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
蘇柳心底連連冷笑,好親事,也不知蘇長生收了多少銀子,她又值個什麼價錢?
蘇柳還沒說話,這廂陳氏卻是臉色一白,身子晃了兩下,若不是陳燁眼疾手快扶着她,估計就栽到地上去了。
強自穩住了身子,陳氏深呼吸一口氣,紅着雙眼搶在蘇柳面前道:”我們柳兒已經定了親了,連日子都定好了,你的好親,就留着給蘇春桃那丫頭吧。”
蘇長生臉色不好看起來,冷哼一聲:”定什麼親?沒有老子的點頭,她定個屁的親,沒有父母應允,那就是無媒苟合,作不得數。”
不等陳氏開口,他又道:”我給尋的那家,那郎君長得俊不說,家裡尚有百畝良田,奴僕成羣,吃的是山珍海味,飲的是瓊臺玉漿,你嫁過去,就是少奶奶,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着他又不耐煩地道:”趕緊的拾掇了,趕明兒人家就來相看下聘,今晚你就回去老宅住。”
”我已經應允了。你說的那頭好人家,我們柳兒只是個六指兒,高攀不上。”陳氏攔在蘇柳跟前,顫聲冷道:”我們柳兒不嫁,要嫁,你讓蘇春桃嫁去。”
”你給我閉嘴!你只是蘇家的下堂婦,蘇家人哪有你做主的份?我是她老子,我說讓她嫁她就得嫁,由不得她。”蘇長生眼神閃了一下,冷聲喝道。
陳氏張口還想說,蘇柳卻是一扯她的袖子,面無表情地問:”不知這好人家又是哪一戶人家?”
蘇長生見她出口相問,眼中劃過一絲冷笑,還不是貪圖榮華富貴,哼!
”是隔壁江水鎮的大戶唐家,就一個獨子,算你這小見。。。不肖女走運了。”蘇長生轉了口,輕哼一聲。
”是麼,那可多謝你了!”蘇柳眯着眼睛,呵呵地笑。
蘇長生看着她這詭異的笑容,沒來由的覺得心頭一跳,甚至有些不對勁兒,卻沒多想,想到蘇柳那攤子,又道:”你既然要嫁,你那攤子也別做了,沒得便宜了外人。你老子我反正這會子辭了差事,就幫你接替了過來吧,趕明兒你將那做包子的數路都給我。”
”你想得美!”蘇小跳了起來:”要噴糞,回你那破地兒噴去,你當你是哪個?在這亂放屁。”
”你個死妮子,再敢跟老子犟,老子賣了你!”蘇長生指着蘇小怒道,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氣得眼紅的陳氏,桀桀地冷笑:”別以爲跟着你良老子就沒法子,你們兩個死丫頭的戶籍,還在老子這裡呢,老子才能作你的主!”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蘇柳氣極反笑,這厚顏無恥的,如今可真是見識到了。
見她們一聲都說不出來,蘇長生這會子才覺得身心都舒暢了,總算覺得揚眉吐氣了一回,幸虧周氏說了,這名都沒劃又沒嫁,兩丫頭都還是他的閨女,哼!
聽着遠處的說話聲,他眼珠子一轉,差點忘了,這死丫頭還佃租了田地,不過這回先不說,免得惹了死丫頭。
”就這樣定了!你拾掇一下,明兒個滾回來,要是敢不回,老子立即將你們賣了去樓子!”蘇長生撂下一句,也不看她們的臉色,罵罵咧咧走了。
他一走,陳氏終於支撐不住,身子一軟,直tingting地就往後倒去。
”娘!”蘇小尖叫出聲。
衆人都扶着了陳氏,將她擡進屋裡,蘇小忙去打水拿帕子,蘇柳則是從櫃子裡拿了清涼油替她抹在頭上,又狠狠地按了她的人中,陳氏才悠悠醒來。
陳氏從迷糊中看到蘇柳的臉,哇的一聲哭了:”柳兒,這可咋辦啊?”
蘇柳頭疼不已,這娘啥都好,就是這眼淚太不值錢了,難道真是水給做的麼?
”那個畜牲,他不是人,他根本就不是人,畜牲。”陳氏坐起來,恨極而罵。
”娘!”
”柳兒,你逃吧。別管我和小小,你逃了,他就不敢把你怎麼樣的。”陳氏抓住蘇柳的手。
”娘!”蘇柳翻了個白眼,聲音都拔高几分道:”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可,他能賣了你們啊。”陳氏的眼淚珠子嘩嘩的落,只恨不能將兩個閨女和蘇長生那個畜牲給完全斷了干係!
”所以我更不能走。”蘇柳拍着她的背,說道:”我走了,指不定那人就能拉了蘇小去替我了。”
砰的一聲,門口,蘇小手中的木盆給跌落下來,水灑了一地。
她咬着脣,卻是走了進來,說道:”替就替,姐,你和寧大哥私奔吧。”
蘇柳噗哧一笑,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誰教你的混帳話,這話你也說,還私奔呢,看小話本看多了麼?”
蘇小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那,不然咋辦。”
”你們放心,我要是不嫁,誰都不能逼我。”蘇柳斂了笑,眼睛眯了起來,想起蘇長生說的那家,便道:”你們先在家,我去一趟鎮上。”有些事兒,還是要準備一下。
”你要去哪?”陳氏忙拉着她。
”我去找宋三爺。”
陳氏雙眼一亮,使勁兒點點頭,道:”對對,找三爺,柳啊,你要好好說話,求求三爺。”
陳氏盼着蘇柳能找到宋斐出頭,卻不料,蘇柳撲了個空,宋斐回了府城。
”蘇姑娘可是有什麼要緊事?”付掌櫃見蘇柳皺着雙眉,不由關切地問。
蘇柳搖了搖頭,想了想,問:”付掌櫃也常在各地兒行走,可知江水鎮有戶姓唐的人家?”
”姓唐?”付掌櫃歪着頭想了一下。
”說是家中有良田百畝,只有一個獨子的。”
”哦,那唐家呀,姑娘問這個作甚?那可是個渾的。”
蘇柳眉一挑,聽付掌櫃說那唐家,連聲冷笑,果然是'絕好親事',好的去了命都沒有的。
卻說那唐家,家裡確實有良田百畝,奴僕成羣,甚至還開了兩間鋪子,也是十分富貴的人家了,可那所謂的獨子唐家寶,聽說年已近三十,俊倒是俊,卻是個好se的,傳言還葷素不分,前前後後都娶過三個妻子了,每一個都活不過半年,據說都是在房裡那啥時被折騰死的。
原本這樣隱秘的事是不會傳出來的,可那唐家寶的第三任妻子淩氏死了後,那淩氏的孃家卻極寶貝閨女,心有不甘,便來尋討說話,淩氏嫂子無意見到妹子的脖頸xiong口都是瘀青便留了心,趁着無人,解了衣裳看,這才知道那唐家寶在那方面是個。。。
那事還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唐家賠了一大筆銀子才了事,後來卻傳出唐家寶早就是這般,甚至還特別喜歡小男孩小姑娘,是個葷素不分的,這樣的人,但凡有點良心的,也沒有人敢把閨女嫁過去的,畢竟那等於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的。
爲了給唐家寶娶個好生養的,唐家兩老尋遍了媒人,聘禮那是升了又升,聽說已經升到了三十兩了。
蘇柳聽了笑出了眼淚,三十兩,可真是一個'大價錢'啊,可真真是'好親事'啊!
就爲了三十兩,就將她給賣了,好一個蘇長生,好一個蘇家!
想不到她蘇柳,只值區區三十兩!
三十兩,其實在農家,有絕大部分的人,那可真的是天文數字,是一輩子都掙不到的,別說三十兩,就是十兩,有的人也掙不來。
賣個閨女,也就二三兩銀子,所以三十兩,也真的是大價錢,可蘇柳仍然止不住的發怒和心寒!
本就對那便宜渣爹沒有半點感情,如今,那真的是沒有半點一絲的感覺了,也好,趁此機會了斷了。
蘇柳回到家門,裡面傳出一陣哀慼的哭聲,她眉頭一皺,快步走進去,陳燁抿着脣坐在堂屋前的石階,見她回來了,便握着拳站了起來。
陳氏的哭聲伴隨着責罵和怨氣傳出來,夾雜着一兩聲安慰,蘇柳擰起眉。
mo了mo陳燁的頭,讓他去把兔子圈給整理了,蘇柳這才走進屋裡。
堂屋,陳氏靠在炕頭,哭得雙眼紅腫,炕邊上,坐了一個婦人,正是蘇柳的大嫂子,蘇姜氏。
”姐回來了。”蘇小吸着鼻子衝過來,雙眼通紅,顯然也哭了一場。
蘇姜氏抹了一把眼淚,強笑道:”柳丫頭回來了。”
”嫂子也來了。”蘇柳笑了笑,又看向陳氏:”怎麼又哭了?”
不問則已,這一問,陳氏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落下來,朝蘇柳伸出手,哭道:”柳啊,你爹他,竟然要將你嫁給唐家寶那畜牲,他不是個人啊,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狠吶!”
蘇柳捏了捏眉尖,看了一眼蘇姜氏,後者忙道:”我從金鳳那口裡探出來的,好像是周氏那嫂子給做的媚,你阿奶都似乎收了二兩禮錢了。”
蘇柳眉一冷,道:”隨她們去,誰收了禮錢,誰嫁去,想我嫁,除非我死!”
陳氏的哭聲噶然而止,看着蘇柳,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柳眯起了一雙鳳眼,抿着脣,兀自找了筆墨出來,在紙上不知寫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