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來到酒店的會議室，上下打量了一下牟其仲，見其雖然眼圈有點紅，但神志倒還算是清醒。
應該是拿水衝過頭，看着頭髮有些溼漉漉的。
“方總，抱歉了。”牟其仲語氣生硬的說道。
方辰輕輕的擺了擺手，“牟總是至性之人，率直而爲，醉酒當歌，人生幾何，牟總這份灑脫，我也很羨慕啊。”
牟其仲面色劇變，瞬間就垮了下來，臉色陰沉，瀰漫着一股寒意。
至性之人，自然是好詞，形容一個人有着天賦卓絕的品性。
《兒女英雄傳》緣起首回：“殊不知有了英雄至性，才成就得兒女心腸。”
但顯然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如果說梟雄，他還能認下，但英雄二字，他覺得恐怕打死自己都沾不上，更沒什麼兒女心腸。
那方辰話中的意思，自然就是譏諷了。
可他又不能說什麼，畢竟這都是誇他的詞，更別說他現在整個人都被方辰捏在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能怎麼辦？
方辰微微一笑，不管牟其仲怎麼理解他的話，那是牟其仲自己的事情，正着想，反着想，都無所謂，與他無關。
“方總的誇獎，我牟其仲當不起。”牟其仲悶聲悶氣的說道。
方辰神情有些玩味的看了牟其仲一眼，然後笑道：“既然牟總已經醒了，那咱們就談談吧，相信我請牟總來的意圖，牟總已經知道了，就是爲了跟牟總合作，把蘇維埃的飛機倒賣到華夏來。”
聽了這話，牟其仲突然覺得有些恍若隔世，如夢似幻的感覺，大概也是去年這時候吧，他在火車上跟方辰談，倒賣飛機的事情。
現在整整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同樣是兩人，同樣是在談倒賣飛機的事情，但卻攻守易位，主客交換，方辰已經反客爲主，佔據了主導地位。
並且，去年方辰尚有拒絕的底氣和能力。
他今年有嗎？
牟其仲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我相信牟總也應該有和我合作的想法，要不然也不會來這。”方辰看着牟其仲緩緩說道。
“我那兩架飛機被方總捏在手中，我還有不來的選擇嗎？”牟其仲冷笑道。
方辰擺了擺手，“牟總這一點倒是小看我了，你能弄來飛機，這也是爲了國內航空事業的發展做出貢獻，我怎麼可能反對，只是說上次牟總跟我的目標衝突了，所以只能不得已而爲之，我相信牟總作爲商界前輩，應該知道，商場如戰場，作爲競爭對手端是沒有留情面的道理，只能你死我活！”
牟其仲哼唧了兩句，這一點他自然知道，甚至說如果把他放到方辰的位子上，掌控着方辰所擁有的資源，他做的只會比方辰更過分，更加的斬盡殺絕，不留一絲餘地。
“現在我想的合作方式就是，我出錢和關係，牟總出人，咱們一起合作把飛機從俄羅斯賣到國內，不知道牟總意下如何？”方辰說道。
“分成比例怎麼算？”牟其仲直接了當的說道。
方辰說的合作方式，跟他想的一模一樣，他自然不會有異議，重點是掙的錢怎麼分，以及方辰是不是能滿足他的小心思。
如果方辰不能滿足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幹的。
大不了這份錢，他不掙了，他就不相信他牟其仲能餓死！
而且剛纔也是方辰說的，那兩架飛機不會卡他，這兩架飛機一賣，他至少能掙五六千萬，有這五六千萬，他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只是說，下次打死不跟方辰攪和在一起罷了。
牛永軍和馬奇等人也不由的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的看着方辰。
方辰微微一笑，“那牟總想怎麼分？”
“你出錢，我出力，五五分成。”牟其仲大手一揮，豪氣干雲的說道。
方辰眉毛一挑，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看牟其仲這模樣，要是不知道的話，還以爲牟其仲多麼的慷慨大方，他方辰佔了大便宜一般。
不過還好，顯然牟其仲已經接受了教訓，認清了不少事實，要不然就以去年，牟其仲那種，帶你做生意，是瞧得起你的做派，八二分成，九一分成都不奇怪。
當然了，肯定是牟其仲是八或者九。
見方辰只笑不說話，牟其仲面色微微一變，他自然知道就現在這種，方辰爲刀俎，他爲魚肉的現狀，方辰絕不可能跟他五五成分的，但正所謂漫天叫價，落地還錢，嫌他開的價高，還錢就是了，這不說話算什麼意思？
“方總，你什麼意思，說句話啊。”牟其仲面帶慍色的說道。
方辰輕輕的搖了搖頭，“牟總的分成方式，實在離譜到讓我無法相信牟總也任何合作的誠意。”
牟其仲剛想說話，方辰話音一頓，眼神突然散發出凌厲的味道，“錢是我的，關係是我的，牟總只是出個人而已，牟總覺得你應該分多少？”
牟其仲頓時語塞，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升起了悶氣。
方辰面色恢復如常，靜靜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上下打量着牟其仲，如果牟其仲不能認清現實的話，那麼這個合作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說適逢其會，牟其仲是個合適的人選而已，並不是說非牟其仲莫屬，他讓別列佐夫斯基找幾個得力的高管，或者說讓馬昀把倒爺這邊的事情放放，都可以繼續完成倒賣飛機的事情。
馬昀看着牟其仲的模樣，突然腦中蹦出了一句話，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其實大概能理解牟其仲的心情，作爲之前名滿天下的商界大亨，並且還是國內第一個受達沃斯論壇邀請，發表演講的華夏商人，牟其仲無疑是自傲的，向方總這樣的後輩低頭，着實有些艱難。
不過，這也是牟其仲自己作的，盛名之下難副其實，簡直就是金絮其外，敗絮之中，跟牟其仲在外面潑天大的名聲相比，牟其仲的內在太弱了。
他聽馮侖說，牟其仲去達沃斯論壇的時候，兜裡才一千來塊錢，連飯都不敢吃，後來才知道飯錢歸達沃斯論壇報銷，當時牟其仲腸子都悔青了。
去年跟老闆見面的時候，好像弄了一批不知道能值幾千塊錢的竹編工藝品，帶着馮侖，潘時屹他們去燕京賣去，不過好像也沒賣出去，只是在琉璃廠見過老闆，所以纔有了後來的故事。
即便如此，牟其仲依舊胸懷天下，比如說馮倫，王公權他們都有什麼西北辦主任，東南辦主任之類的頭銜，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牟其仲把生意做到了全國，但再想想牟其仲現在的實力，那真的只能說是笑話。
後來馮倫跟他說，牟其仲其實有點把他們當做六大.局書記來封的意思。
說個不好聽的，雖然被老闆橫插一槓子，但這次倒賣飛機，已經算是牟其仲折騰這麼長時間以來，做的最成功的生意了。
過了許久，牟其仲緩過勁來，悶着頭說道：“那就四六分。”
方辰忍不住笑了，看來牟其仲是打算一分一毫，寸步不讓的跟他爭鬥到底了。
見方辰還不說話，牟其仲突然厲聲說道：“那就三七分，你總不能打算是二八分吧！”
說完，牟其仲瞪大了眼睛，氣鼓鼓的看着方辰。
三七分，就已經是他的底線了，他其實並不打算這麼早就拋出來，但是看方辰這模樣，他着實心裡沒底的很。
沒辦法，他和方辰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了，方辰可以穩坐釣魚臺，但他不行，如果方辰不是太過分的話，他還是想跟方辰合作的。
畢竟就算是三七分，他一臺飛機，算過來成本是四千五百萬左右，而賣六千四百萬，也就是說即便三七分，他一臺飛機還能掙六百多萬，如果在算上從國內倒貨付賬掙的錢，這一架飛機，他怎麼說也能分個一千來萬。
一架飛機掙一千多萬的生意，他爲什麼不做，誰不做誰傻。
而且他相信方辰不管是買飛機的價格，還是從國內拿貨的價格都要比他便宜的多，畢竟方辰跟俄羅斯那邊的關係放在這的。
國內這邊，就連方辰旁邊，那個個子不高，長的跟外星人似的小青年，現在可是東三省最大的採購商了，每個月經手的貨物，都以億來計算，拿貨價怎麼也比他便宜的多。
如此一來，他可以賺的更多，所以他才能接受三七分成。
“八二分，甚至九一分也不是不可以。”方辰笑着說道。
聽了這話，牟其仲眼睛都快爆出來，他本來以爲自己的臉皮就已經足夠厚的了，沒想到真是山外有人，天外有天，方辰比他更加的厚顏無恥！
他真不知道，二八和一九這個比例，方辰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可能！我的底線就是三七分！”牟其仲斬釘截鐵的說道。
方辰微微一笑，並不在意牟其仲惡劣的態度，“八二分也是我的底線。”
此話一出，牟其仲就要發作，可卻被方辰伸出手徑直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