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葉青酒足飯飽,仰在牀上惦記隔壁屋那一對談的怎麼樣。
“徐友亮,他們談完了麼?咱們要不要過去?”
徐友亮撤下炕桌拿過枕頭放好,扯下棉被給兩人蓋上:“一時半會兒談不完,你就別瞎操心了。”
葉青翻身起來,擔憂道:“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萬一曾少剛耍流氓怎麼辦?”
徐友亮單手撐在枕頭上側躺,好笑刮她鼻子:“剛子有分寸,要是連自己的行爲都不能約束,他這個團長還怎麼帶兵打仗?”
葉青心裡一百個不相信!上次野炊時候你們打架爲了什麼?他都動手動腳的佔便宜了!你可真能替自己好哥們說話!
徐友亮望着她神情好笑搖頭:“曾叔曾嬸管教嚴格,絕對不允許小孩子偷嘴吃,更不會讓他佔人便宜。”
葉青就是不信!這還不叫佔便宜?跟小孩子偷嘴能一樣麼?你就裝糊塗吧!
徐友亮扯她躺下:“你就別瞎操心了,小何可比你聰明得多。”
葉青心想上次買毛線你就這麼說,怎麼又說小白花比我聰明?聰明什麼啊?不就是會做家務會織毛衣麼?她那點小心思誰還看不出來?
開始巴結徐友亮,後來曾少剛拔刀相助幫她家辦了接班的事,她就又移情別戀,可惜家裡出身不好,跟曾少剛也沒可能。
裝可憐裝無辜有用麼?雖說曾少剛缺心眼又好色,傻乎乎的給個套就往裡鑽,可是部隊不吃這一套啊,她哪裡聰明瞭?
正在胡思亂想,徐友亮纏上來又要開飛機,葉青不肯就範,抱着枕頭在炕上滾來滾去……
“葉青,空中加油機好不好?來,你趴下,這次是翼下加油
。”徐友亮追在後面耐心哄勸。
“不要!我不加油!”
“這次是低空飛行……”
“昨晚開夠了,我不飛!”葉青拒絕,管你高空低空,真的夠啦!
徐友亮不解:“怎麼能夠?你不是也喜歡麼?”
葉青拍開他手:“那也不能天天飛!”
“飯還天天吃呢……”徐友亮抱怨。
“你剛纔吃過啦!”葉青大吼。
“你還餓着啊?”徐友亮體諒。
“我不餓!”葉青抗議。
……
煤油燈熄滅,徐友亮緊緊抱着葉青,等她熟睡過去才鬆開。
三更半夜,院子裡早就落下門閂,黑漆漆的不聞半點聲音。
曾少剛繫好長褲從廁所出來,衝着石桌前一點火光走過去。
“亮子,給我來根菸!”
黑暗中,徐友亮遞過去香菸,輕聲調笑:“你還捨得出來啊?”
曾少剛咧着大嘴,臉上神情扭曲:“真他孃的!老子差點沒被折磨死!”
徐友亮低笑不吭聲。
“亮子,你說,她是不是真的挺稀罕我的啊?主動讓我那啥……”
“嗯,是挺稀罕你,每月一百九十五的津貼,還有任務補助,能不稀罕你麼?”徐友亮取笑。
曾少剛琢磨過味還是不信:“老子高大威猛,長得又那啥……一表人才!她憑啥不稀罕?”
徐友亮搖頭笑笑並不解釋,問道:“說了麼?”
“沒……”曾少剛聲音沮喪。
“還不是人家沒看上你?你再好好長長,爭取長出了二表人才,讓她好好稀罕你。”徐友亮嘲諷。
“操!大不了老子這就娶了她!”
“拉倒吧你!曾嬸可沒任務補助,扔家裡你要噁心誰?”
曾少剛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她都想着要那啥了……那事怎麼就不肯說?”
“凡事高低都有個定價,誰會做虧本生意?人家跟你要的就是後路,你不接手,她怎麼會把一大家子都搭進去?”
曾少剛脾氣點爆:“我就不信了!老子這就去弄醒她!”
“等等……”徐友亮攔住,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
曾少剛藉着香菸火光,見是一塊細鏈子女士坤錶,上海牌的。
“你給她戴上,然後……”徐友亮低聲細細交代。
曾少剛瞭然,接過手錶揣褲兜裡,吸完煙轉身又進了屋
。
一夜好夢,葉青醒來時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身邊徐友亮正在酣睡,長胳膊長腿把她護在懷裡,摟的緊緊的。
前天晚上就一宿沒睡,昨天又折騰到大半夜,這傢伙也累了吧?
葉青輕手輕腳掰開他手腕,挪開他大長腿,自己縮着爬出來,細心給他掖好棉被。
穿衣下牀洗臉刷牙,葉青打開房門,精神抖擻的出屋。
剛剛早晨七點多鐘,石桌上已經擺上早餐,豆沙餡的精緻小饅頭,幾樣小鹹菜,煎雞蛋,玉米粥!
葉青眉開眼笑,坐下就要開吃。
駝背廚師從廚房出來,手裡端着個漆盤,裡面是一摸一樣的早餐,只是沒有玉米粥,多了個青花瓷的燉盅。
葉青忙站起來,伸手就要接過,誰知駝背廚師居然躲閃開,不讓她碰觸。
“裡面是什麼?”葉青皺眉問。
駝背廚師搖搖頭,端着漆盤往曾少剛那屋走去。
葉青這個氣啊!今天是徐友亮花錢請客,你怎麼不懂看人下菜碟啊!有點眼力價沒有?
“等下!你端的什麼?”葉青攔住,伸手就要掀開燉盅蓋子。
駝背廚師躲閃不及,還是被她掀開燉盅。
“哇!燕窩啊!”葉青興奮的兩眼冒光,撲過去就要搶!
“嗚嗚!嗚!嗚嗚……”駝背廚師邊躲閃邊心急大喊,咿咿呀呀的聲音急促嘶啞。
葉青左右出擊,好不容易搶到調羹,拿起來剛要往燉盅裡伸時候,冷不丁身後有個人影從屋裡衝出來……
“葉青!你給我放下!”徐友亮氣急大喊。
葉青嚇得一哆嗦,回頭討好笑道:“我……我就嘗一口!”
徐友亮陰着臉過來,奪下她手中調羹放回去,拽着人坐到石桌跟前,回頭衝駝背廚師使個眼色,廚師點點頭,忙蓋好蓋子,端着漆盤進屋。
“葉青!你怎麼總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別人的東西就那麼好?”徐友亮皺眉呵斥。
玉米粥能和燕窩比嗎?再說同一桌吃飯,我怎麼知道那是他們單點的?葉青氣哼哼不理他。
徐友亮無奈哄勸:“好好……你要是想吃,等回去我到供銷社給你買上半斤,怎麼吃都行……”
供銷社?買半斤?葉青詫異,惠安縣的供銷社有燕窩賣?一次買半斤……很便宜麼?
“你要給我買什麼?”葉青疑惑問道。
“銀耳啊!”徐友亮大言不慚。
呸!騙鬼吶?你當我連銀耳和燕窩都分不清?葉青瞪着眼怒氣衝衝看他。
徐友亮連連陪笑:“好好……吃燕窩!回頭我讓剛子給你捎來。”
這麼一說,葉青的火氣一下子就滅了,這時期的燕窩是稀罕物,沒有門路輕易買不到。
上次曾少剛請客他要還席,之前買稻香村的點心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再買燕窩……自己怎麼能因爲嘴饞爲難他呢?
“徐友亮,我不吃燕窩了,銀耳就挺好……”葉青慚愧低聲
。
徐友亮眉頭舒展,抱着葉青好半天才擡起頭笑道:“葉青,來,咱們喝玉米粥!”
葉青無語,她就隨口謙虛下,怎麼待遇又降低啦?
兩人吃過早飯,徐友亮滿面笑容坐下抽菸,葉青一直扭着頭打量身後緊閉的屋門。
裡面還是沒動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天亮了還捨不得出來,他們不會是……
葉青按耐不住好奇問:“徐友亮,他們……真的不能在一起麼?
徐友亮肯定點頭:“不能!”
“那他們……”葉青支吾。
“他們怎麼了?”徐友亮好笑問她。
葉青白了他一眼,你裝什麼清純?一男一女共處一晚還能怎麼着?難道真如他所說,曾少剛嚴以律己,絕對不碰何淑敏?
葉青也拿不準,滿心疑惑。
徐友亮看着葉青糾結的樣子,好笑搖頭。
正在葉青滿心狐疑猶豫不定時候,院門響動,曾少剛從外面回來了!
“小叔子!你還真的……真的起來了啊?”葉青驚詫,他沒在屋裡啊!
曾少剛嬉皮笑臉坐下:“小嫂子,你也起來了啊?你和亮子吃過沒?”
葉青忙不迭點頭:“吃過了吃過了……你也趕緊吃早飯吧,快坐下。”
駝背廚師又端過來一份早餐,和他們剛纔吃的一樣,也是豆沙餡饅頭,小鹹菜煎雞蛋和玉米麪粥。
葉青拿起公筷,熱心幫他把煎雞蛋夾到碟子裡,見他一碗粥喝盡忙又幫着盛粥,態度大好!到底是軍人,服從紀律堅持道德底線,以前誤會他了……
徐友亮一旁好笑的看着葉青熱情備至,也不說話,任由她殷勤張羅。
曾少剛受寵若驚,就着小鹹菜和煎雞蛋,狼吞虎嚥的連喝了五碗粥才停下!
不大一會兒,屋門響動,何淑敏出來,面色如常衣衫整齊,和往常一樣走過來怯生生坐下。
“小何妹妹,你吃過早飯沒?”曾少剛關心。
何淑敏紅着臉點頭:“吃過了……”
一大早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口乾舌燥,想想昨晚她似乎說了很多話做了很多事,可是又記不起都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低頭看看手腕子上的女式坤錶,頓時又放心,手錶足可以證明一切!
廚子親自把早飯送到房中,饅頭是精細白麪,豆沙餡裡還加了白糖,小鹹菜香油拌過,煎雞蛋油汪汪的。瓷罐子裡黏糊糊的不知道什麼,這就是剛纔那個女人要搶着吃的東西麼?
皺着眉頭一勺勺喝盡,沒滋沒味的也吃不出什麼味道,把雞蛋和饅頭都吃完,躺下歇息片刻,再次起身時,腦子似乎清醒很多……
仔細梳好頭髮,洗過臉,在鏡子前端詳半天才開門出來,徐大哥不會發現什麼吧?
何淑敏心虛的望了眼徐友亮,又偷偷看了看曾少剛,悄悄握住藏在袖子裡的手腕,低着頭不吭聲
。
徐友亮看她一眼,笑道:“小何,昨晚跟剛子都說清楚了麼?”
何淑敏緊張點頭道:“徐大哥,我都……都說清楚了。”
曾少剛大咧咧笑道:“說了說了!亮子,你就別瞎問了!”
徐友亮不理他,衝何淑敏笑的和煦:“小何,你年紀還小,有些事還想不明白,我攔着你也是爲了你好。”
葉青也忙着附喝:“是啊是啊!你現在才十幾歲,還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怎麼一回事,可能只是一時好感……嗯,總之,以後日子還長,你會遇到真正喜歡的人。”
何淑敏看了眼葉青,沒吭聲,轉頭衝徐友亮誠懇點頭道:“徐大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好!”
葉青氣悶,說了半天,他是爲你好,難不成我在害你?
徐友亮好笑掃了眼葉青,衝曾少剛道:“時間不早了,今天還要上班,咱們回去吧。”
曾少剛忙點頭:“回去,這就走!”
自行車推出來,跟來時一樣,葉青坐到徐友亮車後面,軟軟的墊子坐上去舒舒服服的。
何淑敏猶豫下,沒有再去前面橫樑,也坐到後面,緊緊抓住曾少剛身後衣襟。
山澗小路,蜿蜒騎行,不大一會兒就到了縣城。
葉青又迷糊,這次的路線又是南轅北轍!從省城方向過來的,而且不是上次那條路!
到了縣委大院門口,徐友亮剎住車讓葉青下來,掏出鑰匙錢包飯卡遞給她:“你中午自己吃,在家歇着,我晚上回來。”
葉青接過點頭,今天週五,還不到休息日。
望着兩輛自行車遠去,葉青和何淑敏轉身往縣委大院走。
“小何,曾少剛快回部隊了吧?”葉青沒話找話。
“不知道。”何淑敏冷冷道,低頭繼續走路。
葉青討個沒趣,不再追問,食堂前分開,自己回屋繼續睡覺去。
何淑敏走到食堂後廚,見大家都在忙碌,誰也沒注意她,輕輕鬆了一口氣,擡手看看手腕上的嶄新手錶,臉上綻放出笑容。
就要熬出頭了,以後不用回那個家,不用再被她媽當丫頭使喚,不用吃口鹹菜都要看她嫂子臉色……
“何同志,你盆裡的土豆沒洗乾淨,上面還帶着泥呢!”
一個高亢的聲音打斷何淑敏思緒,皺眉看過去,見說話是食堂新來的臨時工,黑黑瘦瘦長着一嘴齙牙,兩根辮子枯黃稀少。
何淑敏冷笑:“是嗎?我笨手笨腳的不會洗,你來洗吧!”說着把小半盆土豆一下子倒進旁邊盆裡,站起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揚長而去。
小姑娘擦了把臉上濺到的水漬,看着自己盆裡多出來的土豆,委屈的直掉眼淚。剛來上班沒幾天,真要吵吵起來影響不好,沒敢吭聲,含着淚洗刷土豆……
何淑敏在後廚待了一會兒,看看錶,還不到十一點,按耐不住心情喜悅,收拾過下班。
還不到下班時間,路上沒什麼人,很快就到了大雜院,見自家屋門緊閉着,何淑敏眉頭輕皺,上前輕輕敲門
。
好大一會兒門纔打開,何淑敏媽探出身子。
“是二丫啊?你咋這時間回來了?”何媽揚着嗓門,讓屋裡的人也能聽見。
“今天下班早。”何淑敏隨口說。
何淑敏媽這才閃開身子讓人進來。
兩母女進屋,將門重新鎖上,屋裡大白天拉着窗簾,原本就陰暗的房間更加昏暗,牀上坐着個身材枯瘦的老婦人,縮在黑土布破棉襖裡,看不清神情。
“你怎麼又來了?我家不歡迎你,你趕緊離開!”何淑敏情緒激動。
何媽過去就朝閨女胳膊上掐了下:“胡說什麼?她是你大姨!”
何淑敏胳膊吃痛,垂下頭坐到一邊不吭聲。
老婦人也不生氣,笑眯眯道:“妹子,你別怪孩子,他們還小,心裡沒個準主意,聽到外面宣傳什麼就以爲是什麼,你跟自己孩子置什麼氣?”
何媽憤慨:“這都叫什麼事!一家子骨肉血親又讓鬥又讓斷絕關係,這不是不講理麼?礙着誰了?孤兒寡婦的都不肯給條活路!他們……”
何淑敏急切出聲道:“媽,你別亂說話!”
“我在自己家說說怕啥?你還舉報我啊?你去你去!賤蹄子,認識幾個幹部還長本事了你!”何媽呵斥閨女。
何淑敏趕緊解釋:“我是怕嫂子突然回來,看到她在這兒又要大吵大鬧了!”
何媽撇了撇嘴,嘴裡不乾不淨的又罵了幾句,到底還是住了聲。
老婦人在陰暗裡默默注視着何淑敏,乾癟的嘴脣裂了咧:“二丫長大了,我看着比大丫還懂事,都是妹子教養的好,幾個丫頭一個比一個孝順。”
何媽咧着嘴笑:“懂事啥啊!一天不罵就翹尾巴,養閨女就是費心,你是不知道我整天跟她們操多少心思!”
老婦人嘆息:“可惜啊!現在不像以前啦,要是阿貴他爹還在,依着咱們商量好的,兩家親上加親……”
“你別亂說!婚姻自主,誰稀罕你家傻兒子!”何淑敏惱怒。
“啪!”何媽上來就一個大嘴巴。
何淑敏捂着臉小聲抽噎,不敢再吭聲。
何媽氣哼哼道:“大姐,你瞧瞧?剛誇完她懂事孝順,她懂個屁啊!姑娘家家在外面上班,整天這個自主那個自由的……都學壞啦!我看就該早點嫁出去讓婆婆管教!正好讓她嫁給阿貴!”
何淑敏一個激靈,渾身哆嗦了下。
老婦人乾笑着攔住:“妹子別嚇唬孩子,我也就說說,哪能當真?我們家現在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人躲都躲不及,再提這茬不是坑了孩子嘛!”
何媽放下心,她也就是試探提提,一個閨女值不了什麼,可是她還有丈夫和三個兒子呢,真要是再和地主叛徒家扯上關係,他們這個家也算完了!
“大姐,那個*還沒找回來?她就這麼跑啦?”何媽知道姐姐家有個童養媳,一直在家養着,預備着給獨生兒子留個後,誰知道去年突然跑掉了,一年多都沒尋回來。
老婦人搖頭:“去哪兒找?我們娘倆這個身份……生產隊裡天天有人監視,也不能出遠門,跑了的恐怕是再也尋不回來嘍
!”
“那就白養她了?”何媽不服氣。
老婦人無奈嘆氣:“不白養還能咋樣?現在村裡沒人肯嫁到我們家,我這把年紀了啥也不怕,就是心疼貴兒……也對不起你姐夫,沒能給他家留住後。”
何媽跟着嘆氣,到底是她的外甥,小時候看着長大的,以前姐夫也沒少疼她……
“二丫,你先出去做飯!”何媽支走閨女。
何淑敏紅着眼睛站起來,出了屋關上門。
看着閨女離開,何媽趴在門上聽了聽動靜,這纔回來,打開牀底下的箱子,從裡面掏出一塊布料,又摸索着拿了五塊錢出來。
“大姐,我家啥樣你知道,多的我也沒有,這還是前陣子孩子姑姑給買的,你拿着!我聽人說外省偏僻地方還有吃不上飯的,趕上逃荒過來的大姑娘,給塊窩頭就能……還有一家子過來的,幾尺布幾塊錢就把閨女留下,我尋思這也算是個法子,說不準就能給阿貴留個後……”
老婦人接過布料點頭道:“好妹子,姐姐知道你是個念舊的……”
屋門外,何淑敏悄悄起身站遠一點,拿了爐子上的鍋去接水做飯,脣角浮起一絲冷笑……
中午葉青迷迷糊糊醒來,沒起牀,縮在被窩裡啃點心,吃完吧唧着嘴回味一小會才起牀。
洗漱刷牙後,看看牀單上的斑斑痕痕和點心渣子,葉青突然良心發現,想了又想,狠狠心最後還是扯下牀單,拆了被單。
順便把柳條箱裡徐友亮換下的襯衫長褲背心褲頭都拿上,衣盆撒上洗衣粉,不大一會兒就都搓出來,撐在繩子上晾好。
北方乾燥,四月的天兒,牀單被單下午時候就都已經乾透了。
葉青收下來,牀單疊好扔一邊,不知道被單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小葉,洗被單了啊?”齊嬸站在門前笑眯眯打招呼。
葉青先是一喜:“是啊是啊!”接着又姿勢扭捏詢問:“齊嬸……你知道怎麼縫上去麼?”
齊嬸好笑:“等着!我教你!”
葉青連連點頭,興奮地看着齊嬸拿來針線。
“先鋪平,針線沿着邊兒,跟被面縫一起……”齊嬸耐心教導。
葉青舉着針,沿着被邊縫的歪歪扭扭,苦瓜着臉怔怔看齊嬸。
“沒關係,繼續縫!”齊嬸笑道。
葉青放開顧慮,大膽下針,一針一線縫的仔細,不知不覺就耗到傍晚,終於縫到被頭。
徐友亮下班回家時,遠遠就看見晾在門前的衣服,臉上露出笑容,走進屋又看到葉青撅在那裡用功,齊嬸一旁正指點着。
“葉青,洗被單了啊?”徐友亮笑眯眯問道。
葉青忙的顧不上擡頭:“嗯嗯……就差幾針了,馬上就縫好!”
徐友亮湊過來望了眼被子上歪歪扭扭的針線,低頭悶笑,心裡卻舒服至極。
齊嬸也笑着站起來:“慢慢來,多縫幾次就規整啦!”
徐友亮忙點頭,笑着送齊嬸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