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軒環顧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四個孩子,開始生動地講起來:
“有一個秀才上京趕考,路上遇到一條河,河裡有鯉魚在遊動,秀才見旁邊樹上長有李子,便摘下幾個來,向河中的鯉魚扔去……”
聽到這裡,喬慕然臉有些發白,焦慮地問道:“這秀才也真是的,他爲什麼要打鯉魚呢?人家又沒有招惹他的?”
喬振軒不知道喬慕然爲什麼糾結這個,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背,說:
“一個故事而已,沒有道理的。不要隨便打斷爸爸的話,繼續往下聽啊……那鯉魚見李子打來,便沉入水底,過了一會兒,李子浮了起來,鯉魚也遊了上來。這個秀才靈機一動,便吟出了一上聯‘李打鯉,鯉沉底,李浮鯉起’,想對個下聯,卻怎麼都對不出來。後來,有一個人路過此地,忽然起了一陣風,將一羣蜜蜂吹散了,風停了,蜜蜂又‘嗡嗡’地飛了起來,於是,他計上心頭,對出了下聯……”
喬振軒停了停,問四兄妹道:“你們想想看,這下聯怎麼對的啊?當然,對不出來也沒事,這個還是有點難的呢。”
喬蓮藕聽了暗暗發笑:哈哈,這個對聯故事,自己早就爛熟於胸了,就是前世的時候喬振軒講給自己聽的,很多故事都忘記了,唯獨這些有趣的對聯故事喬蓮藕一直牢牢地記着。教書的時候,這些故事給學生講了不下十遍呢。
“對,還是不對呢?這是個問題。”如果喬振軒以前講過簡單的對對子的知識,那這個對聯應該對得出來,如果一點兒都沒講過,還是低調點好些,剛纔自己的書法已經讓喬振軒很受震動了,再來一下,恐怕他心理承受不了那麼大的喜悅呢。想到這裡,喬蓮藕故作沉思狀,在那兒假裝絞盡腦汁地想着。
喬振軒見幾個孩子都在摳腦袋,有些心疼,便提示道:“以前爸爸可是給你們講過怎麼對對子的喲,你們想想看,這分明是一個諧音聯嘛,李子的“李”和鯉魚的“鯉”字音相同……”
聽到這裡,喬蓮藕心裡有數了,哈哈,老爸,看來你真是一位負責任的好爸爸呢,既然講過,那我就不客氣啦,於是假裝很吃力地說:“爸爸,我對出來了,不知道對不對呢……”
喬振軒大喜,連聲道:“快說快說!”其他三兄妹都驚奇地看着喬蓮藕,那表情分明是在說,嗯,不可能吧,這麼難的對聯你也對得出來?
喬蓮藕眼珠子轉了幾轉,又仰起頭,伸出手指,一字一頓地說道:“風吹……蜂,蜂無影,風……去蜂飛……”怕太完美了引起妹妹喬蓮花的嫉妒,喬蓮藕故意將那“蹤”字說成了“影”字。重生雖然幸運,但也是步步驚心,得小心纔是啊。
“哈哈哈哈……”喬振軒仰天長笑,高興壞了,連說:“對對對,對得好對得好,如果再將那個‘影’字改成‘蹤’字的話,就完美無缺了啊!上聯中那‘鯉’和‘底’是押韻的,下聯中這‘蜂’和‘蹤’也應該押韻纔是呢。不過已經很不錯了,看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哈哈哈……”
“啥不得了嘛,她比我大,看得書比我們的多,當然會對嘍。”喬蓮花見喬振軒如此誇獎喬蓮藕,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悻悻道。
“來來來,說話算話,一角零用錢給你。”喬振軒馬上從包裡掏出錢包來,拿出一角錢交給了喬蓮藕。
喬蓮藕知道見好便收的道理,不想因爲自己出了風頭讓妹妹們心裡不好受,於是馬上說道:“這一角錢交給二妹蓮花吧,她這幾天書寫很有進步的,我是老大,以後又掙便是了。”說完,將錢交給了喬蓮花。
喬蓮花必竟只是個小孩子,見有錢了,馬上轉恨爲喜,毫不客氣地拿了錢,叫上蓮蓬就說:“走,我們過河去買東西吃!”喬蓮蓬猴子樣從喬振軒的膝蓋上溜了下來,跟着喬蓮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喬振軒在後面不住地叮囑道:“過河小心點,看好妹妹啊——”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院子裡走來一個人。
喬蓮藕定睛一看,那不是“曾瘋子”嗎?她來幹什麼呢?
“啊,喬振軒,你養得這幾個女子可不得了,越來越懂事了呢。這不,那天上山撿柴,你家蓮藕把自己的柴全部交給我了……”看得出來,周曾氏雖然心懷感激,但是並不想表現得太明顯,這個人,一輩子硬氣慣了,連道謝的話都說得不卑不亢。
“哦,是嗎?”喬振軒覺得不可思議,不相信地看了一眼喬蓮藕。喬蓮藕臉一下子紅了。
“唉呀,那有啥,你一個老人家行動不方便,她那樣做是應該的呢。”喬振軒待人很好,也知道怎樣教育自己的孩子。
周曾氏手裡端着一個竹筲箕,走過去放到桌子上,對喬蓮藕說:“來,婆婆剛纔蒸了一些南瓜饃饃,趁熱吃幾個,很好吃的。”
“那怎麼行?你一個人過本來就不容易,蒸這東西又麻煩,你還是自己留着吃吧,等秦瑛回來,我讓她蒸些,到時候給你端幾個過去。”喬振軒感覺意外,同時又有些感動,這周曾氏對誰都不好,都是硬梆梆的,今天居然還端了自己做的東西送來了,太陽真的是從西邊出來了呢。
“你要這樣就是看不起我老婆子是不是?嫌我做的東西髒是不是?那就算了嘛,我端回去,反正你們都嫌棄我老太婆!”周曾氏顯然有些生氣,端起筲箕氣沖沖地就要走。
唉,想想也是,自己真誠地待人,也希望別人愉快地接受,人之常情,更不說本來就活得孤獨無依的周曾氏了。
喬振軒見狀,知道這周曾氏是一片真心的,自己再不接受確實會傷了她的心,見財曾氏端上要走,馬上一把奪過來,朗聲笑着說:“端來怎麼又要端走啊?這東西我最愛吃了……”邊說邊給喬蓮藕使眼色。
喬蓮藕明白,馬上過來說:“謝謝曾婆婆,我好愛吃呢。”說完,拿起一個剝開外面的桑葉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周曾氏這纔沒有端走,心滿意足笑眯眯地看着喬蓮藕吃。忽然見到旁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忙打聽是誰。喬振軒便將喬慕然的離奇經歷講給了她聽。
聽罷,周曾氏說:“喬振軒啊,你是個好人,好人啦,你看,上天知道你沒有兒子,便派了這麼一個好看的人兒給你,你瞧他,和你們好像一家人啦!好啦,我要回去啦!蓮藕,有空的時候到我家裡來玩哈,別嫌婆婆髒喲!”
喬蓮藕嘴裡包着饃饃,鼓着腮幫子,連聲說:“好好好,曾婆婆慢走……”
周曾氏走後,喬振軒也要到學校去辦些事情,將剩下的饃饃放回了廚房,便囑咐喬蓮藕好好帶着哥哥,一起做下作業,看看書,要玩就在院子裡玩,不要跑遠了。
喬蓮藕乖乖地答應了。
喬振軒走後,喬蓮藕做了一陣作業,忽然問喬慕然:“你看得懂這些書麼?”喬慕然說:“看得懂呢,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好喜歡你們一家人,你們待我真好!”
喬蓮藕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院子外面有小朋友在喊:“華子,走,我們到瓦窯上去耍——蓮花蓮蓬都在上面耍呢——”那聲音漸漸遠去,說這話的人應該已經跑遠了。
喬蓮藕一聽這話,心裡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怦”得一聲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無數瓣,痛得人快喘不過氣來了。
“天啦——”喬蓮藕面色蒼白,慘叫一聲,“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離弦的箭一樣朝外面射了出去,連招呼都沒有來得及給喬慕然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