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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奇看着檯球桌對面的王曼,剛纔進門時眼圈上的紅潤已經消失不見,她低頭不安地搓着手,時不時向他這邊瞥一眼,而後又受驚般飛快低下頭。

本來她臉就小,再往脖子裡縮一點,整張臉簡直就要不見。小鵪鶉般得模樣,單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於是他數不清多少次地遺憾,爲何父母就沒給他生個妹妹。軟軟的,小小的,跟王曼這樣時而溫婉,時而活潑,慧黠又可愛。

不過想起北京家裡隔壁李家,假如基因突變,他妹妹是李晶晶那一款?

天,家裡藏一條母霸王龍,那簡直是世界末日!

親生妹妹有風險,面前不有個現成的妹妹。趁着還在鄒縣,他可以多陪她玩會。

“曼曼以前沒打過檯球吧?”

王曼下意識的點頭:“恩,今天還是頭一回上手。”

“這東西很簡單,咱們一塊來。”

沒等她答應或者拒絕,杜奇抓着杆子走上前,伸手交到她手中:“你先來試試。”

王曼有些猶豫,前世她試過無數次。玩好球類運動對她來說,就像要求女人晨-勃一樣,不管多努力都不可能做到。

“先打一下看看,”鬆開杆子,杜奇目若朗星,信任地衝她點點頭,而後錯開眼看向後面:“我在這邊陪曼曼練,你們繼續玩。”

“好咧。”

警報解除,尹鵬忙回到原位。拿起三角架套好,他拉着虞楠一塊開球,章磊則在一邊計分。兩人實力相差不大,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痛快。

而相鄰的一桌,杜奇收起三角架,將白球擺在線中間。王曼鼓起勇氣,再次瞄準,白球衝入十五顆球中間,擦着邊走過去,只有兩顆球動了。

杜奇右手託左臂手肘,左手托腮,兩道劍眉皺起。曼曼從瞄準到揮杆都沒問題,只是有一點,揮杆前一刻,她手會極快地往後縮一下。

他確定自己沒看錯,可她爲什麼要縮呢?

“我也不知道。”

王曼茫然的搖頭,再次試一下,這次她格外注意右手手腕。果然再向前揮杆的一瞬間,她胳膊不由自主得往後縮。雖然幅度很小,但稍微注意還是能明顯看出來。

“來,我們一起試試。”

再次套好球,杜奇上前握住她手臂:“你瞄準好後點頭,我數一、二、三咱們一塊開球。”

自重生后王曼還是第一次跟父親以外的男性這般親近,平常他雖然跟尹鵬、章磊他們鬧,但還是注意着分寸。

以杜奇一米七的個頭,她剛好打到他咯吱窩。如今他從背後湊上來,單手握住她的袖子,稍顯稚嫩的胸膛將她整個人壞在懷中,他身上那股肥皂味傳入鼻尖。

“好香,你用碧浪洗衣粉?”

王曼臉紅紅地想着杜奇的時候,杜奇也在看着他。依仗身高優勢,他將女孩子的尷尬看在眼裡。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眼神飄忽,一張小臉怎麼看怎麼可愛。

父母怎麼就沒……

後半句感嘆他都懶得再去想,拍拍她的胳膊,他點頭:“是碧浪的肥皂,不過跟洗衣粉一個味道。來,咱們試試。你其他地方都做得很好,只要手不縮,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這句話灌入王曼耳朵裡。是啊,她彈跳沒問題,視力也沒問題,硬件一切正常,爲什麼球類運動就不行呢?

前世不行,不代表這輩子不行。她若是一直拘泥於前世習慣,那她的未來肯定也跟前世沒什麼兩樣。既然得上天厚愛重生一遭,那她就得享受全新的人生。

輕輕點下頭,她再次瞄準,果然下意識地,她手又往後縮。就在此時,手肘後伸來一股推力,讓她不得不改變方向。咔嗒一聲,白球擊中球堆,球堆完全打開,甚至有一顆花球直接落入了網兜。

“你用花球,現在1:o領先。”

杜奇處於變聲期的暗啞聲音傳來,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耳尖上,王曼燙到般從他懷中跳開。隨手戳一杆子後交給他:“你來。”

站在臺球桌邊上,她看着杜奇彎腰、揮杆、擊球、球進,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即便他沒有如職業斯諾克選手那般西裝革履,整個人也透出一股紳士風範。

才十五,就已經可硬漢可紳士。這麼宜室宜家的漢子,將來不知道哪個幸運妹子能把他娶回家。

“到你了。”

球杆交接,王曼再次犯了老毛病,杜奇只得上前,親自握着她的手臂。如此循環往復,一局打了足足有半小時。

“你爲什麼總想着往後退?”

站在臺球桌邊上,杜奇疑惑地問道。明眼人都知道,杆是該往前送,顯然王曼也明白這點,但她似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爲什麼呢?

王曼正疑惑着,邊上傳來魏老闆的呵斥聲:“臭小子,你又偷吃糖,一口牙全都吃壞了。”

“哇,爸爸壞。”

邊上魏老闆正扣着自家兒子嘴裡的糖,見他一哭,他那張凶神惡煞的臉非常尷尬。雙手熟練地抱起兒子,他走到後院交給媳婦。

這一幕怎麼如此熟悉?穿越兩世的久遠記憶復甦,似乎有人也這樣對過她。

泉水村破舊的土胚房裡,蘇明梅搶過她手裡的碗,指着邊上那破口的碗怒道:“別碰我的碗,你拿不穩摔碎了又得重新買,那個纔是你的。”

離婚後跟去蘇家,蘇麗麗做小公主狀態:“不許碰我的羽毛球,你會把他打壞。”

“別碰我杯子。”

“不要隨便碰我衣裳,你整天做飯手上全是油,弄髒了怎麼辦?”

……

行行色色的親人,在她整個懵懂無知的童年時期,一直以各種方式向她灌輸着“不要碰”這句話。蘇家和王家一切東西都不是她的,她不能隨便亂碰,碰了就會遭到很嚴重的懲罰。以至於後來她會形成條件反射,做事手繪不自覺地往後縮。

別的事稍微慢一拍沒關係,但是球類運動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所以她才表現的格外明顯。

原來,她曾經自信已經擺脫的一切,曾經阻礙着她前進的所有恐懼,從都未曾遠離。那些陰暗的日子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伴隨着她穿越被天打雷劈的前世,一直蔓延到如今。

直到今日她纔有所察覺,而想要改變幾十年的習慣,絕不是一樁容易事。

從沒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的恨蘇明梅。是的,她恨蘇明梅。這個女人賜予她生命的初衷,從來都不是源自母性無私的愛,而是到了年齡完成任務,避免自己遭受親朋故交、街坊鄰里指指點點。而在她前世三十年的人生中,蘇明梅這個生母更是一直無所不用其極的壓榨她。

小時候留她在蘇家,給那一大家子做保姆;大學畢業工作後,每個月如吸血鬼般,不間斷的問她要贍養費。

“曼曼,你怎麼了?”

肩膀上的搖動將王曼自回憶中喚醒,眼角滑過一點涼意,她伸出中指摸過去,果然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面。

“你不會是因爲檯球打不過我就哭鼻子吧?我說曼曼,你這心是玻璃做的麼?”

“你才玻璃心,你全家都玻璃心。”

接過杜奇的手帕擦擦鼻涕,王曼看着面前四張關切的臉。前世她與這四人素味平生,如今他們卻是好友。與李晶晶不同,他們爲人真誠可信賴。

苦難已經遠離,一切都會不同,她也不用再去懼怕。

被她刺一句,尹鵬也不惱:“還能中氣十足的罵我,這人肯定沒事。快中午了,走,咱們吃飯去。”

昨天從印刷廠走時,四人已經商量好,早上單獨行動,中午章磊爸媽請客搓一頓好料,權當變相給他們算工資。

胡亂擦乾眼淚,她將手帕揣在口袋裡:“阿奇,我洗乾淨再還你。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章磊,多加一個人叔叔阿姨不介意吧?”

“沒事,絕對不介意。我媽訂了春江賓館最大的包間,還怕坐不滿,大家一起來吧。”

杜奇還想拒絕,但看到王曼期待的眼神,他拒絕的話在嘴角打個圈,出口時換種說法:“我先回去跟我爸說聲,等下再過去。”

王曼疑惑:“可你知道路麼?”

見杜奇語塞,她有補充道:“反正現在時間還來得及,這樣,我陪阿奇回去,等會再帶他過去。”

檯球廳都是預付費,穿上棉服出門後,五人左右分成兩撥。沒了愛耍寶的尹鵬,王曼和杜奇間安靜下來。尷尬之下,她低頭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向前走着。

“這會玻璃應該已經到了。”

“什麼?”

“就是煎餅果子店的大玻璃門,越野車上裝不開,只能跟着送慰問品的軍需車過來。”

提到自家那店,王曼迅速進入狀態:“真是麻煩杜叔叔,還有你。”

“這事你謝我爸就行,這種十二毫米鋼化玻璃我可找不來。咱們快點走,這會應該正在安裝。”

此言正中她下懷,王曼加快速度。檯球廳本來就離大院不遠,穿過一條衚衕,三岔路口邊,果然房子上釘着的木條已經拆下來,幾個裝修工人正擡着透明的玻璃門,叮叮噹噹的施工。

“竟然是這種?你還真做出來了?”

當初商議裝修方案時,因爲國內技術生產不出強度太高的玻璃,他們商議出兩種方案。一是用普通小塊玻璃,做傳統的木門;第二則是效仿後世的大鋼化玻璃門。

她當然喜歡後者,安上後氣派,店裡採光也足。可她更知道,全國那麼多開店的,不是沒人想到用大玻璃門。之所以用上的寥寥無幾,就是因爲一般人搞不到這麼好的玻璃。

如今兩扇門就出現在她面前,杜奇將精工細作的傳統延續到底。大玻璃正中間直接雕花,上面用行楷寫着“王記餅鋪”四個大字,字邊上正是她設計的大笑臉標誌。

原本單玻璃已經很精美,再加上專屬logo,更是多一分大氣。

“是啊,去看看吧。”

杜奇拍拍王曼肩膀,後者也不顧幾乎盪到底的淑女形象,一溜小跑過去,正巧看到父親在裡面扶着玻璃門。

“爸,杜叔叔給送來的?”

“瓜娃子,不能因爲阿奇好看,你就只想着杜叔叔。”

王曼摸着自家玻璃門,只覺得裝上這門後,原本高大上的裝修更上一層樓。現在她深覺自家這店只賣煎餅果子太虧,她倒是有其他想法,比如多加點炒菜。但她更明白,一口吃不出個胖子。路要一步步走,錢要一點點賺。

“錢叔叔,你不要叫我瓜娃子。剛纔檯球廳老闆娘都說了,瓜娃子是討厭一個人是才說的,原來你一直都很討厭我。”

小孩子做什麼都可愛,王曼雖然年齡脫離了小孩子範圍,但營養不良導致她發育過晚,如今她還是小蘿莉殼子。

“我喊自家幺兒也是瓜娃子,到你這事事就多。”

“那你換一個麼,幺兒也行哇?不然我給你辣椒醬裡攙本地辣椒。”

“小乖乖,這還威脅起來了。你要不願意,我也不招人嫌。你們店裡這塊玻璃可了不得,你還不知道吧?”

杜奇走上前,苦着臉制止道:“錢叔叔,說這些做什麼?”

錢華意味深長的看向杜奇,他從年輕當兵就在杜振國手下,也算是看着阿奇長大。這孩子被老杜教得好,人懂禮貌,小小年紀做事已有章法。但他可從沒見過,他對哪家小姑娘這麼用心。

“好,不說、不說。”

反正他已經告訴了王繼周,以他女兒奴的性子,到晚上就得一五一十的上報。阿奇,錢叔叔能幫你的就這麼多,加油哇。曼曼現在雖然小了點,但長大隻是時間問題。找對象最重要的是性子投契,三歲看到老,依他看曼曼往後差不了。

杜奇鬆一口氣,進屋轉一圈。簡潔的桌椅,古風的隔斷,裝修完成後,整家店比他預想中還要成功。

設計是他的愛好,而這是他第一部作品,爲此他傾注了半年來所有空閒時間。在父親指導下,他惡補設計方面的專業知識,甚至自學了高等數學和物理,將各部分融會貫通,終於出來這份圖。

或許日後他會畫更多更好看的設計圖,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記憶最深的肯定是這一張。

王繼周跟在後面,抽空上前道謝:“阿奇,我們麻煩你那麼多,你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

“王叔叔,這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麻煩。我該感謝曼曼相信我,放心大膽地用我畫的圖。畢竟我這個年紀,即便畫出圖來一般也沒人敢用。”

王曼終於看夠了玻璃門,剛回神就被他這段話感動了。比起早上因爲尹鵬喜歡,就去檯球廳過生日的章磊小天使,站在她面前的杜奇簡直是大天使。

中國好朋友,遇到了不抓住簡直對不起自己。就在這一刻,她決定了,她要跟杜奇談一份永不絕交的友誼。

“爸你就別那麼客氣了,我跟阿奇可是好朋友。”

“就是啊,對了錢叔叔,你跟我爸說一聲。曼曼同桌要過生日,我們一起去春江賓館吃飯,虞楠也在那,等下吃飯我們仨一塊回來。”

錢華眯眼笑着,現在的阿奇可比老杜追唐詩那會強多了。一上午功夫,他已經開始作爲家屬團陪同出席同學聚會,小乖乖手腕夠靈活。

“去吧去吧,多玩會。對了,我自行車停外面,你帶曼曼騎過去就是。”

杜奇答應下來,推出車子朝王曼招招手:“你坐後面,我載你過去。”

王曼看向門邊的父親,雖然忙於擦玻璃,但自打聽到春江賓館這幾個字後,他已經拿着抹布擦來回幾十遍擦同一塊地方。

昨天聽章磊說聚餐在春江賓館時,她就本能的排斥。雖然這是縣裡檔次最高的酒店,但那更是半年前蘇明梅僱人玩仙人跳,栽贓嫁禍父親之地。

“爸,我吃完飯就回來。”

“沒事,我沒事,你跟同學好好玩。對了身上錢還夠不夠,我再給你點。”

“章叔叔請客,我只要帶着肚子去就行。爸你別多想,安捲簾門的不是說今下午來麼,你可盯緊點,讓他們安妥當。”

找件事成功轉移父親注意力後,王曼跳上自行車後座,抓住杜奇腰間衣裳,笑着朝父親招招手。王繼周看着店裡這一攤子事,感受着閨女的關心。罷了,春江賓館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他出那事也不是人家賓館的問題。想到這他扯起脣角,也朝閨女揮揮手。

杜奇在前面瞪着車子,風從後面吹來,帶來王曼身上特有的女兒香。很淡,有點像果香,也有點像花香,但卻是異於任何一種香料的好聞。

“你不想去春江賓館?”

“恩,我家的事你也知道……”

杜奇想起王家那一團亂麻般的事,意會這就是那家出事的賓館,他識趣的沒有再提。瞪着車子,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裝修中的事。

沒多久自行車停在一棟西式的二層樓面前,樓牆上貼着密密麻麻的小塊瓷磚。在這個普通人家連水泥都糊不起的年代,春江賓館的瓷磚牆絕對是土豪中的戰鬥機。

兩人剛一進去,就見計劃中應該坐在包間裡喝茶的章磊正着急的站在門口。在他前面,劉曉草陰沉着臉跟對面人小聲說着什麼。

王曼擡眼看去,背陰處那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半年未曾謀面的蘇明梅。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想裝沒事人似得退出去,眼尖的尹鵬卻扯着脖子朝這邊吼:“曼曼、杜奇,快都進來佔座。”

蘇明梅扭頭,再三眯眼,疑惑地開口:“是曼曼麼?”

雖然猶疑,但她聲音恰到好處地透出一絲顫抖,很是精準地表達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思念。

“你是誰?”

王曼稍微沉下嗓子,滿臉天真和疑惑地反問,就像她從不認識這人一般。

蘇明梅心裡也疑惑,她閨女可沒這麼水靈。而且她身邊站那小夥子通身氣度很不一般,身上那件風衣正是羊毛的,她在深圳的商場裡見過,一件頂她一個月收入。雖然她聽說王繼周發了財,但在她看來,那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父女,怎麼可能認識什麼大人物。

“可能是我認錯了。這位女士,我半年纔回來一趟,想用這個包廂請家裡人吃頓飯,您能不能讓一下?”

劉曉草雙手環胸,她本來不是苛刻之人,可她也不是軟柿子。這女人仗着自己有倆臭錢,一進門對她兒子吆五喝六,她洗個手回來剛好聽到。

有錢又怎麼了?難道她就缺錢!

“我兒子要過生日,生日一年只有一回,十二歲生日更是一輩子只有一回。錯過了今天,我上哪兒給他補去?”

兩人打着機鋒,尹鵬腦子卻不夠使了:“王曼,你幹嘛在那傻站着,快進來佔座,這瘋女人要砸咱們場子。”

叫“曼曼”的孩子本來就不多,還姓王,容貌也相近。這下蘇明梅心中的疑惑卻是坐實,死丫頭竟然不認她,真是枉她受那麼多苦把她生下來。不過看她跟這夥人很熟,應該可以幫她要到這個包間。

當即她做傷心欲絕狀:“曼曼,你怎麼能不認媽媽?”

王曼決定狠狠地在《恩仇錄》上給尹鵬記一筆,叫你嘴賤!被現場抓包,這可讓她如何圓過來?

手足無措之時,邊上的杜奇緊緊那件被目光來回掃的風衣,疑惑地問道:“曼曼,你媽不是離開村子,在外地打工?”

王曼眼前一亮,對啊,蘇明梅是個農村婦女,可不是面前這珠光寶氣的闊太太。親生母女見面彼此不相識,母親肯定比孩子更要受人指摘。

杜奇真是人類的好朋友,咩哈哈。

“我也不知道,你真是我媽?可我媽不是這樣子,她從不帶首飾,冬天也只穿大紅棉襖。”

被將了一軍,蘇明梅暗自惱恨,果然死丫頭生來就是討債的。

“還真是曼曼,看你過得很好,媽媽也就放心了。對了,媽媽下午想在這請你姥姥和舅舅吃飯,你能跟你同學說一聲,換個包廂麼?你們人也不多,小包廂更熱鬧,氣氛也好。”

劉曉草的印刷廠已經開始印春聯,她很重視這個拉着兒子上進,又給她出主意的好友。既然是她親生母親,給個面子讓一下也沒事。

還沒等她開口,王曼那邊已經接話:“你果然對我很放心,才半年不見,我模樣沒變髮型沒換,你都認不出我。不過你認不出來也沒關係,別把姥姥的喜好也忘了。她上了歲數,不喜歡排場,最喜歡一家人緊緊圍在一起。”

邊說着,她邊指指邊上的小包廂,意味深長地說道:“那間,更熱鬧,氣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