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愛蓮忘記了,在黃土坪當知青的那段時間,這個黃明玉一直跟她和鳳鳴一起在老牛官那裡煮飯吃,走得較近,因此,別的知青不會注意她們,可黃明玉卻肯定一直注意着他們,她不會知道,他們兩人這幾年根本不在黃土坪吧?
鳳鳴一直裝高冷,回答或者解疑的事自然落到了唐愛蓮的身上。
唐愛蓮將黃明玉拿着錢的手一推:“你要把我當朋友,就不要還這個錢,你要還了,我就跟你絕交!哎呀,冷死個人,你看,我還帶着兩位小鄉親呢,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一下吧,你們餓不餓?”後面這句,唐愛蓮問的是林方周和林方美。
黃明玉見唐愛蓮堅決不收,只好將錢收好。
林方周搖了搖頭,林方美見哥哥搖頭,便也跟着搖頭。村長叔叔說過,跟着這位唐姐姐要懂事,不能哭不能鬧,因此,她極力壓制着自己的需要,在火車上就肚子餓了,卻不敢說。
“姐姐我不餓。”但她的話音未落,肚子卻適時地鳴叫了一聲,大家都笑了起來。
唐愛蓮忙說:“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幾個人來到火車站旁邊的國營飲食店,買了兩斤水餃,一邊吃一邊聊起來。
唐愛蓮半真半假地談起了養馬,她和鳳鳴經常趕着馬進山裡,她買的兩匹馬剛好一公一母,第二年就生了一頭小馬,之一年一生,一共生了四匹馬,所以,他們兩人放的馬就成了一個小馬羣(其實那兩匹馬繁殖了一個小馬羣出來,是陽大隊長告訴她的)。
說完了馬,又說起猴子,先是來搶他們兩人帶着中午吃的點心,後來熟悉了,就帶他們去撿錐慄,撿核桃,採松子。有時,還幫看管馬羣。
說得衆人特別是方周和方美一臉嚮往。方周皺着眉頭:“那些猴子可討厭了,只會搶我的東西吃,哪裡可能會幫忙?”
唐愛蓮好笑,你沒有給東西給它吃,它怎麼可能幫你的忙?
黃明玉又想問:“阿蓮,你還”你還沒說怎麼沒給我回信呢!
唐愛蓮卻打斷了她的話:“明玉姐,你剛纔說你們三人都參加了民兵師,你們在民兵師過得怎麼樣?活重不重,能吃飽嗎?我聽說胡衛紅受不住逃跑了,是不是真的?”
當年,胡衛紅仗着自己家裡條件好,又有馬成功喜歡她,處處爲難他們這幾個知青,還向公社知青辦告唐愛蓮和鳳鳴出雙入對,拉攏腐蝕幹部。
如果不是鳳鳴的身份敏感,她又掛着鳳鳴未婚妻的虛名,恐怕她那一告就很有可能將她押上了批鬥臺,而她的前程就有可能毀掉了。
後來唐愛蓮故意以食物拉攏黃明玉和馬成功,將她孤立,又暗地裡整過她幾次,讓她出了幾次醜。
但她都還沒有報復夠呢,她怎麼就逃跑了呢?
唐愛蓮之前就聽黃土坪的人說過,胡衛紅逃跑了,但還不是很相信,因爲,知青下放後,戶口和糧食關係都跟着下來,她逃跑回城,吃什麼?
黃明玉愣了一下:“民兵師不是修路就是架橋,不如說叫工程隊來得貼切,不過,跟生產隊相比還是不錯的,天天能吃飽,而且,還有工資拿。不過,人家胡衛紅在家就是個嬌嬌女,怎麼能跟我們一樣,所以,幹不到一個月,她就逃跑了。”
參加民兵師後,胡衛紅跟馬成功不在一個隊,沒有馬成功處處幫她,她的生活能力差,日子變得難過起來,她本就長得漂亮,又有驕嬌二氣,早就惹了女民兵們的公憤,偏偏她又沒有自知之明,不是叫這個給她洗衣服,就是叫那個幫她完成任務。結果,女民兵們都討厭她,最後集體排擠她。
黃明玉也是煩透了胡衛紅,在隊裡的時候,她自己不懂煮飯,還沒有個好態度,指派黃明玉煮飯,還怪黃明玉沒有爲人民服務的精神。黃明玉忍她不得,乾脆跑去老牛官家跟唐愛蓮和鳳鳴一起吃飯。甚至,過年回來後,看到黃明玉得了陽光使者的禮物,還想讓黃明玉拿出來給她。
因此,她怎麼可能幫她?
於是,胡衛紅幹了不到三天就無法幹下去了,加上嫌棄工作太累,便逃跑回去了。
只是,她還真是笨得可以,逃跑也就罷了,居然還直接跑回了城裡的家,自然很容易就被找到了,再次將她遣送回來,民兵師不願意再要她,就直接送回了黃土坪。
唐愛蓮吃了一驚:“你說,她曾經回了黃土坪?”難怪,黃土坪的老孃們知道她逃跑了呢。
只是,若胡衛紅真回了黃土坪,那她不是知道了她唐愛蓮和鳳鳴不在黃土坪了放馬嗎?她的心提了起來。
黃明玉撇了下嘴巴:“她連民兵師都呆不下去,黃土坪哪裡呆得下去?聽說,她去了黃土坪的第二天,就又失蹤了。大概,是逃回城了吧,誰知道呢?不過,那次沒有被遣送回來,想必是去了別的地方。”
唐愛蓮心中一怔,只是回去了一夜啊!
可這一夜若是住羣衆家裡還罷了,偏偏,已經有了知青點,她肯定是住知青點的,那她肯定也知道了,那一夜她和鳳鳴沒有住在知青點。甚至,如果她有心,還能從別人口中得到她和鳳鳴早就不在黃土坪的事實!
唐愛蓮心中有了一個隱憂。不過,這點小事唐愛蓮很快就丟開了。
她又提起了黃明玉的奶奶:“明玉姐,你奶奶的身體怎麼樣了?”
她知道,黃明玉親孃早就過世了,她娘去世一年後,父親給她討了繼母,帶了一個女兒進來。從此,她日子就難過起來了。若不是有個奶奶,恐怕她能不能長大都不一定。因此,黃明玉對她奶奶感情很好。
六年前那次,奶奶得了重病,她的兒子媳婦兒都不怎麼管她,若不是黃明玉得了陽光使者的禮物有了路費趕回去,奶奶很有可能就那麼去了。
全靠了那一百塊錢,才讓奶奶轉危爲安,不過經過那場病,她的身體也跨了下來,遠不如從前了,必須用補藥養着,黃明玉到民兵師後拿到的工資,基本上都給奶奶治病用了,她自己一直省吃儉用,在才變得瘦精瘦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