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佔領的幽州邊城今年糧草欠收,守城兵馬無以過冬,不得以於入冬之初向北平、文安兩縣城發兵突襲。
只不過北平縣城這邊爲佯攻,而文安縣城因守將部署不利而損失慘重。城內糧草盡毀不說,甚至軍屯的糧倉也被突厥人搶掠毀盡。
端木玄得了消失後進縣衙與司徒兄妹相商,可此事終還是要看吳皇的意思。八百里加急軍情進京,入冬只半月時日消息即已傳進宮中。
緊急軍情進京,吳皇震怒,公孫府的公孫先生和國公府的涼仁公等朝中重臣都被緊急召入皇宮,“諸位愛卿,東北邊城今日送來緊急軍情,文安縣城遭突厥兵奇襲糧倉盡毀,十萬守軍糧草更是被洗掠一空,今冬10萬大軍竟無糧草過冬。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駐守邊城的安將軍,竟讓突厥人以一萬兵力即突襲成功,可見其領兵不利,皇上應當予以重責!”
“正是,臣複議!”文臣們多站出來要求嚴懲領軍之將,卻未提要如何安置10萬兵馬過冬。而身爲朝中武將,深知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可因一時得失即遷怒於守將,則紛紛站出來替安將軍講話求情。
“老七,你如何看?”吳皇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七皇子穆奕,之前吳皇病重之時,經暗衛查明,七皇子並未趁勢有所異動,令吳皇龍心大悅,自入冬之日起,即讓七皇子站在太子之位臨朝聽政。雖未改立儲君,可足以讓朝中大臣明白,七皇子即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父皇。兒巨認爲耽誤之急是要趕在天降大雪之前,儘早將糧草運往邊城,以安邊城守軍之心!至於安將軍之責,兒臣以爲,糧草被襲雖有其責,但罪不至死,父皇仁慈。可從輕發落!”這些都是七皇子與涼仁公商量過後的意思。
吳皇心內甚安,這個七皇子心中所想正是他心中的意思,只是他如今還在位。即不能全然按照七皇子的意思去辦理,“不錯,可守城之將以10萬大軍之數,竟然還讓突厥兵奇襲得手。可見其無能。雖不至死,卻足見其無領軍之才,兵部尚書傳朕旨意,派駐京防營的東方將軍去駐守東北邊城文安縣,傳旨安將軍交出兵權即刻回京!”
“戶部接旨,速調糧草由東方將軍一路護送運往邊城文安縣!傳旨冀州剌史,糧草未到之前10萬守軍的糧草由冀州府提供!”吳皇聖心獨栽,未能全然按涼仁公的意思。可對冀州府來年興兵的影響卻並不大。
早朝散盡,公孫先生回府。“爺爺,可是邊城出了什麼事?”公孫語走走停停也是在入冬時纔回到京城,如今身懷六甲的她看上去擔心不已。
“你身子不便,怎的不好好在內院休息,跑出來做什麼!放心吧,邊城有子恆那小子,還有那鬼丫頭,就算天塌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公孫先生一邊命人將公孫語扶着坐好,一邊將今日早朝之事略說些給孫女聽,本來是不想告訴她的,可既然她已得知,如不詳加說明反而引其緊張。
“沒事就好,我這幾日心慌的很,總怕相公那裡出了什麼事!”公孫語自懷孕後變的有些心神不寧,公孫先生早就請太醫入府爲其把過脈,只說了句不要憂思過度,讓其靜養,別的再沒多說,也未曾開藥,想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你啊,仲賢來信讓你回府來住,就是怕你在自己府中多想多思,你可倒好,行了!快回內院去歇着。”
“來人,扶大小姐回內院,你們幾個一定要照顧好大小姐,要是出了差錯,唯你們是問!”公孫先生一臉嚴肅的看向四大丫鬟,自打這四人回府,公孫先生對她們即多有提點,也是這四人年紀越大人心越浮。
而國公府內,七皇子穆奕一直等到入夜宵禁才暗訪於此,“大舅父,突厥此次興兵子恆應對得當,可父皇竟然隻字未提,大舅父認爲此意爲何?”
“玄兒已官拜大將軍,如今尚未興戰,即嘉獎受封,只怕戰事一起,即要功高蓋主了,皇上心中對國公府仍有忌憚!其實不嘉獎也好,這樣於你有利,玄兒他也必不在乎這些!”
“子恆終歸還是受我所累!”穆奕這話說的確是出自真心,可心內多少對端木玄未能受封還是有些小小的竊喜。當然這些都是因妒而起,不敢表於面上。
“你與國公府一脈相承息息相關,又何須再有此言!”涼仁公看向穆奕,吳皇多疑,穆奕雖是端木貴妃之子,可脾氣秉性更向年輕時的皇上,這一點至從其臨朝聽政更見一般。涼仁公想到司徒嫣走之前說的那番話,如今想來卻有先見之明,只是這些尚未有定數,一切還待以後。他也要爲兒子兒媳早做打算。
送走了七皇子,涼仁公即給遠在邊城的兒子端木玄寫信,“墨冰,即刻將此信送往邊城交給玄兒。從今日起派暗字營盯着七皇子,無論大事小情第一時間上報於我!”
“主公可是對七皇子生疑?”
“丫頭說的對啊,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子楚這小子,只怕越來越像皇上了!”涼仁公這一句足以證明了墨冰心中所想,那日司徒嫣所說之話言猶在耳,如今看來並非杞人憂天。
“屬下即刻去辦!”墨冰領命退出書房,涼仁公坐在書案前,看着桌前搖曳的燭火心裡牽掛的都是遠在邊城的兒子。
而邊城內縣衙之中,司徒兄妹和端木玄、李三郎也正在茶話閒聊,“小五,安將軍此次可會受罰?”
“皇上明年要對突厥用兵,安將軍卻在此刻丟糧毀倉。受罰是一定的,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會丟了性命的!”
“嫣兒所言即是我心中所想。仲賢,只不過這次只怕我雖有功卻未必會受賞!”
“這又是爲何?”司徒謹和李三郎都有些不解其意。端木玄看向司徒嫣,見她頻頻點頭就知她已然明白。
“興兵在即,皇上又怎會在此時嘉獎於我,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只要兵馬未損,糧草齊備。我這個大將軍就不算失職,這就已足夠了。至於賞賜嗎!不給也罷!給了反而更令人心內難安!”
“玄哥所言甚是,此時不封賞。即不會動玄哥的將軍之位,而如果賞了只怕翻了年即會召其回京!失了這20萬兵馬的節制,反而於京中不利!”司徒嫣不喜朝政,可看的卻比司徒謹和李三郎這些身在其位之人還通透。這也不能怪二人。司徒嫣帶着前世的記憶看的想的自然比他們要多。
“兄長、三哥、玄哥。多想無意,有沒有聖旨這個年我們也得照過,不如想想要如何將這個年過的有滋有味豈不更好?”
“對,嫣兒,我想要你親手扎的花燈!”去年才進北平縣,忙着縣內庶務,司徒嫣沒有過節的心情,端木玄也沒敢提什麼要求。不過今年不同。縣內庶務早已安置妥當,司徒嫣進了臘月之後就沒什麼事情可做了。有的是時間扎花燈。
“明年是豬年,就扎幾隻小金豬也給府裡添添喜氣!也要給大嫂和我那尚未見面的小侄兒送去一隻,兄長以爲如何?”
“你呀,一說到玩兒就一臉的興奮!”司徒謹笑看着小妹。
“兄長這是嫌我貪玩兒了?”司徒嫣回以一個調皮的鬼臉。
“是嫌你玩鬧的不夠,若不是爲着我這個兄長,嫣兒如今還留在京中享福呢!”
“若是沒有兄長,嫣兒可是連一個血親都沒有了!”司徒嫣淡笑着,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已經近九年了,身邊的親人越來越多,朋友也越來越多,可說到底她佔着這個身子,真正和她有着血親關係的就數司徒謹了。
“仲賢,往事又何必再提,而且嫣兒來邊城也不全是爲了你!”端木玄心中也有此感,可他不願多說。李三郎坐在一旁看着小妹,他只想守着她看着她即已心滿意足。
“三哥,我們可有好些年都未扎花燈了,三哥可願重操舊業?”
“自然算俺一份兒,只是不知會不會向當初那般總是扎不好!”李三郎心裡高興,這讓他想起了當初在李家村的時候,和小妹一起扎花燈。
“三哥,等你們明年收復幽州,俺就陪你回李家村,把義父義母的墳遷至京城!”這是當初她的承諾,司徒嫣從未忘記過。
“小五!”李三郎眼眶泛淚,這樣的小妹讓他又怎能忘記。端木玄明白司徒嫣只當李三郎是兄長,可心裡還是小小的吃醋泛酸。
幾人平日裡操守訓練整頓縣務,皇上旨意到邊城時已進了臘月下旬再有幾天就要過小年了。冀州剌史沐帆帶着聖旨親赴邊城,“子恆,你所料不錯,還好只是讓我暫管,不然十萬兵馬的糧草,只怕之前爲你準備的十之去三都不止!”
“算了,好在東方也不是外人!”這新上任的東方將軍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其實是國公府安在太子身邊的另一個眼線,如今東方將軍也來這東北駐守邊城,明年興兵反沒了後顧之憂。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看出了這一點,這纔派了東方來邊城?”
“應該不會,父親信中有提,想來在皇上眼中東方仍是太子的人,派他來有牽制之意!”
“那你我還是不要與他太過親近,免得壞了大事!”
“這個自然!”兩人又商議了足有小半天,沐帆用了午飯這才趕回信都縣城。
晚上端木玄和李三郎過縣衙用飯,“玄哥,沒想到國公府這眼線布的盤根錯節,難怪皇上要對國公府忌憚三分了!”
“嫣兒常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國公府此舉不過是想保一府安寧罷了!”
“人算計人的日子最是難熬,想來你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司徒嫣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可也知人活在世,這些事在所難免,如今司徒謹和李三郎也身陷其中,只怕以後連她都逃不開這些,難道人就不能活的更自在些嗎?
司徒嫣是個樂天派,難得臉上掛上憂容,看的三個男人一臉的擔心,“嫣兒,我出身官宦世家,這些在所難免!你無需爲我擔心!”
“是啊,小五,俺雖說以前不懂這些,可跟着兄長和子恆兄也學了這些日子,雖仍有不足,可這些事也難不倒俺!”
“嫣兒,你六歲離家,看盡了人心險惡世態炎涼。以前司徒府也好,吳府也罷,又何嘗不是如此!”
“兄長、三哥不用爲我擔心,我不過是心有觸動感慨一番罷了!”
“玄哥,你知我不喜歡這些事,可也知將來這些避無可避,只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刻意奉迎任何人,即便是玄哥的父母也是一樣,我做事只求無愧於心!”
“嫣兒,你嫁的是我端木玄,不是什麼國公府的世子爺,所以只要你認爲對的,我絕不會反對!”端木玄這些話不只是說給司徒嫣聽的,也是說給司徒謹和李三郎的,他不只是要娶司徒嫣爲妻,更會給她幸福。
四個人相視一笑,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過了小年,除夕就已不遠了,今年是個豐收年,縣城之內比往年都要熱鬧,特別是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這天,縣城內人頭傳動,縣衙早在臘月二十五即已封衙,沒有大事百姓們也不會在此時去擊鼓嗚冤。
縣城內的民壯和衙差倒是都被縣令司徒謹派上街去維持治安,這也是司徒嫣的意思,大年下的少出些事情,也能安心過個好年。
“兄長,今年給民壯衙差的紅包再多包些,他們辛苦了一年,這都臘月二十七了還不能休息!”司徒嫣站在酒樓上看着滿街的人感覺這樣才叫過日子。
“是啊!去年這個時候雖然人也不少,可你聽這些笑聲,其實老百姓要的並不多,吃飽穿暖養的起孩子而已!”司徒謹這也算是當了二年的父母官,多少也有了些收穫。
“兄長,你可知這個要求看着雖簡單,可做起來何其之難!”兄妹兩個今天出來本也是想着趕趕熱鬧,可街上人太多,爲了安全只得進了酒樓旁觀。
“是啊!嫣兒,明年你就要及第了,好在子恆人在邊城,明年皇上又要對突厥用兵,你們的親事還能再拖上一拖。說真的爲兄可不願你這麼早就嫁人爲妻!”
“那兄長請旨把我留在府中吧,終身不嫁我亦無悔!”
“你是無悔了,只怕子恆就要對我提劍相向了!”司徒謹笑看着小妹,這些年每天都和小妹在一起早已成了習慣,一想到自己最親近之人要嫁與他人爲妻離府,心裡的不捨可想而知。
兄妹兩個在酒樓之上閒話家常,將軍府內也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