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秀見自己所做的事被揭發出來,哼了一聲:“憑什麼,她能被接進城裡享福而我不能?我搶了她的身份,也是她活該。”
她忽然又朝着水玉春一笑:“你以爲你爹孃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你不來,我也已經跟他們劃清界限了。這身份我不希罕,你的父母,我還給你好了。哼,一個去了五七幹校,一個病得快死,都不是好東西,你快領回去吧!”
“你”水蓮氣憤了:“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外公外婆身居高位的時候,你迫不及待地要來搶我孃的身份,冒充我娘來冒認我外公外婆,現在我外公外婆倒楣了,你馬上就想要撇清關係,還敢抵毀我外公外婆,你良心被狗吃了!”
水玉春也是非常憤慨:“水玉秀,你還是人嗎?你冒充了我的身份,又不孝順我的父母,居然還敢跟他們劃清界限?既然你現在如此,當初又何必冒認我的父母!”
“哈哈哈”水玉秀大笑:“我看你還真是被敬秋林關傻了,當初他們能給我帶來榮耀,我自然是要認的,但現在他們只能給我帶來恥辱,我還認他們幹什麼?自然是有多遠趕多遠了。”
水玉春聽出她那話裡的意思了:“你把我的爹孃趕哪裡了?”
白大榮下意識就想攔阻,但水玉秀卻撇起了嘴巴:“他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配再住主房,自然是住他們該住的地方了。”
唐愛蓮的念力掃向了整個院子,終於,在偏僻角落的一間柴房裡發現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老人似乎已經將外界的聲音屏蔽在外,對院子裡的鬧劇不聞不問。
水玉春剛要反駁水玉秀的話,唐愛蓮拉了拉水玉春的手,指了指院子的後面。水玉春會意,衝着水玉秀哼了一聲:“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便當先走向後院。
水玉秀一見,連忙攔在前面:“你們幹什麼往裡闖?這是我家,你們給我出去。”
水玉春猛然回頭看着水玉秀:“你錯了,這裡不是你家,你家在水家莊,這裡,是我的親生父母的家,你鳩佔鵲巢這麼多年,現在,該滾的是你!”
水玉秀哈哈笑着:“我就不搬,你怎麼着?你本事大了啊,居然敢說把我們趕出去?不管咋樣,我的名字還在這個院子的戶口本上呢。你想趕我走,沒門!”
“你剛纔不是說了,不希罕冒充我的身份,把身份還給我嗎?這裡是周家的房子,你根本就不是周家的血脈,你剛纔還敢說我父母不配住主房,你們給我等着,我一定要將你們從這院子裡趕出去!”水玉春恨恨地說。
水玉秀剛纔說得痛快,現在才猛然想起,她可以跟那兩個老傢伙劃清界限,但只要她還是周家的女兒,她就還能住在這裡。可如果周家人知道了她不是周家的血脈,她將身份還給了水玉春,她就跟周家沒關係了,那她也就沒有資格再住這座院子了。
“你你想要這院子,你做夢!”水玉秀有點驚慌了。
“是不是做夢,咱們走着瞧。”水玉春說罷,便跟上唐愛蓮,往後院去了。水玉秀還想阻攔,卻被唐暗攔住了,冷冰冰的聲音象臘月的風般刺骨:“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收拾東西找地方搬走,否則,有你後悔的。”
唐暗很清楚他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她對自己的親人或許會心軟,但對別人,尤其是冒犯了她朋友的人,她可是毫不留情,她說了要讓這家人搬出去,那就肯定是讓他們搬出去,不會打折扣。
水玉秀被嚇住了,愣愣地瞪着唐暗,唐暗卻已經回身跟在了唐愛蓮的後面。
水玉秀和白大榮兩人面面相覷。
“你說,她會不會真的把咱們趕走?”白大榮擔心地問。
水玉秀恨了一聲:“我怎麼知道?”她看着白大榮:“剛纔不是讓你打那個水玉春嗎?你幹嘛不動手?”
白大榮翻了一個白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要是動了手,那個男人鐵定會動手,那個男人滿身的煞氣,一看就是殺過人的,你是因爲自己被打了想讓我也捱到打一頓吧?”
水玉秀算是明白了,這個男人說好聽點就是趨利避害,說不好聽點就是勢利眼,當初跟周父周母劃清界限,也是男人提出來的。她若是倒楣,他也不會對自己有多好。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真的搬回你家去?”
“我家裡那麼點房子,哪裡夠住?”白大榮皺着眉頭,他可是大學生,當初肯娶這個農村出來沒有教養的女人,就是看上她孃家可以提供房子住。當然,更讓他動心的是周家的權勢可以幫助他向上爬。
可他沒想到,這岳父母居然也有倒楣的時候,他爲了自保,只好讓老婆跟孃家劃清界限。只是,這界限是劃清了,如今這房子也不能住了。早知道這樣,就不劃清界限了,畢竟,就算老人的親生閨女找電門來,老婆也在周家這麼多年,總不好趕他們一家出去。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真的要搬回家裡跟父母擠在一起住嗎?
他眼珠一轉,便心生一計:“你去找工宣隊,就說……”他附着老婆的耳朵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水玉秀推了他一下:“這樣真的好?”
“有什麼不好的,老頭上可是被打倒送到五七幹校了的,他們既然不怕麻煩找上門來,那就讓他們知道這麻煩不是那麼好沾惹的。”白大榮好看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可是,我跟他們不熟,不如,還是你去吧,我守在家裡,免得他們來主屋偷東西。”
白大榮想了一下,同意了:“好,我去。”
後院的柴房,唐愛蓮上前敲門,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呀?”緊接着,柴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頭發花白的清瘦老婦人出現在門口。
不知爲何,聽到這個聲音,水玉春的心莫名猛跳了幾下。再看到老人那張枯的臉,眼睛就紅了,定定地看着老人,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