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夏末,沈爺爺調去了********。這幾年軍政界變動很大,大家都知道中央正在醞釀大動作,沈爺爺這次去北京更多的是去壓陣,畢竟現在還在一線工作的老同志裡,有他這樣資歷和能力的,真的已經只剩下他一位了。
周晚晚想了想,馬上想到了百萬大裁軍。這件事要在今年十一月份的時候開始實施,沈爺爺這個時候入駐軍委,要面對的是一場真真正正的硬仗。
九十多歲的老人了,還要像年輕人一樣去殫精竭慮地勞心勞神,周晚晚想想就特別心疼他。
所以沈爺爺提出要帶雅雅去北京住一段時間的時候,即使有些捨不得,她也沒有表示出特別的反對。有雅雅在身邊,沈爺爺辛勞之餘也能享受一些天倫之樂,讓身心都放鬆一下。
可是沈國棟堅決不同意,即使沈爺爺說出“陪我住一個月就給你送回來,你們也抓緊時間再生一個”的話,他也不肯鬆口。
先不說雅雅自從出生就沒離開過他身邊,就是讓周晚晚再經歷一次懷孕生產的過程,他也捨不得。
生雅雅本就是個意外,按他的計劃,他們今年或者明年再要小孩子才正好。
懷雅雅的時候,因爲擔心小丫頭年紀太小懷孕身體會受不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不敢睡覺,生產的時候又足足折騰了七八個小時,他們母女在產房裡受罪,他在產房外差點沒把醫院拆了。
那個過程實在是甜蜜又恐怖,甜蜜的是雅雅這個結果,恐怖的是擔驚受怕的過程。所以,爲了小丫頭的身體和他的心臟着想,他是再不想要一個孩子了。
即使省計劃生育辦已經把雙烈士獨子的二胎準生證明送到他手上,他也只是隨手扔到抽屜最深處,看都不看一眼。
爲了讓沈爺爺打消來搶孩子的心思,沈國棟當機立斷,決定帶雅雅去幼兒園看看。
如果她喜歡上了幼兒園。當然就不肯再跟太爺爺去北京了。烤鴨糖葫蘆驢打滾兒都不是問題,作爲萬能爸爸,只要寶貝女兒肯留在家裡。他是什麼都能給他弄來的。
寧大附屬幼兒園就在校區裡,從奇山公園穿過去,走路十多分鐘就到了。沈國棟挑了個好天氣,拉着媳婦。跟在起着小三輪車跟小汪比賽的女兒後面,一家四口去幼兒園參觀。
雅雅還有四個月纔到三歲。並沒有達到幼兒園的招生標準,可是她從小就身體特別好,又聰明,說話走路都比同齡的孩子早不少。甚至個子長得都比一般三歲多的孩子高,往幼兒園老師面前一站,誰都沒懷疑她不夠年齡。
雅雅從小就坐在沈爺爺懷裡聽他處理公事。見慣了大場面,甚至還跟媽媽去畫室給一羣大哥哥大姐姐做小模特。長這麼大就不知道怯場爲何物,到了幼兒園裡不用老師帶着就馬上跟小朋友們打成一片。
見她不認生敢說話,又實在漂亮可愛,閱讀和算術都超過了大班孩子的水平,幼兒園幾位老師喜歡得抱着她不撒手,甚至兩位小班的老師還爭着讓她去自己的班級。
“媽媽,幼兒園有點心吃,一天兩頓!上午十點和下午三點。”小吃貨只去待了一個小時,就把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打聽得清清楚楚。
沈國棟摸着下巴笑,“爸爸每天都給你帶兩塊巧克力去學校。”
雅雅把自己的小三輪車給小汪拉着,撲到爸爸懷裡抱着他的脖子使勁兒撒嬌說好話。
她一天只有一塊巧克力糖的定量,表現好能得到小紅花,五朵小紅花換一塊巧克力,小傢伙一歲的時候就會數小紅花換糖了。
雅雅上學的事兒定下來了,當然不能再去北京,沈爺爺很不服氣,又不敢壞了規矩拿糖賄賂她,只好依依不捨地上飛機。
“太爺爺,我每天給您打電話,等我放假了就帶爸爸媽媽去看您。您要乖乖聽劉爺爺的話,不許偷着抽菸。”雅雅小大人一樣掰着手指頭囑咐沈爺爺,說得小馬阿姨眼圈兒直泛紅。
沈爺爺去北京了,她竟然真的每天都惦記着給太爺爺打電話,端端正正地坐在電話旁邊,絮絮叨叨地跟太爺爺講今天自己都跟小朋友玩兒了什麼遊戲,老師表揚她字寫得好,手工課折了一隻小青蛙,能跳起來,留着跟太爺爺一起玩兒……
在太爺爺面前乖巧聽話的小孫女,到了學校就是讓老師頭痛的小惡魔,吃飯睡覺學習,這些都不讓人操心,最讓老師驚訝的是她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姑娘,竟然不到一個月就成了學校裡的小霸王。
“雅雅今天騎三輪車把大班的孩子撞倒了,還不許人家哭。”
“雅雅把着滑梯只許跟她好的孩子玩兒。”
“雅雅把午餐的水果偷出來提前分給小朋友。”
……
每天去接她放學,老師都能抓着周晚晚告狀,最後周晚晚索性把接小霸王放學的工作交給臉皮厚又思維不同常人的沈國棟。
在他眼裡他們家寶貝雅雅是什麼都好,打了同學霸佔玩具那是見義勇爲,偷水果又沒獨佔,那是仗義疏財!
直到有一天老師忍不到放學,直接跑學校裡堵周晚晚來了。
雅雅竟然指使班裡的同學弄了個沙袋,裡面還放了幾塊磚頭,吊在小單槓下面,班裡的每個同學都得去打十拳,她拿個小棍兒在旁邊監督,不肯用力打的她就抽人家,一時間全班一片哭嚎,不是屁股被她抽紅了就是拳頭被硌破了。
周晚晚冷汗都要下來了,她就知道送雅雅上學準得有這麼個階段,這孩子長得像她,脾氣來了卻跟沈國棟一模一樣,敢下手又非常有主意,她想幹的事兒只靠打屁股是絕對阻止不了的。
周晚晚提前把她接回家,很認真地跟她談了一次話,晚上沈國棟下班直接去接寶貝女兒,老師又跟他告了一狀,回來看見小人兒老老實實地在牆角罰站,趕緊去給她求情。
“囡囡,我問過雅雅班裡的孩子了,她是看我們幾個晨練的時候打沙袋,纔想讓同學們也這樣鍛鍊身體的,出發點是好的,雖然過程粗暴了一些,罰罰就算了,孩子也算一片好心。”
雅雅一聽爸爸這麼說,馬上找到了知己,“墩子舅舅說不吃苦練不出真本事!”
周晚晚看看這爺倆,“強迫同學算什麼好心?欺負弱小練出真本事也只能危害社會!”
雅雅低頭,接着罰站,沈國棟不敢再惹媳婦不高興,又捨不得女兒受罰,非常講義氣地跑過去陪着她一起罰站,“晚上爸爸燉排骨,再炒個蝦球,你還想吃什麼?”
求情不成,只能用食物補償了。沈國棟非常慶幸,幸虧女兒是個小吃貨,要是像媳婦小時候那麼挑食,他可更得心疼了。
周晚晚看着在牆角嘀嘀咕咕的爺倆無奈,最後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雅雅雖然做了檢討又受了罰,可實際上並沒有覺得自己該收斂一些,直接證據就是有一天她趁中午午睡時間,偷偷把大半個班級的小朋友無聲無息地帶出了幼兒園,等老師發現,十多個孩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四八九張 哥哥
周晚晚一開始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幼兒園挨着奇山公園,平時孩子們也經常去公園裡玩兒,而且自從雅雅上了幼兒園,小汪每天都守在幼兒園門口,她出來小汪肯定跟着,只要不是惡意綁架,絕不會出意外。
一起失蹤十多個孩子,當然不可能是有目的的綁架,小傢伙們結伴跑公園裡玩兒去的可能最大。
即使這樣,十多個孩子丟了也是大事,幼兒園老師和寧大保衛科趕緊派人去公園裡找,又請公園方面幫助搜索。
奇山公園沿着柳浪河而建,形狀狹長,幾乎貫穿小半個市區,公園裡有小山有密林,又是花木蔥蘢的季節,要找孩子還真是不那麼容易。
家長、老師和工作人員三四十人撒出去找人,幾乎找遍公園,也沒找到孩子們。
一直以爲他們肯定在公園裡的大人們這回是真的着急了,校保衛科已經派人去聯繫派出所報警了。
公園裡的兩名清潔工看見過這一隊孩子,他們當時以爲這隊孩子是老師領着出來玩兒的,平時也經常見到幼兒園的孩子,並沒有特別注意,甚至他們一晃神兒的功夫孩子們跑哪去了都沒太留意。
正在大家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省政府派來一位幹事,通知幼兒園,十二個孩子正在省政府辦公樓裡吃點心呢。
大家都驚呆了,從幼兒園到省政府,要穿過大半個公園,再走過兩個十字路口,這羣平均年齡四歲左右的孩子是怎麼跑到省政府的?而且還能跑到人家辦公樓裡去吃點心?!
那位幹事認識周晚晚,很快跑過來給她解惑。
周晚晚幾乎想把自己藏起來讓誰都看不見纔好。這位幹事一說孩子們跑省政府吃點心去了,她就馬上猜到,這肯定是雅雅闖的禍。也只有他們家那爺倆能幹出這種事來。
一個敢帶着小朋友跑那麼遠,一個沒心沒肺地不趕緊把孩子們送回來還招待他們吃點心。這不是鼓勵小朋友們以後再偷跑嗎!
果然不出所料,雅雅今天忽然想起她去爸爸上班的地方玩兒,裡面的人對她都非常親切,還有好吃的點心。而且。她爸爸工作的時候特別威風,她非常想讓小朋友們都看看。
有好吃的誘惑,又可以顯擺爸爸。雅雅小朋友小手一揮,帶着她的小跟班兒就偷溜出去了。
他們能直接走到省政府沒迷路,小汪功不可沒,它把一羣小朋友帶出公園。大馬路上有人看到一隻狗帶着一隊孩子,馬上過來詢問。雅雅振振有詞,“我爸爸請我們吃點心!”
那人不放心一羣孩子跟着一隻狗亂走,跑去叫來了交警,警察叔叔也沒辦法。問不出別的,只能很不放心地把他們送到省政府大門口,看到沈國棟跑出來接收才離開。
家長和老師們跑到省政府。一羣小傢伙正圍着會議桌坐好,一人面前一份點心加牛奶。吃得小肚子鼓鼓。
一撥又一撥的工作人員過來參觀這一小隊專程過來吃點心的小客人,雅雅坐在爸爸懷裡一邊吃一邊很大方地揮手,“吃吧!吃吧!吃完了我爸爸還給買!”
看到周晚晚一行人急匆匆過來,雅雅一點兒都沒有闖禍的自覺,很驕傲地一甩小卷毛兒,“這是我媽媽!我媽媽漂亮吧!”在她心裡,爸爸無所不能地厲害,媽媽誰都比不上地漂亮。
一羣小朋友整齊地大聲捧場,“漂亮!”
會議室裡所有的大人都笑了,小朋友們也跟着笑嘻嘻,經歷了一場驚嚇的大人再生氣也捨不得收拾這些小傢伙了。
回家給雅雅小朋友講了一通安全知識,得到她以後做什麼事要跟大人打招呼的保證,就放她去玩兒了。
這件事實在不好定性,貿然管教責備又怕扼殺孩子的天性,沈國棟和周晚晚倆人都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作爲沒有教育經驗又都奉行孩子要放養的父母,暫時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我們把小十一和小十二接過來一起養着吧!孩子們之間好溝通,有哥哥帶着咱們也不用這麼擔心了。”沈國棟想了半天,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周晚晚小時候就是他們這幾個哥哥帶着玩兒,長大了乖巧聰明又懂事,沒有比她更招人稀罕的小孩兒了!
周晚晚搖頭,“大哥大嫂哪捨得把孩子都放在這兒,而且他倆也都是小孩子,跟我們小時候不能比。”
沈國棟想想也對,“雅雅要是有個多大她幾歲的哥哥就好了。”
比雅雅多大幾歲的哥哥不是沒有,沈國昌家的睿睿大了雅雅七八歲,可是雅雅竟然嫌棄他笨,不肯跟他玩兒,剩下那幾個讓她揍了個遍,看見她就跑,誰都不敢跟她玩兒……
沈國棟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抱任何希望,沒想到沒過多長時間,比雅雅大得多又能跟她玩兒到一起的哥哥還真的出現了。
那天是週末,雅雅睡醒了午覺,穿着一身嫩黃色小鴨子睡衣,捏着小兔子的耳朵爬下牀去找媽媽要點心,在客廳門口看到裡面坐了幾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幾個人跟家裡平時的客人很不一樣,至於怎麼不一樣,雅雅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尋找媽媽和她的點心,並沒放在心上。
沒看到媽媽,雅雅看了一圈兒,看到桌子上小碟子裡放了一份布丁,認定那是她的點心,趕緊跑了過去。
坐在布丁面前的少年沉默地看着她,晴空一樣蔚藍的眼睛裡閃着意義不明的亮光。
雅雅抖着小卷毛兒繞着桌子看了半圈,小吃貨這種時候最聰明,知道憑自己的小身板兒是吃不到布丁的,一點兒不怕生地衝少年張開小胳膊,大眼睛彎了起來,“哥哥,抱抱。”
少年身後的幾個人都臉色一變,剛想過來,卻更加驚訝地看着少年竟然真的把這個毛茸茸小鴨子一樣的孩子抱了起來,動作很僵硬,卻非常謹慎小心地帶着呵護和縱容。
雅雅一向知道自力更生,一點兒都不嫌少年抱得不舒服,自己在他懷裡調整了一下位置,還拉起少年的一隻手放到身前護着自己,這才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布丁,小嘴巴一張,“哥哥,喂!”
周晚晚端着幾杯果汁從廚房過來,一眼就看到他們家的小吃貨坐在人家懷裡,小嘴巴吃得鼓鼓的,還很熱情地把要喂到她嘴裡的勺子往上推,“哥哥,你也吃!”
ps:週六的第二更,實在抱歉,有點兒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