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於瓊林宴上招司徒嫣入內殿後即親下聖旨,封其爲河陽縣主。滿朝百官皆驚懼不已。特別是皇后和太子,七皇子如今得新科文武兩狀元相助不說,甚至是還多了一個等同於親王之女的河陽縣主。
可皇上已親口御封,就算皇后協百官反對,也是於事無補。
瓊林宴後,司徒嫣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的皇宮,又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府地。她只記得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司徒府內院臥房。
司徒謹和李三郎一直守在門外,直聽到內室傳來動靜,這纔敢出聲相詢。
“兄長,我很好,只是太累了,想一個人靜靜!三哥,今兒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去歇了吧!”李三郎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嘆了口氣即回了自己的院子。
“嫣兒,皇上雖賜婚封位,可如果你不願,爲兄寧肯當一輩子布衣,也不願你痛苦!”司徒謹還是第一次見小妹如此彷徨無助。
“我知道!”司徒嫣這會兒什麼都不想說,她需要絕對的安靜,不然她怕下一刻自己會先崩潰,畢竟一天之間她的身份變了不說,甚至還定了親,而且揣着皇家的秘密,就像是爲自己綁上了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吳皇那邊一聲令下,她就已身首異處了。
“好,爲兄不吵你!”司徒謹退出內院。今兒傷心的可不只小妹一人,剛纔李三郎離去之時。一臉的傷痛,他也要安慰一二的。只不過他去的時候,李三郎人已頹廢醉倒在地。
其實如果讓司徒謹去選。他寧願小妹嫁與這李三郎,雖說李三郎出身不高,可能以他之出身,得武狀元頭銜,足見此人之能耐。而且他看的出,李三郎對小妹用情之深,決不下於端木玄。更因爲其出身不高,也不會給小妹什麼壓力。可皇命難爲,他也無能爲力。
除了司徒府內燈火通明。整個京城內外與官家有所牽連之人都是一夜未眠,至於皇后的孃家,更是賓客滿坐,幕僚盡出。一是猜測吳皇此舉的意圖。二是在想司徒嫣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得皇上青睞。
“父親可知皇上此舉意欲何爲?”國公府外院書房內,門窗緊閉,端木漓和兒子端木玄坐於屋中,屋子四周鐵血衛衆兵把守。
“你可有問過丫頭?”
“嫣兒什麼都沒說,孩兒見她神情有些恍惚,皇上此舉應非嫣兒所悉?”端木玄雖然也是意測,可端木漓也覺得理應如此,畢竟連他都看不出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你娶一介布衣爲妻。爲父也是想讓國公府能遠離朝堂,萬一太子登基。至少能因此舉換得一府之安,如今看來,反而事得其反了!”端木漓之所以不反對端木玄娶司徒嫣,多半也是出於此考量,可如今司徒嫣一介布衣,竟能得縣主的封號,反而將國公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此事怕還和皇上請丫頭入內相談有關,只是即是密談,即便是你去相問,她也未必會說!”端木玄雖不淡定,可父親端木漓還是想的更爲深遠。
“請父親見諒,孩兒不會相問,更不會從嫣兒身上打探什麼,如果嫣兒願意說還好,如果是不能說的,反而讓她圖添煩憂!”端木玄絕不會做讓司徒嫣爲難之事。
“以皇上的個性,怕是密談內容到死都不會外泄吧!”涼仁公雖然也想知道密談的內容,可他了解皇上,只怕司徒嫣前腳纔將事情講出,後腳就要去見閻王了。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雖然不能說是全然瞭解皇上的想法,可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父親,嫣兒可會有危險?”端木玄最擔心的還是司徒嫣的安危。
“至少眼下不會。要是真想要那丫頭的命,怕是她也走不出皇宮了!”
“那就好!”
“可是你也別大意了,以後就讓赤雨跟在那丫頭身邊吧,如今她也算半個國公府的人了,身家安危自不可同日而語!”
“孩兒會和嫣兒商量!”端木玄了解司徒嫣,知道她不願每天都有人跟在身邊。
“行了,你去內院吧,只怕你母親那裡已得了信兒,這會兒還不知氣成什麼樣呢!”
“皇上下旨,母親總不會抗旨不遵吧!”端木玄如今拿着聖旨,自是有恃無恐。
國公夫人是不能抗旨,可也以司徒嫣年紀尚小,國公府內後繼不可無人爲由,逼着兒子端木玄納妾。
“母親,兒子說過,此生只娶嫣兒一人爲妻,永世不會納妾!”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難道你忠了皇上的義,就不聽父母的孝了嗎?”國公夫人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勸着自己的兒子。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個瓊林宴,怎麼會生出如此多事端。如今她最不看好的兒媳人選,不但有了縣主的身份,竟然還得了皇上的賜婚,等到進了門,她這個婆婆怕是都要低兒媳一等了。
“母親,兒子今兒也累了一天,有什麼明兒再議吧!”端木玄起身行禮,未留片刻即已離去。他出了皇宮還沒有見過司徒嫣,心裡怎麼都放不下。
國公夫人腦子也亂得很,這會兒也想和乳孃商量一下,就沒攔着兒子回院。
司徒嫣洗過澡躺在牀上,一臉的痛苦,今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她不只賣了自己,就連最大的秘密都差點兒被人揭穿。越想越想不明白,如果說錯,錯的也是皇后和五公主,如果不是這些人多事,她獻曲一首,即可以全身而退。
正煩愁間,就聽窗外傳來輕釦之聲,“我今兒累了,什麼人也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聽!”
“嫣兒。今兒是我做事魯莽,可事出有因。程峰欲要請旨賜婚,如果我不先行開口。只怕此時局面更加難以收拾!”司徒嫣差點兒就把程峰給忘了,原還在生端木玄的氣,沒想到只是一場誤會。可心裡仍有氣,就算是誤會,如果端木玄沒存了那樣的心思,自會尋別的藉口替她解圍。
“玄哥,你回吧!如今已如你所願。只要兄長仍在朝一天,我就不會跑掉,你大可以安心!”只要司徒謹還在朝爲官一天。司徒嫣就不會抗旨不遵。
“嫣兒,我知道自己錯了,可你知我心意!我!”
“玄哥,你的心意我知。可我的心意呢。這會兒我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靜靜的呆會兒!”
“好,我不吵你,只是還有一事,如今你已處風口浪尖之上,安危爲重,我將赤雨留下保護你可好?”
“好!”司徒嫣喜歡赤雨,雖然留下赤雨。相當於留了個眼線在身邊,可只要她不願。就算是赤雨,也無法窺探她的秘密。
司徒嫣肯留下赤雨,端木玄很高興,至少證明心上人不願見他,並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氣。吩咐了赤雨幾句,這才翻牆離開。
“赤雨,我今天誰也不想見,你先去尋翠萍,她會安排你的住處!”
“是!”赤雨只在門口應話,司徒小姐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不想見人實屬正常。而她說白了也只是主子的手下,自是聽命行事。
司徒府內雖有波動,可很快就風平浪靜。可是太子府內卻是整夜燈火通明。
“父皇難不成真有意要廢了我這太子之位不成?”
“太子殿下莫要着急,以老臣來看,皇上此舉未必全然是壞事?”
“太師請講!”
“您與七皇子之爭,皇上不可能不知,爲何皇上一直以來都任由你二人相爭而不出手,可見皇上樂見其成!如今這般等於給了七皇子一黨恩賞。只怕太子的恩封不久即將至!”
“皇上自入垂暮之年以後,處事更是多疑,不會讓七皇子獨大。太子大可安心!只是我等還要從長計議,不可自亂方寸!”
“吾等唯太子、太師之命事從!”一衆官員幕僚施禮抱拳盡表忠心。
大司徒府內,父子二人也吵成了一團,“峰兒,此女子入府只會引起事端,你只看今日皇上的態度就可窺其一二!聽爲父一言,不要再去司徒府滋事,如今那司徒嫣有了縣主的身份,就是爲父見其都要行禮!”
“父親,兒子心裡不服,端木玄到底有什麼好,爲何皇上如此器重於他,不但下旨賜婚,竟然爲擡其身家,還封了個縣主給司徒嫣!”
“這縣主到底是福是禍,現在說來爲時尚早,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吧!”
“兒子心中不服,他端木玄可以當定遠將軍,我也可以。總之父親也要爲兒子早做打算!”
“以前讓你入朝入仕,你推三阻四,現在知道無權無勢,就算你滿腹經綸又能如何!”
“兒子錯了,還請父親爲兒子籌謀!”這父子倆爲着大計商議。而皇宮之內,貴妃寢宮之中,七皇子穆奕一身夜行衣,正在和母親商議。
“我原以爲那司徒小姐出身寒微,幫不到國公府,卻不知皇上怎的就會憑空封了她一個縣主!”
“母親,此女可不只表面看着那般簡單,子恆西北建功可全是此女的功勞,只是她爲人低調,不喜權貴。”
“哦,這我倒爲聽吾兒說起,你且細細與我道來!”穆奕將他所知之事,全都告訴了母親端木貴妃。
“兒啊,這女子如果真有驚世之才,你當初怎會放棄?”
“子恆與此女先識,兒子晚了一步!”
“嗨,算了,天妒紅顏,此女未來如何,又有何人可知。總算她嫁給了子恆,依着子恆的性子,必會助你完成大業!”
“這還得有賴母親爲孩兒多操心!”
“母子一心,我自會爲你籌謀!只是自打皇上禁用那‘福壽膏’身子越發沉重,性子也越發的多疑,這些日子你也不要有所行動,凡事多和大舅父商量,且記不要衝動行事!此時走錯一步,即是滿盤皆輸!”
“是,兒子明白!”這一夜有多少人不眠,司徒嫣不知。可她卻知,除了自己吳皇必是那個不眠之人。
“高違!”
“老奴在!”
“你自打六歲就跟在朕身邊,如今算來也有快一甲子了吧?”
“是啊,皇上當真好記性!”
“你少逢迎拍馬!你可知今日我爲何會有此一舉!”
“奴才可不知,聖上仍是天子,上天授意之事,老奴一個無根之人,哪裡能窺得天言!”
“你啊,就是過於謹慎!不過也就這一點,倒讓朕對你放心的很!”
“朕近三十歲登基稱帝,如今已有20年了,自問兢兢業業,卻不想太子妃生出鬼怪,如今那丫頭又!嗨!這一切難道都是天意不成,只是這天意是要佑我吳國,還是要滅我吳國呢?”
“皇上聖明,四海平定,五湖安壤,這可都是您的功勞。上天降鬼嬰,只是給皇上提個醒,這是天上的神仙眷顧着,也不是什麼壞兆頭!”
“也只有你能寬朕的心!”吳皇和身邊的公公聊着心事,可對於爲何會封賞司徒嫣始終未發一言。這些都是不能與外人道的秘密。
司徒府出了文武兩狀元,如今又出了個河陽縣主,第二天即轟動了整個京城。來往送禮的,登門求親的,更是把司徒府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可司徒府門上卻掛了一塊謝客牌,無論官階大小,一概不見。
自然有人心裡不平,有說司徒謹如今得了狀元的頭銜架子大了,有說司徒嫣有了縣主的名頭,就不把人放在眼中了。甚至連李三郎也跟着惹了一身的腥臊。也虧得他一心一意的只爲着這小妹,全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中。
而福祥村那邊雖一早就得了信兒,可李大郎說什麼也不肯上京來,四郎一人就算想來,跟着沾沾喜氣都不行。
“大哥,三哥考了武狀元,皇上親賜會武宴,這是天大的顏面,你怎的不讓俺進京去?”
“小三如今住在小五的府上,你去幹啥!雖說小五不至於將你攆出來,可你好意思進司徒府的門?”
“那有啥,再怎麼說那是俺親哥,小五就是再不待見俺,也不會不讓俺見吧!”
“大哥說的對,小五如今是什麼縣主了,俺聽說比小三的官階還高呢,俺們還是別去添亂了。司徒府上只不定忙成什麼樣子呢!”
“你們不去,俺自己去!”
“你哪兒也別想去,你闖的禍還不夠嗎,老實在家呆着!”李大郎近來越發的覺得這個四弟變了,自然管教的也就越嚴。京城離福祥村可不近,如果沒有驢車,以四郎的腳程怕是天黑也未必走得到。
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世人出生,皆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