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你覺得怎麼樣？特許銀行計劃真的已經到了必須執行的地步了，現在企業主們需要大量的資金來盤活企業，包括購買原材料，更新設備，給職工發放工資以及企業週轉，還有發放國家給邊遠地區的撥款等等，這些業務都必須要銀行來執行才行。”
“金融就是一個國家的血液，如果一個國家血液不流通的話，那這個國家就死掉了，現在俄羅斯已經缺血缺的太多了，甚至到了末端壞死的地步，邊境發生的事情我相信你也是清楚的。”
蓋達爾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悲慼，以及帶有一絲哀求的意味。
方辰神色凝重的輕輕點了點頭，邊境的情況他自然知道，雖然現在離葉利欽宣誓成爲總統已經過去一年多，離蘇維埃消亡也有半年多，但俄羅斯邊境始終都沒有徹底的安定下來，一片混亂，畢竟在這段時間，克里姆林宮着實沒精力，也沒有資金和物資輸入邊境。
如今在俄羅斯的邊境，各種惡性事件層出不窮，這也是爲什麼他這兩次來俄羅斯，一過邊境卡丹尼科夫和丘拜斯就會安排戰鬥機給他護航的原因。
這不是客氣，是真怕他被人打下來。
沉吟了一下，方辰開口問道：“你倆準備給多少銀行頒發特許經營資格證。”
“第一批至少是十家銀行，畢竟參與者越多，銀行之間相互競爭的也就越厲害，企業能從銀行獲得的貸款利息也就越低。”
“第一批這十家銀行中有你的華夏銀行，大橋銀行，國際商業銀行，首都儲蓄銀行，阿爾法銀行，梅納捷普銀行，俄羅斯信貸商業銀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意大利聯合信貸銀行，法國興業銀行。”蓋達爾掰着指頭，邊數邊說道。
聽到這一個個名字，方辰頓時感覺頭都要炸了，俄羅斯的大寡頭們一下子全部都出來了。
在這十家銀行裡，有前世俄羅斯七大寡頭中的六個，可以說除了別列佐夫斯基之外，其餘六大寡頭都粉墨登場了。
但轉念一想，方辰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詭異，雖然這裡面沒有別列佐夫斯基的聯合銀行，但有他的華夏銀行啊，變相等於七大寡頭都聚集齊了。
方辰這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是該說蓋達爾運氣太好？還是點背？
不過方辰也就是心裡這麼一想，實際上，他也知道這怨不得蓋達爾，前世正是因爲蓋達爾把特許經營權授予這七大寡頭的銀行，所以纔有這七大寡頭的誕生。
也就是說，不管蓋達爾選的是誰，被選上的，這幾人最終依舊會成爲七大寡頭，是蓋達爾賦予他們成爲七大寡頭的可能。
這是一個先有雞，後有蛋的因果順序。
但說實話，方辰並不看好蓋達爾和丘拜斯設想出來的這個特許經營銀行計劃。
畢竟這個計劃，如果真的好，俄羅斯也不會衰落成這樣，更不會有什麼七大寡頭的誕生。
但方辰要說的是，他倆本意是好的，金融，銀行這些都是一個國家正常運轉所不可或缺的東西。
甚至他倆一下子把特許經營權頒發給十家銀行這麼多，也是爲了讓這些銀行之間可以充分競爭，不至於出現，銀行把資金貸款給企業時，收取高額的利息的事情。
但方辰真的想說，他倆想的太簡單了。
或者說，政策是好的，但人心壞了！
不管多好的政策，一旦執行的人出了問題，那隻會導致一個很壞的結果。
就如剛纔所說的那樣，特許銀行的本意是爲了讓企業能夠通過銀行獲得資金來發展企業，爲俄羅斯生產更多的商品，這是一個好事。
但問題是，拿到貸款的個人或者企業並沒有這樣做。
他們拿到錢之後，沒有把這筆錢用於企業的經營，而是拿這筆錢去購買其他的企業，然後再把這些企業賣到國外的資本家手中，或者直接當廢鐵變賣掉。
因爲他們這樣做，所能獲得的利潤，遠遠大於他們正常經營企業所能獲得的利潤，而且來錢快，週轉週期短。
畢竟他們獲得這些企業，所要付出的本錢少得可憐，甚至就是蓋達爾和丘拜斯爲了俄羅斯發展，解決通貨膨脹，讓俄羅斯成爲資金主義國家，擁有自由的市場經濟，白送給他們的。
這也是爲什麼盧日科夫一提起來私有化就破口大罵，不想執行私有化，罵那些人是隻想當一個小時企業主的原因。
然而這種投機或者說挖俄羅斯牆角的行爲，因爲利潤夠高的原因，他們往往可以接受更高的銀行貸款利息。
而銀行自然是逐利的，誰給的貸款利息高，他就把錢貸款給誰。
如此一來，那些真正想要苦心經營企業的人，反而因爲自身利潤不夠高，來錢不夠快，不能承受太高利息的原因，無法從銀行取得貸款。
這也是所謂的劣幣驅逐良幣。
方辰曾看過一個統計，俄羅斯央行發放給這些特許銀行每年數百億美元的資金，其中只有1.2%是貸款給了正常的企業主，實體經濟，其餘90%的資金都是貸款給了這種投機的，能輕鬆賺錢的短期交易，然後剩下百分之八點多，則是發放給了進出口業務。
而且即便蓋達爾他們從政府層面上，所謂不允許外國人蔘與俄羅斯的私有化，也就是外國人在俄羅斯沒有從拍賣會，便宜購買企業的資格。
但外國人卻可以從其他俄羅斯人或者企業手中，購買俄羅斯的企業。
蓋達爾他們雖然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但他們卻無法阻止。
畢竟現在的俄羅斯是資本主義國家，是自由經濟市場，他不能阻止外國人以一個正常合理的價格，從其他人和企業手中購買企業。
他一旦這樣做了，美國和其他西方發達國家，就會給俄羅斯扣各種各樣的帽子，以及發動制裁，說俄羅斯不自由，不皿煮，不是資本主義。
然而爲了親近西方世界，葉利欽時代的俄羅斯什麼臉面都都不要了，一直拿熱臉貼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的冷臉。
另外，俄羅斯克裡姆林宮發放給其他州，地區，邊境的資金，還會被這些特許經營銀行截流，延遲一段發放。
要知道，對於銀行來說，資金就代表着利潤，利用延遲發放的空檔，銀行可以把這些錢貸給別的人和企業，然後獲得利息。
並且更有甚者，銀行發放給州，地區，邊境的資金是期票，也就是國內所熟悉的承兌，是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兌換，如果想提前兌換還需要貼利息給銀行纔可以。
至於說做的最過分的銀行，憑藉着自身跟俄羅斯政府的特殊關係，他發放給州，地區，邊境的資金是打了折扣的，甚至乾脆就不給，直接自己昧下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以現在俄羅斯匯率貶值的速度，特許經營的銀行還可以把俄羅斯央行給的錢，想辦法換成美元或者商品。
方辰大概算過了，雖然現在俄羅斯匯率貶值的速度，並不像之前那麼瘋狂，但年初拿到的錢，等年尾還的時候，即便還是這麼多的錢，並且還要加上利息，可真實的價值只相當於年初的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都在匯率貶值中變成銀行自己的錢。
正是通過這樣種種的手段，俄羅斯的大寡頭積累了巨量的財富，逐漸成長爲了，後世在俄羅斯呼風喚雨，操縱經濟，操縱政府的存在。
“方你怎麼看？”見方辰遲遲不發表意見，丘拜斯有些急躁了。
方辰微微一笑，露出四顆潔白的牙齒，“我沒有意見，我完全同意。”
的確，如上面所說的那樣，特許經營政策出了很大的問題，但問題是，方辰爲什麼要反對？
坐在什麼位置說什麼樣的話，腦袋永遠沒有屁股重要。
特許經營政策對於他，對於華夏銀行來說，相當於開闢了另一條財源，他不同意，那就是跟自己的錢過不去。
另外，方辰也阻止不了這些，畢竟不管怎麼說，國家政府收上來的稅收都是要想辦法花出去的，是必須要有特許經營銀行這麼一個渠道的。
就跟國內一樣，財政部向地方發放項目資金，可不是地方直接從財政部的金庫裡面提錢，也是從財政部在銀行的賬戶中劃撥到地方在銀行的賬戶中。
銀行作爲一個國家的血液，是不可能截斷的，必須要存在的。
但現在俄羅斯，人心已經壞了，不管多好的政策，在執行上是一定會出現問題的，這是人性，不是方辰憑藉一己之力能夠改變的，即便蓋達爾和丘拜斯也不行。
聽方辰這麼一說，蓋達爾和丘拜斯頓時面露喜色。
“那接着說憑單，憑單你怎麼看。”蓋達爾趁熱打鐵的說道。
憑單？
方辰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感覺頭疼，因爲憑單是一個比特許經營還要瘋狂無數倍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正是憑單把俄羅斯推向了死亡的邊緣，各種資產向大寡頭們徹底開放，整個國家幾乎被他們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