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皮訕臉的討饒了一陣之後，見方辰的確如他所想的沒有真生氣，何興業這纔算是把心放回肚子裡。
緊接着，何興業瞅了一下四周，眼睛滴溜溜亂轉，嘴巴微微蠕動。
見狀，方辰扯了一下嘴角，沒好氣的說道：“有話說，有屁放，沒什麼說的，老子就進禮堂了。”
要說這何胖子也是二百多斤的人，再加上個子矮，才一米六多，站在這裡，跟堵牆似的，可偏偏露出這幅賊眉鼠眼，一幅欲語還休的模樣，要說有多討人厭，就有多討人厭。
要說起來，他和何胖子也算是半個過命交情的，而且在小霸王成立初期的時候，何胖子也沒少幫他的忙，憑藉着其舅舅是香山市工商銀行行長的關係，幫小霸王搞定不少貸款。
並且現在說起來也是身價過億，在華夏屈指可數的大富豪了，還這樣，你說討厭不討厭。
被方辰這麼一罵，何興業不由仰着臉，毫不生氣，反而有些以此爲榮的憨笑了起來。
在擎天，能跟方辰搭上話的人不少，連一些老資格的普通職工見了方辰，也能嬉皮笑臉跟方辰攀談幾句，方辰還說不定能說出其名字和家庭情況。
但能被方辰罵的可就寥寥無幾的，可以說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說個不好聽的，在擎天，能被方辰罵的，至少也要是副總經理級別的才行，副總經理以下的，別說一般員工了，就是總公司部門部長，方辰都懶得罵他們。
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管理這些部門部長，不是他的工作範圍，而是段勇平的，遇見部門部長犯錯，他也只會罵管部門的副總經理。
這要是犯錯的是普通員工的話，更是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反而還會幫忙打圓場，替其遮掩。
這也是爲什麼，通常都覺得大領導和藹可親，寬宏待人，小領導卻架子大的嚇人，面目可憎，甚至咄咄逼人，不是玩意的原因。
殊不知，在背後，小領導會被大領導罵的狗血淋頭，屁都不是。
往往小領導的兇惡都是大領導逼出來的結果。
要不是小鬼難纏的話，那閻王豈不是要被煩死了。
而他何胖子現在雖然身價已經過億，是個幾千人廠的大老闆，在外面也算是個人物，但是在方辰面前，啥玩意都不是！
說個不好聽的，他現在大半的身價不都是靠着方辰才掙到的，而且他每從擎天身上掙一分錢，擎天就能用他的五金件，從用戶身上掙一毛錢，甚至更多。
能被罵，說明方辰還記得他，記得跟他的交情，這是好事纔對，他爲什麼不笑。
不過笑着笑着，何興業發現方辰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對了，趕緊臉上的笑容一收，心中有些忐忑的問道：“您說我做VCD上的這個光盤托架進給機構，究竟行不行？”
方辰瞥了他一眼，“技術部不是已經把光盤托架進給機構的技術要求和一些前期的研究成果釋放給你了，你繼續做下去就不得了。”
何興業搔了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哪做過這麼複雜的研究，這不是心中沒底嗎。”
小霸王開始做VCD，他自然要插一手，但是他已經不滿足只是簡單的供小霸王一些螺絲鉚釘，支腳之類的小五金件了。
賺不了大錢不說，還說不定會被曾家祥這廝給超過去。
曾家祥一直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擎天衆多供應商中，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個領軍人物，做電子零件的。
從去年開始，也不知道曾家祥這廝，哪來的膽子，居然開始將小霸王電路板上的一部分零部件生產給接了過去。
本來，他還有些冷嘲熱諷，等着看熱鬧。
但誰成想，這曾家祥的小破電子元件廠竟然真的把電路板上的一部分零部件生產給做成了，取代了原本的東倭和南高麗廠家，一下子銷售額和利潤率都上升了不少。
預計今年乾的好的話，超過他五金廠的銷售額和利潤率，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下，擎天供應商老大的地位保不住了，這讓他怎麼還能坐得住，他已然享受在衆多供應商中，擺老大的威風了。
於是就找到了金至江，看看有什麼是他那個五金廠能做的，看來看去就看上了光盤托架進給機構這一塊了。
也興沖沖的將小霸王的技術要求和以前的一些研究成果給拿了過來。
但拿回來之後，他傻了眼，發現似乎光盤托架進給機構並不是那麼好做的，並不像之前，他從國營廠挖來個師傅，再買幾臺設備，就能吭哧吭哧幹起來的，是需要不少技術員來做技術研究的，並且水平還不能太低，最好是能請個工業學院的教授過來，看看能不能把這一塊搞定。
這種事情他哪弄過，而且越看心裡越沒底。
畢竟這東西本來就不好做出來，而且做出來，好用不好用的，擎天願意不願意用，他都心裡沒底。
畢竟光盤托架進給機構做出來之後，可是要跟東倭索尼公司和歐洲的飛利浦公司競爭的。
一想到自己要跟外國大公司競爭，他全身都發冷，肝顫的慌，所以這才趁着方辰在，趕緊過來討個主意。
人家的公司動不動就已經成立一百多年，他這小破廠才成立幾年，這怎麼比。
看着何興業這張胖乎乎，滿是忐忑的臉，方辰不由笑了起來，“你何胖子站着跟個城牆似的，但是這膽子卻只有這麼小一點。”
說着，方辰還用手比劃着小拇指。
何胖子說的光盤托架進給機構，他是知道的，現在世界上能有現成光盤托架產品的也就索尼和飛利浦兩家了，再加上他一直想搞自研的心思，所以擎天就一直研究。
而研究成果，上次攢的那臺儘量用國產零部件的VCD，大家也都看到了，只能說是不盡人意，連差強人意都算不上，還有許多要加強改進的地方。
這時候，既然何胖子願意接過來VCD三大主要零部件，光盤托架，尤其是進給機構這一塊，他是表示歡迎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小霸王之前的研究成果都給了何胖子。
至於說爲什麼這樣做，原因也很簡單，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他方辰即便渾身是鐵，又能打得多少釘兒？
他一直在追求VCD國產化，想要掌握VCD所有零部件，包括芯片、光驅、激光頭等主要核心零部件的製造生產，研發改進能力。
可是即便這一個小小的VCD，都有上百個零部件，電子元件，就憑藉擎天自己的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且哪怕在VCD上，他做到了，但擎天以後要做的產品多了去了，難不成他都要全部做到嗎？
不可能的，就算是神來了也不可能。
如此一來，就需要其他企業來幫助，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和一切所擁有的資本。
這也是爲什麼方辰追求的是華夏擁有全產業鏈的生產製造，研發改進能力，而不是擎天一家的原因，也是他爲什麼那麼大大方方將小霸王的研究成果給了何胖子的原因。
依照擎天和何胖子長久的供貨關係和信任，何胖子如果能夠把光盤進給機構研究出來，那就代表擎天研究出來了。
而且擎天原來研究這一部分的技術力量，就可以投入到更加關鍵的領域中，創造出更加璀璨的成果。
何興業訕訕的乾笑了兩聲，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方總，您知道的，我是窮苦人家出身，這點家當都是跟着您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所以膽子小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着何興業越說越理直氣壯，方辰不由翻了個白眼，就何胖子現在這身板，誰敢說何興業是窮苦人家出身，吃過苦。
依照何興業這三十郎當歲的年齡，在剛出生那幾年，或許吃過一些苦，但是要知道何興業的家境可不差，單說他那個當銀行行長，將他拿親兒子看待的親舅舅，就不可能讓何興業吃什麼苦。
要不然的話，何興業也不可能在二十來歲就弄出這麼大一個五金廠，雖然那時候賺錢不多吧，但一年一二十萬還是可以保證的，這小日子別說多滋潤了。
沉吟了一下，方辰對着何興業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方案，你看着選一個，要是不選的話，也無所謂，把光盤托架進給機構的相關技術給我退回來就是了，你我就全當你之前沒打算弄光盤托架進給機構。”
聽了這話，何興業面色劇變，趕忙說道：“方總，別啊，我不退，別說您還給兩條道了，哪怕您就只給一條道，我也要一條道走到黑，哪有退的道理。”
其實現在做不做光盤托架進給機構，其實到還好，但要是因爲這，丟了跟方辰的情分，那可就糟了，賠大發了。
現在，擎天所有的五金件，但凡他能吃下，能供得上的，基本上都是他在做，靠的是什麼？
靠的是他質量好？價格低？
呸，都不是！
現在開廠子的人越來越多，單論體量，他們或許不是他五金廠的對手，但是如果只供一部分五金件的，絕對沒問題，而且做到價格比他低，質量比他好，也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他現在做的這些五金件並不是什麼難做的東西，有廠房，有設備，有人，再大概懂點行，從國營大廠挖幾個師傅出來就可以做。
更關鍵的是，他現在還有15%的利潤空間，也就意味着，人家如果肯把利潤降到12%，10%，就可以輕易做出，質量比他好，價格比他還低的產品。
而他之所以，還能日子過得這麼舒坦，有足夠的活幹，不就是靠着在小霸王還沒有起來，就跟着小霸王幹，以及跟方總，段勇平，金至江這些人的情分嗎？
靠着這情分，別說小霸王的中層幹部，就是副總經理，該對他客氣三分，還是要客氣三分，哪像其他供應商，動不動就被訓成了孫子。
方辰連看何興業一眼都欠奉，徑直說道：“第一條路，你自己想辦法把這東西給做出來，只要合格能用，我擔保你這光盤托架進給機構能賣三年，也就是說這三年，小霸王VCD的光盤托架訂單都是你的，而且還給你足夠的利潤，至少20%，並且還不干涉你把光盤托架進給機構賣給其他企業。”
何興業不由眼睛一亮，嘴角彎成了一道月牙，他之前爲什麼擔心那麼多，不還是怕東西做出來了，但是競爭不過東倭的索尼和荷蘭的飛利浦這兩家公司，導致沒有銷量。
現在，方辰承諾三年的訂單都是他的，並且還不干涉他賣給其他企業，那他還怕什麼。
而且還承諾給他20%的利潤，更是天大的好事。
畢竟他其他產品的利潤也就15%而已。
並且還要知道，光盤托架進給機構如果能做出來的話，單價應該是他所有產品中最高的，畢竟複雜，技術難度高。
現在還給了他20%的利潤，如果VCD能發展的好，他一年的純利潤漲個50%，絕對不是問題。
不過念頭一轉，何興業還是覥着臉，試探的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條路，我給你注資一千萬，然後你自己想辦法把東西做出來，不過我要求你，招至少二十個技術人員，來充實你們公司的技術力量，並且我還要在你們公司佔股10%，至於說其他的條件，三年獨家，20%的利潤率，不干涉賣給其他企業都以及保留。”
說完這話，方辰神情玩味的看着何興業，看看其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扶持供應商，甚至控股供應商來增強供應商的技術實力，是擎天一直在做的事情，而且他還打算將範圍和力度更加擴大化。
沒辦法，他太累了，擎天太累了，如果華夏的高科技產品只靠他一個人，靠擎天一家公司來突圍的話，那恐怕累死他都做不到。
他需要找一些同伴，能夠相互支持的同伴，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也值得。
再說了，如果何胖子真能把光盤托架進給機構做出來，他至少每臺VCD能省下二十多塊錢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