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息，見沈偉還是這幅扭扭捏捏，擺明了不想讓他進去的模樣。
方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難道我還能吃了你們不成？另外我真沒空跟你墨跡，我今天視察完公司，聽完你們工作彙報，晚上還要去學校上晚自習，上到十點鐘才能回家，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即將面臨高考，人生重要轉折點的高三學子吧。”
聽方辰這話，衆人不由絕倒，對於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高考的確是決定人生未來的重要轉折點，甚至還有所謂一考定終身的說法。
但這種說法絕對，絕對不適用於方總。
說個不好聽的，對於方總來說，就是考上水木燕大，考上哈佛耶魯，也不會對其的生活產生半點影響，爲其增加半點光芒。
他們基本上都是大學本科，碩士畢業，在學校中，都常說過一句話，‘今日我以母校爲榮，他日母校以我爲榮’。
而顯然，方總已經直接跳過了前半句話，做到了後半句。
以方總現在的成就，不論考上什麼大學，都是在爲其增光添彩。
甚至私下裡，他們曾經討論過，方總現在如果去美國上哈佛，耶魯大概會更容易，不說被免試錄取吧，但捐點圖書館，教學樓也就差不多了，反正這對於方總來說也是小錢。
哪用在國內，這麼起早貪黑的考大學，他們都是從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中闖過來的，深知高考的難度，簡直就是煉獄。
不過，他們這也是知道方總這是在故意插諢打岔，給沈總降低心理壓力。
聞言，沈偉苦笑一聲，對着方辰說道：“方總，要不然這實驗室咱們就不去了吧，我實話跟您說，真沒研究出點什麼來，而且也沒招到幾個人，除了兩個斯坦福大學畢業的博士以外，就是五六個國內北郵，東南大，重郵，華中理工的碩士生，本科生，連十個人都湊不齊。”
“而且這些日子，他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讀國外論文和資料上面，這兩個月僅僅購買外文資料就花了快五萬美金，國外這些雜誌真是太貴了，辛虧他們是在咱們公司，有足夠的渠道換美金，要不然連外文資料買不起。”
他剛纔的話真不是爲了向方辰訴苦，而是實話。
就以去年全國結餘一億多美元的情況來說，整個洛州市一年都分不到一百萬美元的使用份額，這五萬塊美金有可能就是一個萬人國營大廠好幾年的外匯使用份額。
結果卻全用來買外文資料，這要是讓其他廠的人知道，非要罵他們是敗家子不可，有這錢買點八大件之類的洋玩意不好嗎？
這年頭出國的人，除了是想看看國外的花花世界，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發達國家的優渥生活，最重要的是，回國時還能夠購買免稅商品，其中最爲時興的就是八大件。
所謂的八大件，就是彩電，冰箱，洗衣機，音箱，四喇叭收錄機，手錶等等，都是全進口的，華夏幣是買不到的，光就是這個免稅額的額度，在這些年裡，還可以賺個幾千塊錢。
而且當時買八大件，是在國外訂貨、付款，回國後，可以在申城友誼商店專門櫃檯取貨。
謹慎一些的人會悄悄地將八大件直接地運回家中，個別張揚性格的人，則會將八大件先運到單位裡，然後一件一件地往家裡搬。
見沈偉這幅大吐苦水的模樣，方辰不由輕笑一聲，然後深深的瞅了他一眼，“行了，花我的錢，我還沒說什麼，你倒是先吐了一堆苦水。”
不過說真的，這些外文資料真他孃的是太貴了，國內現在的書基本上都只有幾塊錢而已，而國外的科學雜誌期刊，基本上動輒一百美元起，買一本書，就相當於國內科研工作者兩三個月的工資了。
甚至國內很多科研院校都買不起國外的科學雜誌期刊，以及專業書，根本沒有接觸國外先進科學的途徑，偶爾有人通過一些渠道，能從國外獲得一本，簡直如獲至寶，跟武林秘籍差不多，以此來評獎，評職稱的也不在少數。
有些大學的專業教科書更貴，二三百美元一本都毫不奇怪，但學生不買還不行，因爲這些書大都是授課教授編撰的，要是不買的話，連課都沒得上。
聞言，沈偉訕訕的乾笑了兩聲，有些小計謀被識破的尷尬。
他剛纔說了那麼一大堆，不就是爲了先把問題和缺點說出來，好堵方辰的嘴，讓方辰無話可說。
“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唄，國內現在還沒有人真正的在搞2G，那他們這些人就是華夏第二代移動通信技術的先驅，在國內幾乎沒有人能指導他們，他們只能自己摸索，所以說沒做出什麼成績再正常不過。”方辰沉聲說道。
“但你這個思想我要批評你，這知道的，是知道你是爲了他們好，不想他們承受這麼大的壓力，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公司，以爲我方辰不重視他們，要不然怎麼會不但沒發獎金，甚至連進去看看都沒有！你這讓移動通信研究室的員工們怎麼想你？怎麼想公司？怎麼想我方辰？還是說在你們的心裡，我方辰就是這麼不明事理，好大喜功之人？”
方辰的話越來越凌厲，一字一句如同刀劍般狠狠的插進沈偉的心裡，真可謂是字字誅心，他額頭上不由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鄭保用等人也一幅寒蟬悽切，不敢言語模樣，他們好久沒見方總髮過火了。
“方總，我向您認錯，是我的格局太小……”
沈偉正低着頭，老老實實的認錯道歉時，卻被方辰跟制止了。
“好了，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也犯不着你再給我寫三千字的檢討，以後工作的時候注意點就是了，我以前不是沒給你們這些公司管理層講過課，說過什麼是以人爲本，以人才爲本。”方辰說道。
這只是個工作方法方式的問題，下不爲例就是了，還犯不着那麼上綱上線。
沈偉想說什麼，但看方辰態度堅決，只好點了點頭，搶先爲方辰推開實驗室的大門。
實驗室中，本來豎着耳朵的幾個人，見大門突然打開了，趕緊一個個危襟正坐，裝模作樣的看着眼前的論文，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看到一羣一年級小學生。
見狀，方辰不由撇了撇嘴，他剛纔在外面說話的聲音那麼大，這些人怎麼可能聽不到，還能在屋裡靜下來心來看論文。
肯定是跟沈偉學壞了，方辰又瞥了沈偉一眼。
被方辰這一眼看的，沈偉瞬間打了個激靈，剛纔那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還是說自己又有什麼事得罪了方總，而不自知？
沈偉不由陷入了自我迷茫中。
“方總，這是斯坦福大學的熊樂久博士，本科在水木大學就讀，然後獲得公派全額獎學金採纔去的斯坦福，現在是移動通信系統實驗室的負責人。”
鄭保用指着面前這個三十二三歲上下，帶着眼鏡，瘦瘦高高的青年朝着方辰介紹道。
可剛介紹完，鄭保用赫然發現，方辰盯着實驗室裡一個二十一二歲，齊耳短髮，長的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看了起來，不由心裡一咯噔。
他還沒見過方總長時間盯過哪個姑娘的，總不能是一見鍾情吧？
但且不說兩者年齡不合適，相差四五歲，最重要的是，他沒看出來這姑娘有什麼比蘇妍好的。
幾個月前，方總還在洛州沒去馬來西亞的時候，他見過好幾次蘇妍，長的水靈不說，身份地位也合適，家裡的爺爺和姥爺都是副閣揆級別的人物，親爹老子更是洛州的一把手，正管擎天通信。
雖說現在以方總的地位，似乎已經不需要靠妻族來幫襯了，但有這麼一個背景強大的老闆娘，還真是公司之福。
並且他相信不但他這麼感覺，公司上上下下，但凡知道蘇妍真實身份的都這麼覺得。
然而就在實驗室氣氛近乎於凝固的時候，方辰突然清醒了，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笑着伸出手來，“熊博士你好，歡迎你加入擎天通信，在擎天待的還習慣嗎？有什麼生活和工作上的難題，公司一定儘可能的滿足你。”
“方總，您好，您好。”熊樂久瞬間打了個激靈，趕緊握着方辰的手。
他雖然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三十歲就從斯坦福博士畢業，之前在中科院獨立負責一個科研項目，但並不代表他有在方辰面前拿喬的資格。
不過，鬆手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眼神有些怪異的看了方辰一眼，他着實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何婷波有什麼能吸引方總的地方。
瞬間感知到熊樂久剛纔那個一閃即過的眼神中傳遞出什麼意思，方辰雖然外表面色如常，但心中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賣麻批了。
一個個的，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他不就盯着人家看了兩秒鐘，至於往男女私情上扯嗎。
他之所以盯着剛纔那個女研究員看，只是因爲他認識何婷波而已。
畢竟在前世，何婷波可是他的親師姐，都是北郵畢業的，只不過他大學剛入學的時候，人家就已經當上碩士研究生，而且在老師的指導下，已經開始獨立開展實驗項目，並且還是他們班無線通信課的助教。
然而他這位親師姐的才華，在碩士畢業後，才得以真正的展開。
其碩士畢業沒多久，就加入了華爲，歷任工程師、高級工程師、總工程師、基礎上研分部部長、中研基礎部總監、海思研發管理部部長、海思常務副總裁、海思總裁、2012 實驗室總裁、人力資源委員會成員、戰略與發展委員會成員等。
嗯，沒錯，他這位親師姐，就是後世的華爲董事，麒麟海思總裁。
至於說，方辰爲什麼知道其消息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爲前世他們公司之所以能從華爲接外包業務，就是他通過自己這位親師姐的關係才接到的。
不過，也不能說是完全的走後門，他們公司之所以能在華爲這麼多外包公司中立住腳，跟自身實力還算不錯有着很大的關係，畢竟華爲的內部審查機制還是很厲害的，如果他們公司真的不行，即便他這位親師姐是華爲董事，海思總裁也是幫不上忙的。
說實話，方辰真的沒想過，竟然能在這個時間點，並且還是在他的公司碰到何婷波。
按照前世的軌跡，何婷波應該已經考上了碩士纔對，怎麼會來到了擎天。
不過念頭一轉，方辰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不用說，何婷波之所以來到擎天，肯定是跟自己蝴蝶翅膀的扇動有關的。
畢竟如果沒有擎天，就沒有鄭保用在各大高校拼命的招聘人才，那何婷波自然是不會在這裡的。
但這也從側目說明，隨着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影響力越來越大，前世的一些事情和人物的命運也會被更改的越多，最終面目全非。
一想到，方辰的心不由打了個激靈，泛起一陣恐慌，對於重生者來說，對未來情況的知曉，是他最大的法寶和依仗。
可轉念一想，方辰也就釋然了，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如此強大了，如果世界真的跟前世不一樣，那也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地方。
畢竟世界就算是再怎麼變，也不會突然就變到三十年之後去，歷史的軌跡總是雷同的，而且世界那麼大，他所能影響的事情即便再多，放在全世界，六十億人口面前，也只能說是很小的事情。
再者說了，如果小到不能改變自己，改變親人，大到不能改變社會，改變國家和民族，整天畏首畏尾，小心翼翼，什麼都不敢做，生怕自己對未來的瞭解被串改，苟且的活着。
那這種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而此時，何婷波心中一片慌亂，真是天地良心，她跟方總一點關係都沒有，甚至連見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