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隨着民衆對我們的信心越來越充足，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民衆選擇將憑單交給我們，只是現在有個不好的消息是，已經開始有人也用美元跟我們搶憑單了，而且其中還有些人的價格，出的異常的高，都到誇張的地步……”
“什麼？出價有多高？”
葉琳娜正在滔滔不絕彙報的時候，方辰突然開口出言打斷其。
聞言，葉琳娜不由楞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說道：“二十美元一張憑單吧。”
此時，方辰神情有些凝重的看着葉琳娜，有人開始跟他一樣，用美元收購憑單，這並不稀奇，又或者說，這正是他所制定下來的遊戲規則。
但出價高達二十美元，是他出價的三倍多，簡直是天價，那就奇怪了！
畢竟按照經濟規律，對同一件物品，即便是溢價的話，也不會溢價太多，即便這件物品再怎麼是稀世珍寶也不可能。
畢竟所有出價人，都希望自己能以最低的價格拿到貨品，只有這樣才能將利潤最大化。
再者說了，現在基金會剛剛倒塌，民衆們對於拿憑單兌換美元的熱情空前高漲，其實不管誰來做這件事，都是比較容易的。
換句話說，此時的憑單市場是一片藍海纔對。
而在藍海中，即便是有着相互競爭關係的企業，也往往傾向於先吞掉更多的市場份額，而不是跟競爭對手拼的你死我活。
這是在紅海中，市場進入存量市場後，才幹的事情。
並且這時候，方辰冥冥之中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他現在總覺得，這些出價異常高那一方，其實是存在將憑單所有都吞盡，全部收入囊中的意圖。
要不然的話，他們沒必要這樣做纔是。
只有想把市場上的憑單全部一網打盡，吸引所有人都把憑單賣給自己，封鎖其他人收購憑單的可能，纔會出二十美元這種高的離譜的價格。
見方辰這幅模樣，葉琳娜有些詫異的問道：“方總，這有什麼奇怪的嗎？如果他們願意收就讓他們收吧，看他們有多少錢！”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葉琳娜臉上充滿了不屑的神情。
她覺得方辰有些大驚小怪了，在憑單剛剛出現的時候，俄羅斯的憑單市場簡直就是魚龍混雜，一片混亂，基金會有，企圖收購憑單，自己當老闆的人有，看到每個州市憑單價格有差異，願意在各個城市之間奔波，掙取差價的有。
那麼意識到俄羅斯資產無比廉價，願意出高價收購憑單的傻子，自然也有，最高的時候，也出到了二十美元。
這些人覺得以俄羅斯資產本身的價值，即便以二十美元來收購憑單，也絕對是穩賺不賠。
甚至他們還怕別人也意識到俄羅斯資產存在的巨大利潤，到時候自己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所以很早就紛紛出高價購買憑單。
但很快這些傻子就接受到了教訓。
現在俄羅斯的企業並不適合外來戶管理，想要讓企業正常的運作起來，大部分還要依靠原來的管理層，畢竟現在俄羅斯懂企業管理的人本就不多，更別說拉起一個團隊來全面接手一個企業了。
再加上俄羅斯貨幣貶值的速度遠遠高於通貨膨脹的速度，所以說企業虧損簡直已經是常態了，很有可能這個月賣商品掙的錢，還不夠購買原材料。
這也是爲什麼，魯茨科伊手下那些紅色廠長可以輕易申請到大量央行低價信貸的原因。
也是丘拜斯和蓋達爾明知道，這種信貸注入是在挖俄羅斯的牆角，是在將俄羅斯拖入更加恐怖深淵時，還不得不捏着鼻子認的原因。
這要是不注入信貸的話，那這些企業了連正常運轉都保持不了，更別說生產產品。
而一旦這些企業都停下來的話，那等待俄羅斯的就是民衆大量失業，商店中空空如也，民衆別說連基本上的生活所需都無法保證，恐怕連基本上的生存所需都無法保證了。
畢竟中俄貿易公司每個月雖然運來了數以萬噸的各種商品，但實際上根本只能滿足俄羅斯人不到十分之一的生活所需。
大部分的商品還是要俄羅斯本地這些企業來生產。
沒辦法，誰讓俄羅斯是個擁有一點五億人口的大國。
如果俄羅斯民衆的生活真的陷入到這種境地，那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可想而知了，在蘇維埃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必然會在現在的俄羅斯身上重演一遍。
所以說，丘拜斯和蓋達爾就算再怎麼咬牙切齒，恨魯茨科伊他們恨的牙根癢癢，也無法阻止俄羅斯央行繼續給這些企業發放信貸，爲通貨膨脹再增添一把火，猶如抱薪救火一般，薪不盡，火不滅。
那這些企業既然經營不下去，那出售就是了，現在俄羅斯到處都是願意收購企業的。
但問題是，他們可是高價收購憑單，纔買過來的企業，本身成本就比其他方法要高的多，更別說還有基金會這樣空手套白狼，BUG一般的存在。
於是乎，這些在早期高價購買憑單的傻子，只能紛紛割肉，認賠了事。
而在她看來，現在這些高價收購憑單的人，無非又是一羣傻子罷了。
所以說，她真覺得方辰有些大驚小怪。
方辰思考了一陣，然後神色有些凝重的說道：“如果在憑單剛剛出現的時候，出現一兩個這樣的奇葩並不奇怪，但在現在，我覺得這樣的傻子應該不會多才對，這樣吧，你讓下面的人調查一下，看看這些人究竟是什麼路數……”
說到這，方辰突然話音一頓，又說道：“算了，這件事情，還是交給別列佐夫斯基吧，這種事情他來做更爲擅長一些。”
別列佐夫斯基雖然並沒有成爲前世的大寡頭，但是憑藉着其過人的手腕，以及售賣豪車所結交下來的人脈，整個俄羅斯，尤其是莫斯科，還真沒有什麼東西是別列佐夫斯基不知道，查不到的。
尤其是在他覺得這高價收購憑單的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是應該讓別列佐夫斯基來查。
見方辰不但不認同她的意見，甚至還打算將這件事交給別列佐夫斯基去查，葉琳娜頓時有些急了。
方辰瞥了葉琳娜一眼，然後緩緩的說道：“你覺得俄羅斯有幾個人比我有錢？那憑什麼我才六美元，而別人就敢二十美元？”
這話如同一盆涼水狠狠的潑到了葉琳娜的身上，將葉琳娜整個人給澆的透心涼，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臉上甚至還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羞愧來。
俄羅斯有比方總有錢的人嗎？
肯定是沒有的，即便是排名第二的首都儲蓄銀行總裁斯摩棱斯基的身價，也大概沒有方總的十分之一。
既然沒有方總有錢，那這些人又憑什麼敢出這樣的高價？
真的，她還是太不敏感了。
對着陳鳴永使了個眼色，讓陳鳴永安慰一下葉琳娜，方辰直接給別列佐夫斯基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之後，別列佐夫斯基走進莫斯科大酒店，手中還拿着一個文件夾。
走到方辰面前，別列佐夫斯基神情有些怪異的盯着方辰，並且足足盯了十秒鐘之久，盯得方辰都覺得自己今天是衣服沒穿對，裸着了？還是把飯吃到了臉上，要不然別列佐夫斯基怎麼會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知道自己再這麼看下去，鬧不好方辰的拳頭就會落在他的腦袋上，別列佐夫斯基神情中帶着崇拜的說道：“您還真猜對了，有人搞鬼，並且還是您的老熟人。”
“索羅斯？”
聽別列佐夫斯基這麼一說，方辰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
別列佐夫斯基重重的點了點頭，佐證了方辰這一猜想。
一下子，方辰不由嘴角微翹，神情中透露着些許的玩味，索羅斯這麼快就摻和了進來，着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不過，這也代表着俄羅斯這盤棋局，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有索羅斯在，那麼俄羅斯這盤棋局就不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下，說真的，在經濟商業上，跟魯茨科伊對弈，那真是在欺負魯茨科伊。
“說吧，索羅斯爲什麼會這麼幹？”方辰有些好奇的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只是調查出來，現在高價收購憑單的這些人是魯茨科伊那條線的人，並且跟索羅斯有過接觸。”別列佐夫斯基有些無奈的說道。
雖然他在莫斯科絕對可以稱之爲神通廣大，無所不知，但奈何方辰給的時間太短了，如果是明天這個時候來彙報的話，他絕對可以將這些人給查的底朝天。
“而且令人很奇怪的是，這些人雖然許諾大家每張憑單二十美元的價格，但卻需要分成十個月支付，也就是說每個月只支付兩美元……”
別列佐夫斯基這話還沒有說完，方辰突然眼睛瞪大，不由自主的說道：“龐氏騙局！”
龐氏騙局？
聽到這個無比陌生的單詞，別列佐夫斯基，陳鳴永，葉琳娜則一臉懵逼的看着方辰。
首先騙局這兩個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詞，而且最重要的是，看現在方辰這表情，這龐氏騙局明顯是什麼了不得東西。
此時，方辰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他現在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索羅斯用的就是龐氏騙局。
對於別列佐夫斯基這些人，尤其是長期處於蘇維埃這樣紅色主義的人們來說，不瞭解龐氏騙局倒也正常。
但對於方辰這種，處在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來說，龐氏騙局就不是什麼陌生的詞彙。
而且，以遠超社會財富平均增長水平的高額回報吸引資金投入，然後分期付款，這就是龐氏騙局的典型特徵！
其實龐氏騙局簡單的來說，就是在許以高額回報的同時，借新債還舊債，一旦新債的增長速度跟不上舊債的還款速度，又或者操縱者覺得錢已經吸納夠了，那就是龐氏騙局破滅之時。
“這個龐氏騙局，很厲害嗎？”別列佐夫斯基好奇的問道。
方辰簡單的將龐氏騙局的原理和危害給面前三個人說清楚。
“也就是說，他們只需要付出許諾價格的一點點，甚至只有十分之一就可以將人們的憑單給騙到手了。”葉琳娜下意識的嚥了口吐沫。
她真的有些被驚到了，原來還能這麼玩啊。
“那要不然，我們也這樣做？他們做他們的龐氏騙局，我們做我們的龐氏騙局。”葉琳娜有些心動的建議道。
她現在已經醒悟過來了，如果索羅斯真這樣玩的話，他們真的很難在憑單上競爭過索羅斯的。
畢竟一邊是六美元，一邊是二十美元，傻子都知道選擇哪個！
至於說分期付款，對於俄羅斯人來說並不是問題，相反還等於幫他們強制性存款了，讓他們每個月都能有一筆收入。
對於朝不保夕，有了錢就要立馬換成生活用品的俄羅斯人來說，每個月都有一筆不會貶值，甚至還會增值的收入，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葉琳娜，你瞭解嗎？這是騙局！騙局總有被揭穿的一天，也總要有人需要付出代價的！”別列佐夫斯基忍不住說道。
他真覺得葉琳娜瘋了，要不然怎麼會提這麼個建議。
“指使下面的人幹就是了，無非就是騙局破了之後，讓他們暫時性的消失幾年罷了，要不然能怎麼辦？”葉琳娜攤了攤手，一臉灑脫的說道。
她已經看透了，如果想要跟對方競爭的話，必須要保證價格不能比對方低才行。
但要知道，對方有可能只付出同樣價格的十分之一，而他們卻是要全額付款的。
如此一來，等於說他們的成本是對方十倍，這怎麼能行！
方總就是有座金山銀山也填不了如此大的成本差異。
所以，她覺得還不如上手下的人也跟着做龐氏騙局，無非就是讓人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罷了。
“不行，這樣的話整個憑單計劃，乃至於整個私有化，俄羅斯都會陷入崩潰的！”方辰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