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氣氛瞬間凝固了，甚至大家的動作和臉上的表情都已經定格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牟其仲會闖進來。
雖然此時方辰並沒有承認，但是牟其仲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方辰就是方先生了。
從方辰所坐的主位，以及衆人對待方辰的態度，那宛若衆星捧月又或者如同向日葵般齊齊朝向太陽的模樣，都是方辰就是方先生的最好證明。
尤其是米爾哈伊現在臉上掛着謙卑，討好，諂媚的笑容，不但是最好的證明，更是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他在米爾哈伊麪前百般獻媚，裝孫子，可現在倒好，米爾哈伊在方辰面前，百般獻媚，裝孫子。
那他算什麼？
方辰孫子的孫子？
牟其仲現在的感覺已經不是扎心了，而是整個心臟被洞穿，甚至被人薅了下來一般。
他不是不能當孫子，畢竟爺爺都是從孫子過來的，只有當過孫子，才能當爺爺，忍辱負重，臥薪嚐膽，這都沒問題。
他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當孫子的準備，甚至可以說他要把姿態放的比米爾哈伊更低，臉上的笑容比米爾哈伊此時的笑容更加燦爛。
只有這樣，他纔有可能獲得方先生的支持。
可現在，一切全完了！
爲什麼方辰就是方先生那！
他想問問蒼天爲什麼待他如此不公！
他之前想巴結，奉承，夤緣，市歡的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對，沒錯，在他的心裡，方辰就是他的仇人。
之前可以說，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與方辰合夥。
可方辰那？
一次次的拒絕他，無視他遞出去的橄欖枝，把他的臉面踩在地上，狠狠的踐踏！
自從他成名以來，還沒人這麼對待他的。
更不用說，其實之前，他一直覺得就是因爲方辰沒有跟他合作，才導致他的路走的如此艱難。
雖然事實證明了，米爾哈伊他們不肯把飛機賣給他，不是因爲塞錢塞的不夠的原因，而的確是時機不到，但是他對方辰的恨意卻未曾消減過。
晃過神來，吳茂才指着牟其仲，難以置信的大叫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記得，他告訴過酒店經理，不要讓人過來打攪的。
牟其仲還沒說話，方辰卻將吳茂才的手指放了下來，然後看着牟其仲微微笑道：“正所謂樹的影，人的名，我想，除了西苑，紫光閣這樣的地方，能攔住不讓牟先生進的地方的確不多。”
牟其仲眉頭緊皺，沒有說話，但還是默認了方辰的說法。
的確，他剛纔就是報了個名，說是方先生請他赴宴的，酒店的經理就放他進來了。
以他牟其仲的名氣，方先生請他吃飯，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所以他就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痛心的情況，老天爺真是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他本來還爲這個意外而感到欣喜，以爲事情已經跌倒了谷底，再壞的情況都不會更壞了。
可真的，現在他才發現，他太天真了，這世間真有比之前更壞的情況，甚至要比他預計的還要壞一千倍，一萬倍。
他的一切希冀都破滅了。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麼低三下四的討好方辰，而且就算是他低三下四，忍受無窮的屈辱，方辰就會放過他一馬嗎？
恐怕不會。
雖然和方辰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但是方辰在他腦中出現的次數着實不算少，他覺得自己對方辰是多少有些瞭解的。
方辰和他幾乎是一樣的人，目標明晰，態度堅定，一往無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唯獨欠缺的話，恐怕就是因爲年齡的原因，處事的經驗不夠豐富，心不夠狠。
如果要是他換到方辰現在的地位，恐怕早就弄死方辰了，絕不可能任由方辰跳到現在。
不過想到這，牟其仲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充滿了絕望和自嘲，他就是再覺得方辰手腕不行，可人家方辰現在是有權有勢有財有人，不但能在俄羅斯呼風喚雨，在華夏也能拉起如此大的陣仗。
他牟其仲一個失敗者，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方辰的對錯。
成王敗寇，莫不如是。
他唯一比方辰強的恐怕，就是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身上的贅肉多一些，臉上的皺紋多一些，但有什麼好驕傲的？
像方辰這樣，沒有歷經什麼坎坷，無災無害到公卿，這纔是最令人豔羨的事情。
方辰嘴角掛着些許淺笑，上下的打量着牟其仲，雖然牟其仲已經極力掩飾了，但或許是因爲來的太急，太匆忙，此時的模樣還是有些狼狽，額頭上密佈的汗水，有水漬的胸口，衣袖的牆灰都是最好的證明。
看來牟其仲來的這段路，並不是太容易。
雖然有些意外，牟其仲居然會跟過來，不過，過來也就過來了，這又有什麼？
難道他方辰還怕和牟其仲見面不成。
另外，他也對牟其仲的韌性着實表示欽佩，他佈下的，不說是什麼是十面埋伏的大殺局了，要是一般人捱了他這一套組合拳，恐怕早就被打暈了，哪能像牟其仲這樣，不但爬了起來，還追了過來，這執念實在是太強了。
過了數息，方辰輕輕的點了點頭，“如果託大的話，牟先生可以稱我一句方先生。”
雖然這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牟其仲的眼眉間仍舊不由的佈滿了陰雲，心臟感覺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有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或許拂袖而走，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可是他真是有些不甘心，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需要人解答。
在他的印象裡，方辰不過是個賣核桃，掙了幾百萬的小富豪而已，怎麼轉瞬間，就變成了權勢滔天，富可敵國，驅使米爾哈伊這種高級幹部如牛馬的方先生了。
方辰伸出手來，笑着說道：“來者都是客，牟先生請坐吧。”
牟其仲思慮了數息，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那多謝了。”
聲音依舊乾澀，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