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棟輕輕點頭。
屋子裡只有朦朧的月光,窗臺上盆栽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炕上,沈國棟覺得自己的眼前像蒙了一層暖色的薄紗,所有的東西都那麼不真實,唯一清晰的,就是懷裡周晚晚甜美輕柔的呼吸。
他忽然有點不太敢說話,也不敢有大的動作。萬一這是自己做的一個夢呢?
就保持這樣好了。讓他偶爾放縱自己一次,在夢裡休息一下,就一下,明天他就能精神百倍地去迎戰一切。
在這一刻之前,他從沒覺得自己累了。
這些天,他要處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得保證萬無一失,否則他和爺爺還有很多很多賭上身家性命跟着他們的人就會萬劫不復。
甚至,這個他忙到凌晨一點,寧可一晚上不睡覺也要回來看一眼的家,也可能會被顛覆。
他必須緊緊提着一口氣,讓自己時刻處於戰鬥着的狀態,一刻都不肯鬆懈。保持這個狀態太長時間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根緊緊繃着的鋼絲,已經僵硬得不知道如何放鬆了。
但在這一刻,他忽然就放鬆了下來。像有溫熱的水慢慢包裹住他,全身都開始暖暖的,心裡也跟着慢慢柔軟下來。
“沈哥哥,你多久沒吃飯了?”周晚晚的腦袋在沈國棟摸着她頭髮的手上蹭了蹭,像一隻撒嬌的小奶貓。
沈國棟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他已經好久沒關注過吃飯這個問題了。
“你的肚子在叫,好吵。”周晚晚慢慢坐起身,“我最近做飯可厲害了。讓你見識一下。”
沈國棟趕緊把她往被窩裡塞,“太晚了,你別起來。待會兒我自己去做點吃的。”
周晚晚推開他的手,去拿枕邊疊好的衣服,“我練了好久,就是想等你回來顯擺一下,你好容易回來了。我得抓緊機會。”
“等過了這段時間。沈哥哥每天都回來陪你。”沈國棟有點愧疚。
“你週末回來就行,還真的想天天讓我給你做飯吃呀?小心我二哥削你!”
周晚晚拍掉沈國棟阻止她穿衣服的手,利落地把衣服穿好。拉起被子蓋在沈國棟身上。
“被窩還是熱乎的呢!快進來暖和一下!我現在做得做好的就是白粥,你待會兒喝點兒,要走也不能這麼空着肚子走。”
沈國棟蓋着周晚晚的被子,馬上就被一股暖香包圍。那是她身上甜甜的還帶着一點奶味兒的味道。他一愣神的功夫,周晚晚已經準備穿鞋下地了。
沈國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她拉回來。用被子緊緊裹住,從回來就有點反應遲緩的腦子總算恢復正常,“別折騰了,大半夜的生病了怎麼辦?”
周晚晚被裹成一個蠶蛹。動動脖子都費勁,只能老老實實地被沈國棟抱着,“我好容易想表現一回!你給我一次機會呀!”
沈國棟笑。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胸腔裡震動,寂靜的夜裡聽來。有一種成熟男人才有的磁性和莫名的溫柔。
“真的不吃嗎?我都起來了!”爲了給你做飯,我還喝了靈液提精神!平時被低血壓起牀綜合症折磨得要死我都捨不得喝!你珍惜點好不好!
沈國棟抱着周晚晚晃了晃,想了想,乾脆兩個人一起躺到枕頭上,“不吃,躺着多舒服。”
“哦。”周晚晚有點小失望,拿腦袋蹭了蹭被子,不說話了。
“那就躺半個小時再去吧。”沈國棟趕緊妥協,“我去做,你想吃什麼?”
“沈哥哥歇着吧。不想吃就躺着,躺着也挺好的。”至少也算是休息了。
“我肚子又叫了,你聽見了嗎?”沈國棟擡起頭哄周晚晚,“現在煮粥都有點等不及了,家裡有剩飯嗎?”
“你躺着,我去給你找!”周晚晚開始在被子裡使勁兒掙扎,卻只能原地動動頭翹翹腳,笨拙又可愛,看得沈國又笑出聲兒。
“沈哥哥!”周晚晚不動了。
沈國棟趕緊過去把她從被子裡挖出來,把她亂蓬蓬的小卷毛兒理理順,又是揉臉又是捏鼻子,想哄她幾句,自己又忍不住笑,一時心裡柔軟又快樂,真是難以形容的暢快放鬆。
周晚晚繃了一下臉,也忍不住笑了,“那你還要不要吃白粥?”
“吃!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就想喝粥!能喝一大鍋!”沈國棟下地去給周晚晚穿鞋。
他們一直沒點燈,月光朦朦朧朧地照進來,適應了也能看到屋裡東西的輪廓。
這個對兩個人來說都是突如其來的夜晚好像有魔力一般,周圍的空氣都溫柔起來,潛意識裡,誰都不想有任何東西來打擾他們,一盞燈都覺得多餘。
他們要去廚房,必須得經過周陽的房間,周晚晚小跑過去撲到周陽身邊,“大哥你不要起來,我去給沈哥哥做飯,讓他見識一下我的手藝!”
沈國棟回來的時候已經跟周陽打過招呼了,他正和衣躺着,聽到妹妹大半夜的要去做飯,他趕緊起來,起到一半,看到沈國棟的手勢,又躺下了,“給大哥帶一份,你可不能偏心眼兒!”
周晚晚咯咯笑,“那你讓沈哥哥少吃一點吧!我怕他不給你留!”
說是周晚晚去做飯,她只負責把米下鍋裡就好了,生火、洗米甚至倒水的活都被沈國棟包辦了,她就在旁邊指揮:
“水多了!火一開始要燒旺一點!好了,現在該去鍋裡攪一攪了!”
沈國棟樂呵呵地忙前忙後,被指揮得全身舒暢,“要不要吃燒粉條?小二不在,我們可以一次燒一大把!”
自從有一次周晚晚在竈坑裡燒粉條把嘴燙出一個水泡,後來又得了口腔潰瘍,周晨就嚴令禁止她再吃燒粉條了。
當白粥醇厚溫暖的米香瀰漫在廚房裡的時候,周晚晚和沈國棟已經守着竈坑裡溫暖昏黃的火堆燒了一大把粉條了。
“這個可以吃了嗎?”
“那個有點糊,給你吃這個。”
“我喜歡吃有一點點焦的。”
“那你吃這個焦黃的。那個黑的不行。”
……
周陽站在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忽然有點不想邁進去。
這個水汽氤氳充滿大米清甜溫暖香氣的廚房,和那兩個守着火堆嘀嘀咕咕的兩個人,看得他有點眼睛發熱。
沈國棟和周晨在做什麼他都知道,他現在在承受着多大的壓力他比誰都明白,所以,這一刻的放鬆溫暖對他來說有多難得和重要。他更是清楚。
沈國棟也早就發現了周陽。他輕輕給他打了個手勢,在周晚晚低頭的瞬間衝周陽笑了一下。
周陽看着他被溫暖的火光映得明亮柔和的臉,放心地離開了。順便把一直趴在廚房門口不肯走的小汪也拉走。
那個小小的世界,現在誰都不要去打擾。
沈國棟果然把所有的粥都喝了。周晚晚看着他把小蝦米直接倒到粥裡攪拌一下,幾口就喝掉一大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沈國棟真是餓狠了。吃飯這件事他都好長時間沒放在心上過了,他都不記得自己上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又吃了什麼。
放鬆的心情和熟悉的環境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米粥的清香一下就勾起了他全部的食慾,喝完粥又去找別的吃。
周晚晚也去櫥櫃裡幫他找,很快就端出一盤包子和幾根麻花,還有一大碗雞湯。
周晚晚想了一下。在雞湯裡放了點東西。
短期的身體強化劑,能保證沈國棟在最近幾個月身體機能迅速提高,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能達到正常情況下幾倍甚至十幾倍的水平。
她又在包子裡放了一份,要讓沈國棟帶給周晨和沈爺爺。
她幫不了他們別的。只能讓他們保持最佳狀態去面對這場生死攸關的戰鬥。
沈國棟把包子和雞湯放到鍋裡隔水加熱,指着麻花問:“我們家怎麼會有這東西?”
周晚晚小時候吃麻花吃出了心結,長大以後就不肯再吃,所以他們都不給她買這個,也不往家帶這個。
“郭克儉拿來的。”他們野外作業,每個人每天補助一根麻花,他只要來家裡吃飯,就會帶給周晚晚。
爲了讓他能安心在這裡吃飯,周晚晚每次都高興地收下。
“這小子有點邪門兒,別跟他走得太近。”對當年郭克儉撿了周晚晚的事,沈國棟找不到任何除了巧合以外的可能,卻不知道爲什麼,一直看他不順眼。
“當年他折騰了那麼久才擠進那個青年突擊隊,後來說不幹就不幹了。插隊了以後馬上混得風生水起,要不是郭老爺子那事兒在那壓着,他早把自己鼓搗回城了。”
說正經事兒的時候,沈國棟從來不把周晚晚當小孩子,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他就是相信,這些她都能聽明白。
周晚晚點頭,“我知道。沈哥哥放心吧。”
沈國棟掀鍋蓋吃包子,一點不怕燙地兩口一個,又一口氣悶了半碗雞湯,“沒事兒,這小子精得猴子似的,不會來招惹咱們。”
郭克儉費心費力爭取到的那些東西,他隨時捻捻手指就能給他徹底捏碎。郭克儉最會審時度勢,絕不會幹這種以卵擊石的事。
沈國棟吃飽喝足了,把周晚晚執意要帶給周晨和沈爺爺的包子裝起來,趕忙把周晚晚塞回被窩裡暖和着。
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沒什麼意義又覺得必須說給對方聽的廢話,直到屯子裡的公雞叫了第一遍,周晚晚被被窩裡的熱氣薰得打呵欠,沈國棟才起身離開。
他還有一百多裡的路要趕。昨天他是打着去檢查倉庫的名義離開單位的,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必須出現在那個離縣城還有幾十裡的儲備糧倉庫。
走出周晚晚的房間,周陽已經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了。
周陽也是一晚上沒睡。
兩個人相視一笑,沒有任何廢話地進入正題。這些天,他們有太多的事要跟對方交流,也有很多以後的打算需要商量。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沈國棟才推着自行車走出家門,“回去吧,過幾天我就讓小二回來,讓他帶囡囡去縣裡住幾天。”
周陽拍拍沈國棟的肩膀,臉上的笑容篤定又自信,“行。快走吧。後面的事等我過去了再細說。”
沈國棟跳上自行車幾下就蹬出去老遠,很快消失在朦朧的晨光中。
小汪愣了一下,忽然箭一般衝了過去,一路把沈國棟護送過了楊樹溝公社的小街。
“回去吧!別送了!”沈國棟難得沒有嫌棄它,很耐心地勸跟着自行車跑的小汪。
小汪放緩了幾步,想了想又追了過來。
沈國棟無奈,“你要跟我走?不送囡囡上學了?”
小汪慢慢放緩了速度,最後終於停了下來,嗚嗚兩聲,蹲在路邊目送沈國棟。
沈國棟走了有一里地了,都快看不見它了,卻感覺這傻狗還蹲在原地看自己。
他氣急敗壞地騎回去,小汪果然還在原地,看見他回來,一下就躥起來迎了過去。
“就送你到公社,別再跟來了,再不回家老子踢你!”沈國棟惡聲惡氣地訓小汪,“上來!”
小汪撲騰一下,把自己一百多斤的大身板兒砸在了沈國棟的後車架上。
沈國棟又往回騎了兩三裡地,才把小汪送到楊樹溝公社的小街,“回家!不許再跟來!”
小汪磨磨蹭蹭地跳下後車架,嗚嗚兩聲,蹲在路邊又不肯動了。
沈國棟一瞪眼睛,“再不走老子踢你!”
小汪躥起來就往回跑,跑了一兩百米,纔敢回頭偷偷看一眼,看沈國棟還在原地瞪着它,嚇得頭也不回地接着跑,跑一段再回回頭。
沈國棟被這傻狗逼得沒了脾氣,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它跑沒影兒了才騎上自行車接着走。
一口氣騎了十幾裡,沈國棟忽然笑了。自己當初怎麼會給囡囡弄了一條這麼傻的狗?
不過,狗傻一點養起來纔有意思。再傻那也是自家的,以後不能太嫌棄它。
沈國棟一路帶着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暖笑容迎着漫天早霞飛馳而去。
一夜未睡,來回騎了二百多裡的自行車,即將要面對波詭雲譎的局勢,他的心卻是這些天來前所未有地踏實放鬆,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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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園春》
作者:冬至的柚子
簡介:這是一個鬥渣男懲惡女,捍衛愛情的寵文。
第二期一章 緊急
周晚晚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周晨帶笑的眼睛,黑亮清澈,像兩顆最漂亮的黑曜石。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生回來,第一次睜開眼睛的那個早上,也是一眼就望進周晨微笑的眼睛裡,從此他們兄妹的人生便開始不同。
“二哥!你真好看!”周晚晚摟住周晨的脖子不撒手,拿軟乎乎的小腦袋蹭他。
周晨被她蹭得直笑,“有你好看嗎?我要比你好看了,你可不許哭鼻子啊!”
周晚晚也咯咯笑,“我好多天沒看見二哥了!”
周晚晚只這一句話,就讓周晨感動得不行,他也學着妹妹的樣子,抱着她的小腦袋蹭了蹭,“二哥也想你。”
小汪一開始還只是在外面探頭探腦地偷看,一見他們倆這樣蹭來曾去,撲通一聲撲到窗臺上,急得把整個狗都貼在玻璃上扭來扭去,這麼好玩兒怎麼能不帶它呢!?
周晚晚和周晨膩味夠了,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臉色紅潤,精神飽滿,精力十足。看來沈國棟的任務完成得不錯,確實把包子給周晨吃了。
“我昨天半夜回來的,我回來大哥就走了。”周晨開始跟周晚晚交代家裡的事,他們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所有的事都不會因爲妹妹年紀小而瞞着她。
周晚晚點頭,沒有多問。
能說的,二哥肯定會都告訴她,不能說的,她也不會去追問。
她相信哥哥們的判斷和能力,只要是他們在理智清醒的情況下做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並且全力配合。
“沈爺爺的事,我們這次必須得全力幫忙。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身邊的人不能輕易動作,很多事不是特別信任的人又不能放心交付去做。
所以我和大哥還有國棟哥這段時間可能會輪流出去,但是你不要擔心,我們都知道保護自己。不會輕易去冒險。”
周晚晚點頭,“我明白,沈爺爺現在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旦退了就是萬丈深淵。米分身碎骨,其實是沒有退路的。”
周晨摸摸妹妹的頭,眼裡滿滿都是對妹妹聰明懂事的驕傲,“對,就是這樣。”
“沈爺爺和國棟哥幫了我們那麼多。現在到他們需要我們的時候了,無論怎樣,我們都得全力以赴。”周晨認真地看着妹妹,“即使是冒險,這個險也必須去冒。人活着不能只是爲了活着,你懂嗎?”
“嗯,知恩圖報。”周晚晚點點頭。
“沈爺爺和國棟哥跟我們不止是恩情,還是親人。”周晨忽然笑了,“不過國棟哥真挺厲害的,別看他在家裡有點愣。出去了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次的事基本都是他一個人在擔着,幹得特別漂亮!”
周晚晚點頭,沈國棟前世就靠一個人闖出去的,今生有了沈爺爺的教導和人脈,他一定會比前世更厲害的。
周晨回來了,周晚晚被周陽慣出的毛病就都得改了。才一個早上,她就開始想念那個對自己沒什麼原則的老好人大哥了。
不過周晨馬上就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他要帶着她去縣城住幾天,在周陽回來之前,她可以不用上學了!
周晚晚跑前跑後地跟在周晨的身後看他收拾行李。小汪寸步不離地跟着周晚晚,走兩步就拿大腦袋蹭蹭她,就盼着她能跟它一起玩兒早上蹭來蹭去的遊戲。
周晨回頭看看這兩個小尾巴,眼睛彎成了月牙。“要是帶小汪去,白天它就得關在屋裡,它能聽話嗎?”
周晚晚想了想,跑廚房拿了一大包肉乾、肉腸和最近小汪剛剛喜歡上的小魚乾,一股腦都塞到行李裡,“有這些就行了!”
小汪眼睛盯着行李袋子。興奮得舌頭伸得老長,大尾巴搖成了花。
周晨的宿舍一如既往地乾淨整潔,被子疊得有棱有角,拖鞋擺得整整齊齊,工作臺上的螺絲刀都是從大到小呈階梯型排列着。
周晚晚剛坐下喝一口水,霍老頭就火急火燎地來了,“小晨你可回來了!你說你最近怎麼總出差?一個破學大寨採風有什麼好跑的?真是耽誤正事兒!”
霍老頭的正事兒當然是他修補搶救文物的事。
霍老頭住門房,平時人來人往根本什麼都幹不了,周晨不回來他就進不來這間屋子,只能乾瞪眼。
說來也是邪門兒,多少古墓地宮的門他說打開就打開,周晨宿舍的門,他竟然就是打不開!霍老頭氣得禿禿的大腦門兒出了一層油汗,就是拿那扇木門沒辦法!
“霍……伯伯好!”周晚晚及時改口,把霍爺爺變成了霍伯伯,讓老頭的小眼睛都亮了。
“晚晚吶!真是個好孩子!糖炒黃豆好吃!糉子也好吃!那個薰臘腸有我們家鄉的風味兒!”
周晚晚笑眯眯地做乖小孩,不用老頭說,就從行李裡給他往出拿吃的,“入秋的時候打着了一頭野豬,我們都做成了燻肉,霍伯伯嚐嚐看。”
霍老頭接過燻肉,又衝着包裡的肉乾、肉腸和小魚乾兒使勁兒,“這個好!這個好!這個兩塊兒就能下一頓酒!”
周晚晚背過身去不敢看小汪,“霍伯伯拿去嚐嚐,覺得好吃讓我二哥以後多給您帶點。”
霍老頭樂得八字眉都抖起來了,“好好好!晚晚真是個好孩子!”
霍老頭抱着燻肉和小汪的一包零食走了,周晨出去送他,兩人在門外低聲商量着什麼。
周晚晚在屋裡無聲地與小汪搏鬥。
霍老頭拿着小汪的零食走了,它才反應過來,嗷嗚一聲就要衝過去,周晚晚死死地把它抱住,又是哄騙又是承諾補償,以後一定多多補償!
小汪還是承受不了這麼重的打擊,把粗壯的大爪子蓋在眼睛上,委屈得嗚嗚直叫。
自此,小汪跟霍老頭結下了一生的仇怨,見面就掐,雞飛狗跳,熱鬧非常。
周晨今天得上班。周晚晚和小汪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宿舍裡,看看書睡睡覺,醒了再讓小汪擺個威風凜凜的姿勢畫一張畫,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周晨下班就接周晚晚和小汪去沈國棟的家去做飯。他的宿舍不讓開火。平時他也是下班去沈國棟那裡吃飯。
霍老頭樂呵呵地進門,擺手讓他們快走,“晚上給我帶倆饅頭就行了,不用菜!我就着肉乾吃!”
小汪悲從中來,嗷嗚一聲就要往前衝。被周晨一把拽住,硬拖着出門了。
沈國棟的家緊挨着綏林縣高中的後門,鄰着一條寬敞乾淨的小街,門口左右兩顆大榆樹,整潔的青磚小院兒,三間寬敞的正房,右手邊還有兩間偏房,被他改成了廚房、洗澡間和倉庫。
這裡本來是至少要分給兩家來住的,沈國棟笑嘻嘻地走了一圈,分出去兩條大中華。整個小院兒就都歸他一個人住了。
院子裡乾乾淨淨,沒有任何過日子的雜物,也沒有一顆花花草草,乾淨得有些過分。
這裡平時就是作爲沈國棟和周晨的食堂和宿舍,只要有時間他們就回家,根本沒心思來佈置。
進了屋子,擺設就更簡單了,除了分房子時帶的基本傢俱,這麼多年,沈國棟什麼都沒添置。
客廳就是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套木沙發,茶几上光禿禿地放着一個暖瓶和幾個杯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周晚晚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卻是第一次仔細地打量這個地方。以前她都是跟好幾個哥哥過來。熱熱鬧鬧地吃完飯就走,根本沒注意都,這裡這麼空曠簡陋。
周晨把周晚晚帶進裡面的臥室,把被子鋪到炕上讓她去坐着,客廳好多天沒收拾了,已經積了一層薄灰。
周晨把周晚晚安頓好。先去燒炕,深秋的天氣,他不覺得什麼,妹妹肯定得覺得這個好長時間沒人住的房子冷。
周晚晚打量着這間讓人一目瞭然的臥室,靠牆放着一個大大的衣櫃,櫃門半敞,裡面只掛了幾件襯衫和兩條褲子,再就別無他物,顯得特別空曠。
靠窗放着一張寫字檯一把椅子,寫字檯上除了一沓糧食公司專用的稿紙和一支筆,什麼都沒有。
炕上除了一個裝被褥的櫃子,也再無他物。
沈國棟根本就沒把這裡當成家,甚至宿舍都算不上,只是一個困了睡覺的地方而已。
他非要住這個院子,就是爲了給周晚晚上高中做準備。這裡離縣高中後門只有十幾米的距離,房子寬敞又是獨門獨院,所有的考慮都是爲了她。
即使他找這間宿舍的時候,離周晚晚上高中還有好幾年的時間。
周晚晚想了想,去寫字檯上寫了好幾張小笑話或者腦筋急轉彎的紙條,分別放在家裡不同的地方,沈國棟不經意間看到這些紙條,會讓他笑一笑吧。
這個家裡即使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也太冷清了。
周晚晚正琢摸着再做點什麼,周晨急急地走了進來,“囡囡,小張叔叔派人來送信,郭老先生出事了,我得趕到幹休所去。”
周晨認真地看着妹妹,前所未有地嚴肅,眼裡的冷峻銳利是周晚晚從來沒見到過的,“郭老先生去給他徒弟報仇,被抓住了,沈爺爺那邊形勢也跟着緊張起來,很多事都得提前了,我得去幫大哥他們的忙。
幹休所現在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不能冒險帶你過去,你回我宿舍呆一晚上,我已經託人給大舅送信兒了,他明天一早就能來,如果我明天中午還沒回來接你,你就回家,讓芽兒、葉兒和姥姥陪你在家住幾天。
誰來說什麼你都別信,就好好等着我們回來,知道嗎?”
周晚晚鄭重點頭,現在的情況,可能比周晨跟自己說得要緊急很多很多,否則他不可能把自己一個人留下。
“現在我們全家人必須全力以赴,如果沈爺爺出事了,我們就都不安全了。二哥這次去,是爲了沈爺爺,更是爲了我們全家,你能明白嗎?”
“覆巢之下無完卵。二哥,我懂。而且我們受到沈爺爺那麼多的庇護和疼愛,他有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周晚晚從自己的小挎包裡拿出一把黑色的小弩箭,交到周晨手上,“墩子哥哥走之前把零件都做好了,沒來得及裝,我在家沒事兒就把它裝上了,本來想帶來給你個驚喜的。”
墩子確實是把零件做好了,不是沒來得及裝,而是有好幾個地方覺得需要改進,就沒裝。
周晚晚把那幾個地方改了一下,將這把微型弩箭變成了一把防身利器。連發、射程遠、精度準、力道足、反應迅速、箭頭還帶有麻醉藥。
她把這把弩箭放在空間裡,一直想找理由遮掩過去,然後交給周晨。今天情急之下,不容她考慮這麼多,只得先拿出來給周晨防身。
周晨沒時間仔細看了,他把弩箭收到自己的挎包裡,帶上週晚晚就回宿舍。
“讓小汪寸步不離地跟着你,一定不能離開它,知道嗎?”周晨對妹妹有一千一萬個不放心。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現在去幫忙,纔是對妹妹最大的保護,否則,就是他一直守在妹妹身邊,也可能保護不了她。
周晨說一句,周晚晚就點一下頭,她的安全絕不是問題,現在讓周晨趕緊放心地去幫沈國棟他們的忙才最重要。
周晨把周晚晚送到宿舍,打開衣櫃門,拉開遮擋暗室的的木板,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來。
“肖老師!”周晚晚吃驚地看着跟在霍老頭身後走出來的肖勁。
肖勁今年快三十歲了,濃眉大眼,髮型整齊,還是跟四五年前一樣舉止灑脫,風趣幽默。
“囡囡,我們又見面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還能記得我,我可真高興!”肖勁走到周晚晚身邊,彎腰與她打招呼。
周晨沒時間跟他們解釋了,“我有急事必須出門。明天早上就跟館長說我又出去採風了。
我妹妹今天晚上得在我宿舍待一宿,明天我大舅就會來接她。肖老師,霍師傅,我就把她拜託給你們了,一定一定替我看好她,除了我大舅,誰來都不能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