一成不到是被那些世家子弟拉下水的寒庶子弟,而在那九成多世家子弟裡面,有七成都是那些陽奉陰違的中立世家的子弟,多是呂布之前是迫於自己麾下沒有治世能吏而勉強留任的世家子弟。
滿寵解釋道:“主公,只要您下定決心,把這些貪腐官吏抄家,這些貪腐官吏是世家出身,積累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財富,卻因爲他們的貪腐,而全部歸於主公。到時您只需發放一小部分,就可以把這些官吏之前貪墨的資財全部補給那些被坑害的黎民百姓,那些百姓明白這都是那些世家官吏的錯,他們會比任何時候都敬仰您,您的名譽不但重新恢復還比之前更好。您也可藉助這個機會清除了很多看似中立實際上對您陽奉陰違的世家,這可是一舉三得之事!”
呂布心裡有了對付這些貪腐官吏的辦法後,心裡不再憤怒,而是朗聲笑道:“這些貪腐官吏被清除出去以後,正好可以推行衙門整編,正好可以安排我們自己人。”
那些貪腐官吏絕大多數並不是什麼郡太守、縣令之類的官員,而是縣丞、郡丞、主薄之類的佐官,偏偏這些佐官掌握着錢財,他們又是世家子弟,不瞭解民間疾苦,無法感同身受,自然也不在乎民間疾苦,又因爲呂布在這三年內屢次剪除那些叛亂世家,惹了這些兔死狐悲的世家豪強子弟,他們便一邊貪腐,一邊利用民衆的愚昧來敗壞呂布的名聲。
而這些貪腐官吏同時又是呂布搞衙門精簡的阻力,呂布授意內閣六部搞的衙門精簡落實到地方,一月之內,各個郡縣似乎都完成了,但據中情司監察,發現那些地方長官的屬官很多都沒有被精簡走,而是變換了名稱分到地方六曹衙門,之前朝廷還不用給他們俸祿,現在反倒要給他們俸祿,他們還不幹事,有些郡縣的官吏比之前還擴編了好多倍,從這些惡意牴觸呂布的地方官吏的出身成分來看,大多都是世家出身,而且都有貪腐的情況。
呂布之前舉行的小科舉考試已經讓他蒐羅到了五州的數千名人才,在充實了那些空餘職位後,還有一多半沒有位置安置,現在正好利用這次廉政風暴的機會,一邊把那些世家子弟從現在的位置清除掉,然後搞行政衙門精簡,再安插自己信得過的寒庶子弟。
呂布當場就要簽發命令,對各地官吏進行雷霆掃蕩,卻被滿寵勸阻:“主公,這些貪腐官吏多是當地世家豪強子弟,不僅在當地盤根錯節,還在上級衙門乃至朝廷上都有勢力,主公若是這樣下達命令,非要經過內閣同意不可,內閣一旦知道這樣的命令,那六部各級官員也知道,到時候卑職擔心不但除不掉這些貪腐官吏,反而會讓他們魚死網破地一起造反,到時我們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勢就再次動盪起來。”
呂布召集郭嘉、高順等出身寒庶家庭又在廉潔方面沒有問題值得信賴的重臣們商議,該如何對付那些貪腐官吏以及他們的家族。
郭嘉想了一下,頜首笑道:“主公,再過十幾天不就是太子的生辰嗎?”
呂布恍然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再過幾天便是自己那個私生太子的生辰,自己可以利用天子劉辯的名義。
呂布讓天子劉辯頒下諭旨,以太子生辰跟羣臣共慶的名義,將朝廷以及冀州、幷州、青州、幽州、司州、朔州、涼州、豫州各地六品以上的文官都集中在鄴城,特別是把所有世家的家主全都聚攏在皇宮裡面。
與此同時,呂布派出親信士卒分赴各地,命冀州將軍高順、幷州將軍徐晃、朔州將軍朱靈、青州將軍于禁、司州將軍張遼、涼州將軍徐榮、豫州將軍魏延、幽州將軍趙雲以及各地郡尉、縣尉,以練兵爲藉口,在那些世家大族的塢堡莊園附近訓練,只等鄴城方面的將令,一旦呂布將令到達,便立即下手。
十幾天後,不明真相的六品以上官員齊聚皇宮,爲太子劉熙共慶生辰。
在文武羣臣恭賀完太子生辰準備散去時,天子劉辯原本一直保持得很愉悅的面孔忽地一沉,當着這近千名高官的面,讓御史大夫田豐將中情司轉交給御史臺的各地貪腐官吏的情況宣讀了一下。
在場的世家大臣裡面,大部分人都位高權重,已經不需要去貪腐,但他們的子弟都有牽涉進去的,這些人聽了以後,渾身抖如篩糠,趴伏在地,磕頭如搗蒜,懇求天子寬恕。
天子劉辯雖然很少理事,卻也被尚父呂布教育成了一個非常憎惡世家、非常憎惡貪腐現象的略顯聖明的天子,他猛地一拍龍案:“朕當初擺下天子宴時,給你們約法三章,你們還記得嗎?”
當初劉辯大會冀州各地的世家家主,曾經約法三章,不可謀反、不可貪腐、不可害民,否則誅。現在倒好,那些謀逆造反的被清除了,剩下的世家裡面有將近一半都是貪腐、害民的。
不過很多世家還有一個救命稻草,大將軍呂布曾給他們約定,若是家族子弟裡面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犯案,那這個家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就要被除名被抄家,否則就只清除那些犯案的家族子弟,不牽扯其他。
於是這些世家大臣便搬出這個約定,怎奈這一點早就在呂布的預料之中,他在此之前已經跟天子劉辯通過氣了,天子劉辯便怒拍龍案:“呂卿只是大將軍,他跟你們的約定無非是寬慰你們,朕還沒有同意,那約定便無任何律法根據,現在朕頒下法令,任何家族裡面,若是犯案子弟超過三分之一,就說明此家族沒有存在的必要,必須要被除名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