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和姚瑩十點零幾分便回來了。
她們在王府井那邊的超市買了些日常用品，在夜市那兒吃了一點燒烤。
有趣的是，她們在回來的時候，路過國貿廣場旁邊的帕喜奶茶店。
見這裡居然也賣鮮榨果汁。
而且十塊錢一杯。
品種有番茄汁、草莓汁、黃瓜汁、火龍果汁、紅蘿蔔汁。
簡直跟自家店一模一樣。
姚瑩和肖雅眼神交換了一下，便一人買了一杯。
姚瑩要了草莓汁，肖雅要了番茄汁。
兩人都只喝了一口，就差點吐了。
完全沒法比！
這口味，差幾條街那麼遠。
摻了濃縮果汁！
暈死！
爲了不惹麻煩，她們走遠了一點，把兩杯難喝得要死的果汁扔進了垃圾箱。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哈哈哈……”姚瑩笑了起來。
肖雅恨恨的道：“浪費我錢！這種果汁賣給我一塊錢我都不要！”
“算了，就十塊錢而已嘛！別不開心，喏，我請你吃烤肉串！”
一邊吃着小燒烤，一邊走上了人行天橋。
“姚瑩，我今天下午在強哥家裡吃的晚飯，你猜猜看，強哥家住哪？”
肖雅逛了一晚上都沒說，憋着這會兒才聊起來。
“也住小區裡唄。”
肖雅輕嘆了一聲，道：“明珠小區裡邊，有個別墅小區，叫明珠別院你知道不？我們在陽臺就能看到。”
姚瑩頓時停下了嘴裡的咀嚼。
“強哥家住的是別墅？！”
“是啊！好氣派呢，我剛進去的時候，連腳都不敢下，客廳好大，廚房也好大，露臺也好大，而且裝修得很豪華！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姚瑩羨慕的道：“要是我有一天也賺到錢買別墅，那就爽了，我這輩子都還沒住過別墅呢！”
“你明天中午應該就能看到強哥家的別墅了。”
一邊羨慕的聊着，一邊嚮明珠小區走去。
小女生的羨慕，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僅此而已。
剛打開房門，肖雅的手機鈴聲響起。
肖雅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瑩瑩，你先洗澡，我接個電話。”
說着，朝陽臺走去。
“是我。”肖雅冷冷淡淡的接起手機。
“小雅啊，找着新工作了嗎？”電話的那頭，傳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
“嗯。”
對方立即興奮起來。
“我就說肯定很容易找，我女兒長得漂亮，還有文化，找工作一點問題都沒有！對了，你每個月多少工資啊？”
肖雅深吸了一口氣。
“沒多少工資。”
“跟媽還保密啊？說說，一個月多少錢？對了你找了一份什麼工作？”
“我不想說。”
“你不說……你該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難道是娛樂場所？”
“不是。”肖雅的臉色有點難看。
“小雅啊，其實媽倒是覺得，娛樂場所上班，也不錯，工資高，應該還有小費啥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啊，能花得起錢去娛樂場所消費的，那都是有錢人啊，你長得這麼漂亮，說不定就能被有錢人看中，從此就過上不愁吃穿的好……”
“媽！”肖雅打斷了對方的話，“我還不至於那麼賤，要去那種地方上班！”
“你這傻孩子，腦筋就是轉不過彎，娛樂場所怎麼了？不要歧視職業嘛！好了，不說這個，反正你翅膀也硬了，我也管不到你了，跟你說正事！”
“什麼正事？事先聲明，我纔剛剛上兩天班，我沒有錢，我之前賺的錢也都給你了。”
“沒錢……這可咋辦啊！你是知道的，你哥下個月五號就要訂婚了呀，女方家裡說訂婚得八萬塊，我們家哪有這麼多的錢啊，老底都掏出來也才湊到了三萬多，還差五萬多呢！小雅啊，洪州可是省會城市，有錢人肯定多，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肖雅眼圈都紅了。
“我去哪想辦法？我纔剛剛找到新工作……我身上就一千多塊錢了，這是我差不多一個月的生活費，我真沒錢！”
“小雅啊，你要不然這樣行不行，你問一下你們老闆，看看能不能預先發幾個月的工資，以後從你工資里扣嘛，能預支多少算多少，不夠的我再找親戚借一點。”
“媽，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我纔剛剛上兩天的班，你讓我怎麼開得了這個口！我這工作來得不容易，老闆老闆娘人也好，工作也不累，你別害得我丟了這份工作！”
“老闆老闆娘人好？！那就是說，他們很好說話咯！那就應該有戲啊！你就這麼說，你說你可以跟他們籤長期合同，再不然你就把身份證抵押給他們，這樣他們就不用擔心了，你看看能不能借個兩萬塊錢，讓你老闆後面每個月扣掉，你留生活費，不就成了嗎？小雅啊，你要不然試試！”
肖雅的眼淚掉下來了。
“兩萬……媽，我到底是不是你撿來的，你要這麼對我，我哥訂婚，我憑什麼出這筆錢！我一個人在外面，你知道我有多麼不容易嗎？你非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嗎？”
“瞧你這話說的，這哪裡逼了你嘛，再說了，那可是你哥，你親哥，你忍心看他娶不上媳婦，肖家無後嗎？小雅，你長大了，是應該爲家裡分擔一點了！”
“要不然你把你老闆的電話給我，我來求求他。”
“媽！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上一份工作，就是因爲這樣被辭退的！你還要這樣嗎？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去賣，替你們養兒子！”
肖雅淚如雨下，用力掛斷了電話。
從陽臺往下看，十五樓，好高！
肖雅痛苦的閉上眼睛，一瞬間，甚至想要從陽臺上跳下去，便不用再受折磨。
氣憤！
無助！
絕望！
她三年中專，其實最後一年是不用上課的，肖雅已經打了一年的工了。
可她沒有存到錢，一發工資就留了點生活費，全都寄回家了。
在這之前，她找了一份眼鏡店的工作，因爲形象氣質好，老闆給她開的工資還是不錯的，一個月四千五百塊錢，雖然不包吃住，但她一箇中專生，能拿到這麼多錢，還是很幸運的。
結果就在上個星期，就是因爲給她哥湊訂婚的錢，肖雅她媽逼問到了老闆的電話。
老闆就不高興了，直接炒了肖雅的魷魚。
這纔過去多久啊！
鄉下地方，重男輕女可以理解，但完全把女兒當提款機，卻是令人難以接受的。
訂婚要八萬，那結婚呢，沒有二三十萬能搞定嗎？
訂婚一年按照風俗，如果沒問題，雙方就要正式領證結婚了。
連訂婚錢都拿不出來，結婚的彩禮怎麼辦？
實際上，真正令肖雅心痛的，不是給哥湊錢訂婚，而是家人常年的偏心和對她的冷漠。
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纔會來電話！
如果這份工作再攪黃了，肖雅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出租房已經退掉了，難道要流落街頭？
甚至於，一個當媽的，竟然鼓動自己的女兒去魚龍混雜的娛樂場所工作！
難道真要逼着自己出去賣？
難道只要能給他們錢，自己即便是去當“雞”，他們也能心安理得，毫不在乎嗎？
肖雅坐在了陽臺的地上，捂住嘴，竭力不讓自己的哭聲被別人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