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舞劍

重生蓮亭追東方 東方舞劍

這時天光已亮,兩人迎着窗子對準了袈裟去看,倒也看得清楚。東方不敗捻起袈裟的上頭,從第一行小字看過,卻忽然吃了一驚。

原來那小字所寫正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所言竟與東方不敗修習過那《葵花寶典》一般無二。他頓時急切起來,趕忙又往下看去。

楊蓮亭自然也看着那個,他倒是沒瞧過那《葵花寶典》寫了甚麼,不過因着曾聽到東方不敗說過一些,倒也曉得他如今是如何變作了這女子的模樣和性情,故而也是吃驚。他一轉頭,果然見到他老婆一掃方纔那般輕鬆模樣,仔細看了袈裟來,便收了驚異,默然等他老婆看完不提。

東方不敗看得也快,不過一炷香工夫,就已然把那一篇功法瞧完,便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楊蓮亭這才靠過去些,伸手把人摟進了懷裡,讓他挨着自個的胸口,才小心問道:“教主,這……”他也是心中忐忑。要知雖說這些年來兩人情濃似醴,東方不敗像是已然褪去了早年的自憐自傷,變得更加溫和柔順起來。可楊蓮亭卻不知他可是當真不再介懷這個,他心痛於他,自然倍加擔憂。

東方不敗看他蓮弟如此關懷,心中一甜,自然就露出一個笑來,柔柔說道:“蓮弟莫擔心,卻不是甚麼壞事。”

要知這位日月神教教主可不是那一般二般的無用之人,雖說纔看了這少頃時光,卻也將其中大略看了明白。自然曉得這並非甚麼練不成的功夫,只是若當真要去練他,要下這狠心卻難了些兒。

楊蓮亭才鬆口氣,便捧起他老婆臉蛋兒親一口,又用鬍渣蹭他一蹭,親暱道:“教主無事便好,不然我可真真是要心疼了!”繼而才又問道,“這本《劍譜》怎麼啦,看你這般不快活似的。”

東方不敗笑道:“倒不是不快活,只覺着天意弄人,原來我自以爲《葵花寶典》天下間獨獨只有我那一份,卻沒料想竟還有一個殘本。”

楊蓮亭啞然:“教主的意思,這《辟邪劍譜》便是《葵花寶典》殘本?”

東方不敗輕輕點頭:“若全說是殘本也不大對,不過《辟邪劍譜》確是由我手裡這本《葵花寶典》中所來無誤。”他浸淫《葵花寶典》多年,自然已是精通其中武學,纔看了一遍那《辟邪劍譜》上的功夫,就曉得二者同出一源,不過《辟邪劍譜》上所變化之處頗多,卻與《葵花寶典》相差許多了。

想一想,他又說道:“我手裡這《葵花寶典》乃是從任我行手中得來,傳來乃是當年我神教十長老用性命自華山派手中搶來,使十位長老身受重傷,之後便在我神教各位教主手中傳下。”他亦有些想不明白,“自那之後,這《葵花寶典》再不曾給旁人瞧過,只是那福威鏢局的林遠圖又是如何得見這本寶典,還從中悟出了一本《辟邪劍譜》來?”

東方不敗自然並不知曉,他手裡這本《葵花寶典》亦不是全本,其實乃是當年華山派一對師兄弟在紅葉禪師處偷看而來,他師兄弟兩個各自記下一半,抄錄下來,合在一處就成了這一本《葵花寶典》了。而那時紅葉禪師的弟子渡元禪師又聽着這一對師兄弟念過經文,暗自記下後回去參悟,所悟出來這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寫在一件袈裟上,也就是《辟邪劍法》了。

且不論這一本《辟邪劍譜》威力如何,其中確然包含林遠圖——便也是還了俗的渡元禪師對《葵花寶典》殘本參悟,東方不敗修習寶典也頗有所得,拿來兩相印證,卻也讓他所悟更深幾分。

說來也是一件好事。

楊蓮亭這魯男子並不同東方不敗般對此事見疑,他只曉得對他老婆有些好處,便就心滿意足。反倒是粗言粗語地寬慰了東方不敗幾句,使他不再糾纏其上。

末了東方不敗又有些躊躇,這回卻是因着要傳授林平之《辟邪劍譜》一事了。

他想道,林平之既將傳家之寶獻於他手中,做義子的尚且如此誠心誠意,他這做義母的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原想看過劍譜之後,好生修習一番就盡皆傳授給林平之習練,不曾想竟出了這一檔子事來。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這短短八個字,卻是練功最難以度過的一道關卡,若是不能突破了它,便是再如何天資高絕,也決不能把武功練成!

只是男子要下了那狠心自宮,又是談何容易……

且說當年的東方不敗,他見到這八個字來也是恨得咬牙切齒。那時他雖有七個美妾,卻無一人身懷有孕,一旦練了這神功,必然就是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只是那時教中風雲詭譎,他又素來是個嗜武如命之人,看到這天下第一的神功,自然舍不開它,終究是一個狠心,斷絕了自個的後路。

後來不知忍受了多少辛苦,才修得神功在身,剷除異己,得上教主寶座。後來神功漸成,漸漸有了女子的心思,又是如何恥辱忍耐,直至終是認了命,便乾脆真將自個當做一個女子來。而後,纔有了蓮弟……又是兩世癡戀,死後回魂,方纔有了今日的夫妻情深。

便是如此,也是極難得了……東方不敗心中嘆息。他若是如今貿然教導林平之學了這本劍譜,單單是林平之日後仇恨他這義母倒也罷了,左右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可若是將來,林平之也有了女子的心思,他卻要如何去找一個蓮弟這樣的知心人?

尋常的女子,他不愛,而世間的男子,可有幾個能將他們這等殘缺之人當做妻子看待……

想來想去,東方不敗也下不得心,後想起林平之還在外頭扎那馬步,才推開楊蓮亭,將衣裳整一整,又把牆上懸着的利劍取下,說道:“蓮弟,我們去看一看平之罷。”

楊蓮亭見東方不敗如此,只覺美人持劍,正是一派風流俊美,也笑道:“也是該去瞧一瞧那小子啦!”

兩人走出屋外,果真林平之仍在院中扎馬步,他現下手臂上掛了沙袋,雙腿上也各放一個。身側還有幾個小僮拎着沙袋等候,想來是看了時間要往他身上加過去的。

這時看東方不敗走出來,幾個小僮連忙丟了沙袋行禮,林平之卻因着楊蓮亭並未叫停,而絲毫沒有動作。

楊蓮亭與東方不敗走到近前,便見到林平之臉色酡紅,額頭上滾滾汗水落下,衣裳黏在後背上,就像是打水裡撈出來似的。他雙臂雙腿都有些抖顫,像是早已經撐不住了,卻還在忍着,硬是沒讓他自個倒下來。

東方不敗身形一晃,就到了林平之眼前,又用劍鞘隨意挑過,便把那幾個沙袋全都撥到了地上。這時林平之身上陡然一輕,卻是再也站立不住,搖身就要倒了下來——又讓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的楊蓮亭用手撐住,再搖晃兩下,方纔堪堪站穩。

卻聽楊蓮亭說道:“你這小子,倒還算聽話。”便擡手將幾個小僮揮下。

林平之強撐說道:“義父既是爲了平之好,平之又怎能辜負了義父一番心意。”

東方不敗則一笑,用手遞了塊帕子過去:“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兩個何必如此客氣?平之且到樹蔭下坐一坐,看你義母給你耍兩招。”

林平之聞言一喜,他聽了楊蓮亭的言語,用心練了這馬步,可對那神妙招數亦是憧憬不過。如今他義母雖說並未講明要教導給他,但只是看一看,也足夠讓他歡喜了。

他便立時往樹蔭下走去,踉蹌了幾步,後來便穩健起來,之後就地坐下、盯着那東方不敗一瞬也不瞬了。

楊蓮亭後退兩步,讓出空來。

就見東方不敗身形一拔,就宛如一條游龍,憑空落在了那院子的中間,手裡寒光一閃,原來那劍鞘卻不知甚麼時候被擲了開去。只聽一聲破空風響,楊蓮亭手一揚,恰將它抓在手中!

東方不敗腰身一扭,便就舞將起來!他時而劍勢如潮,揮招時似有風雷陣陣;時而劍勢連綿,滔滔如流水不斷,溫柔若和風細雨。

這劍招着實奇怪,便有大開大合的招數,竟也不顯陽剛,反而極盡陰柔,與那東方不敗掠動時紅影相合,就像是染了血似的,帶起一陣陰風。

這劍法何等精妙!林平之看得目不轉睛,到東方不敗收了劍,還兀自沉迷其中。後終是回過神來,就見到東方不敗立於身前,脣邊含笑,他才忽然福至心靈,猛地叫道:“義母,這,這可是《辟邪劍譜》上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