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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曼是在惡補完好幾天功課後,才從來市裡看尹鵬打球的章磊口中得知趙大偉近況。

“他竟然請假了?”

怪不得這幾天她耳根清淨不少,面前也沒有閒雜蒼蠅嗡嗡嗡。原來趙永強和劉曉花夫婦給兒子請了假,一家三口抱團去妹妹家哭,想通過劉曉草這層關係保住工作。

說到這章磊頗爲苦惱:“我媽也挺想幫,但印刷廠下了通知,正準備開始減人。”

王曼知道這是虞家在起作用,否則以劉曉草的業務能力,地位應該是穩如泰山。斟酌再三她還是安慰章磊:“劉阿姨可是印刷廠的大功臣,換誰下崗都不會輪到她。”

提到這茬章磊更苦惱:“姨父和姨媽也是這麼說,但我媽現在就怕犯錯,所以很爲難。”

王曼大概瞭解到趙永強和劉曉花夫婦的嘴臉,無非覺得劉曉草公婆給力,對象是公職人員,沒有下崗的危險。即便幫他們有點風險,但下崗後也不至於沒飯吃,所以應該幫他們。

以他們自私的個性,這樣想無可厚非。但站在劉曉草的角度,首先姐妹感情並不是很好,其次一個家裡雙職工和單職工,生活水平完全不一樣。

她沒必要捨己爲人,爲自私的姐姐冒那麼大風險。

“阿姨這樣做沒錯,要是丟掉工作得多難受。”

得到王曼全力支持,章磊心裡又踏實點。從初一跟王曼同桌開始,雖然她個子始終小小的,但其中似乎蘊含着無盡能量。

她似乎無所不能,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正確。自從認識王曼起,他從全班倒數,到如今資優生,母親工作也越來越好。

雖然沒明着說,但對王曼他有一份尊敬,他會在不知不覺間聽從她的決定。

如今她也認同母親的做法,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趙大偉那番“他們自私,只管自己不管別人死活”的言論,也終於可以徹底拋到腦後。

“尹鵬進球了。”

王曼指着球場中三分線外的身影,尹鵬跳起來,球衣上揚露出精狀的腰身。迎着陽光,不長的板寸甩出兩滴汗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鑽石版璀璨。

“哐當”一聲,籃球直入籃筐,尹鵬所在隊伍再入3分,以大比分12o:5o,贏得本次比賽勝利。

而在場所有體校學生早已對此司空見慣,坐王曼邊上的兩人拿起水壺,淡定地起身拍拍屁股,吐槽道:“尹鵬今天打得真爛,老是往觀衆席看。”

“好像總往咱們這邊瞅,前天那場他把對方蓋帽一個遍,比分拉開1oo,那才叫爽。”

“那麼打多累,現在籃球那邊比賽,誰抽到跟尹鵬同隊都高興,隨便比劃兩下就能贏。”

“不說了,真該禁他參賽,簡直是怪物……”

聲音越來越小,王曼卻是知道了尹鵬有多厲害。市體校的強項就是籃球,每次省裡運動會都奪冠。雖然她不怎麼懂籃球,但也知道其他人打得不是很菜,而是尹鵬太強。

“沒想到大鵬在這找到春天。”

打完球章磊笑呵呵地打趣,尹鵬今天格外高興,曼曼終於來看她打球。

“那當然,哥可是天才。對了,我奶奶說趙大偉就差直接住在你家,有沒有這回事?”

章磊撓撓頭:“是在我家住了兩天,這不我來市裡找你玩。”

尹鵬剛想吐一串國罵,看到邊上的王曼默默閉嘴:“趕緊把他趕出去,也當爲曼曼報仇。”

“他惹曼曼了?”

“對,他竟然侮辱曼曼,要給曼曼補課。”

這下章磊好奇:“曼曼剛怎麼沒跟我說,他要再敢做啥,我帶班裡同學約他打友誼賽。”

提到友誼賽王曼就樂,這完全是章磊和尹鵬搞出來的新點子。事情要從“師生戀逼迫她不得不離開原先溫暖的班集體”開始,作爲新任班長的章磊憋了一肚子壞水,新學期開始就策劃了這一嶄新的活動課。

活動課主旨是豐富大家課餘生活,章磊向班主任提交申請,改成分小組比賽形式。這樣的創新又不出格,班主任當然答應。

正經的課堂創新後,壞主意體現出來。不管是籃球、羽毛球、乒乓球,還是拔河、跳繩、踢毽子,所有友誼賽,以前跟王曼關係不錯的同學,都有志一同的不想趙大偉贏。

偏偏班上絕大多數人,都跟王曼關係不錯。每次比賽,章磊帶頭去跟趙大偉比。別人活動課是來休閒,他得一直不停地迎戰,而且屢戰屢敗。

如今雖然趙大偉不再讀書,但作爲曾經的“朋友”,週末約他出來打兩場“友誼賽”,那不是很正常?

“就來場友誼籃球賽。”

尹鵬擼袖子斬釘截鐵,哥倆擊掌馬上就要約趙大偉,王曼卻是滿臉黑線。

“不用了。”

“曼曼你怕他幹嘛?”

尹鵬話語中濃濃的中二熱血青年氣質,讓王曼臉上黑線又密了些。儘管覺得這樣不好,但有朋友無條件維護她,還真是好溫暖好感動。

“我不是怕他,而是沒必要再爲他費心。尤其是你,大鵬你開始辦簽證了,千萬別出點什麼事,影響以後的路。”

章磊那邊也是,雖然虞家輕輕地插一槓子,比起前世趙大偉父母更早下崗。但怎麼說也是親戚,這會章磊再去撩-撥趙大偉,萬一狗急跳牆,雖然不至於咬傷人,但隨便搞出點動靜就夠糟心。

“纔不會,算了我們也沒空理他。對了曼曼你今天月考吧,感覺怎麼樣?”

尹鵬滿是期待地問道,這下曼曼總能體會他作爲一個學渣,面對滿卷子題目認識他,他不認識題目的那種無助之苦了?

“我挺長時間沒上課,一開始有點擔心。”

尹鵬點頭,章磊卻注意到“一開始”三個字。作爲王曼課餘輔導的最大收益者,他可知道她恐怖的學習能力。她簡直是臺解題機器。

“不過還好,這次老師出的題目很簡單。看了幾天書,我都做出來了,分數應該不會低。”

升起的希望再次被無情打落,尹鵬早已習慣。關於考試曼曼早已超脫凡俗,對別人來說需要用盡全力考滿分,而她則是輕鬆家常便飯。

你見過初中四年每次語文都考滿分的?她就是!

變態中的戰鬥機,不服不行,磊子說得對,她就是臺解題機器,一點誤差都沒。就跟他打籃球一樣,曼曼對考試有天賦,羨慕嫉妒不來。

“服了。”

尹鵬聲音帶着絲有氣無力,背上書包三人剛好路過實驗高中。下午五點,整理完試卷的老師推着自行車從學校裡走出來,見到王曼笑容滿面。

“王曼同學考得不錯。”

王曼迷糊了,不是下午四點纔剛考完,這才過不到一小時,老師就知道她考不錯?

“老師,其實我發揮不是太好。”

尹鵬和章磊對視一眼,期待地看向推自行車的老師。曼曼太久不上學,他們可知道,這種學校裡自己組織的模擬考,都是自家老師閱卷。

閱卷前有道程序,需要拿出一份樣本做標準答案。一般不是教研組老師親自做一遍,就是先改一份卷子做樣本。以前在鄒縣,王曼的試卷就是樣本,想必這次也是。

這位老師自然知道王曼的背景,這事不用打聽,看她班主任後悔的模樣就知道。其實對那位明哲保身的老師,她頗爲不屑。

教育工作者不僅教考分,而且還得做所有學生的榜樣。沈欣算什麼,無緣無故敢在學校裡作威作福,當老師的不僅不阻止,還阿諛奉承大開方便之門。

簡直丟人民教師的臉!

雖然換做她,也不一定能做到不懼東哥,但這還是不妨礙她的鄙視之情。

“王曼同學太謙虛,剛纔老師閱了下你的卷子,語數外全是滿分。看來就算不在學校,你也沒有放棄學習,這樣很好。”

老師對着王曼一大通表揚,倒不是她想攀關係,而是這學生太讓人喜歡了。一學期沒上幾節課,考試照樣還是滿分。人長得好看,平常也有禮貌,想不讓人誇獎都難。

“謝謝老師,我會再努力的。”

連聲客氣着,王曼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送走老師,她迎來了兩雙驚訝的眼睛。尹鵬和章磊倒吸一口涼氣,一邊一個拍住她肩膀,剩餘一隻手豎起大拇指。

“曼曼,真有你的。”

“都說了這次的題很簡單,這下章磊回去告訴趙大偉,他幫忙好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可以自學成才。”

章磊反問:“真要說自學成才?”

王曼斟酌下:“這樣好麼?是不是太打擊人?”

尹鵬點頭:“還真有點,要不換換:技不如人,就不要在關公門前耍大刀。”

每次尹鵬都有些異於常人的言語,雖然不能直接說出去,但卻格外搞笑。王曼笑到捂肚子,最終還是決定客氣點,不要打擾趙大偉。

畢竟父母馬上下崗,他要面臨生活驟變。作爲一個善良的人,她還是不要痛打落水狗,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章磊本來也打算放趙大偉一馬,但等他回家後,發現趙大偉全家賴在自家門前,說着些不堪入目的話。

把人拉進來,他笑着向父母說着今天的事。

“大鵬要去美國打球,簽證還沒辦下來,他每天都在很辛苦的補英語。”

尹鵬打小跟章磊關係鐵,倆人常鰾在一塊玩,哥倆可以說是章志堅和劉曉草夫婦看着長大,章磊在尹家算半個兒子,尹鵬在章家也是。

本來他學習不好,兩口子還有點愁,但如今去美國有出息,一家人都高興。

“大鵬有出息,磊子你也加把勁。對了你不是去看曼曼,她怎麼樣。”

“好得很,虞阿姨在北京給曼曼找了中醫,把她那病治了下。而且曼曼好厲害,半個學期沒上課,這次月考她語數外全滿分。”

說者有心聽者更有意,劉曉花本來不喜歡王曼,可自打下崗風聲出來後,她卻變了想法。王曼後媽了不得,她爸也是會賺錢的,王記餅鋪買賣很好。

而且她家全是閨女,往後家產肯定得是女婿繼承。既然大偉喜歡她,要是她乖,她可以不計較農村人身份,接受她這個兒媳婦。

“竟然考了滿分,那孩子還不錯,大偉不是幫忙輔導了功課,還是你輔導的好。”

章磊疑惑:“表哥沒給曼曼輔導,對了曼曼還說過這事,那天表哥是要幫忙。但曼曼不喜歡隨便麻煩陌生人,再說她自學也能考滿分,所以沒麻煩。”

他每多說一句,趙大偉就覺得一巴掌落在自己臉上,生疼生疼的。

偏偏劉曉花還自我感覺良好:“我們好心幫她個農村丫頭……”

“媽。”

趙大偉拉住母親,雖然他覺得爺爺和姥爺家那些農村親戚不好,又窮又粗魯,但曼曼不一樣。雖然她是農村戶口,可她爸能賺錢,媽更當大官,她家條件比市裡大多數人都要好。

以前父母雙職工,他們算門當戶對。現在萬一姨父一家不幫忙,父母下崗,那他絕對配不上曼曼。

想到這他態度更謙卑,一定要保住父母的工作,不然他的生活簡直難以想象。

可工作的事,註定不是他軟下來說兩句話就成。下崗這事,說到底還是趙永強和劉曉花自己作的。當初大專畢業分配工作,他們覺得自己正式工,有學歷比別人高一等,所以肯定吃一輩子皇糧,不幹活也沒人把他們怎麼樣。

這些年上班,兩口子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尤其是這兩年劉曉草在印刷廠蒸蒸日上,她嫁的章志堅也因爲章老爺子關係連連升級,靠着姐妹和連襟關係,夫妻倆更是在麻紡廠橫行霸道,遲到早退家常便飯,每次發福利也是搶最好的,還多搶。

作孽太多,導致政策一下來,廠裡領導和同事第一時間想剔除這兩隻害羣之馬。

“姐、姐夫,我現在也自身難保。這兩年我業績做得不錯,實在太打眼,這會看我不順眼的人也挺多。上頭政策那樣,你們倆工作那事,我們實在無能爲力。”

劉曉花還想繼續磨,電話鈴響起,是鄒縣麻紡廠的工會書記。在縣裡找不到人,人家打電話到這。

“永強、曉花,不是我不想幫你們,市領導下午來視察,看了咱們廠的考勤表。你倆缺勤次數太多,領導想見人,這一下午我找不到你們。”

劉曉花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工會書記的聲音變得遙遠。他們怎麼不知道下午市裡來檢查,這個點領導肯定走了,想補救連機會都沒,下崗已成既定事實。

趙大偉還沒消化完王曼月考的優異成績,就迎來這般晴天霹靂。

完了……

他只覺得自己落入了無底洞,四周全是黑暗,靜悄悄的,而他在不斷地往下滑。

父母沒了工作,他吃什麼?穿什麼?拿什麼交學費?

他會不會輟學,但他是非農業戶口,輟學後連種地都沒得種。他會不會像大伯家的堂哥一樣,年紀輕輕揹着行李,南下深圳去當農民工。

未來一片黑暗,前路茫然。

趙大偉那邊愁雲慘淡,大院中的王家卻滿是溫馨。因爲閨女回來,王繼周再次恢復了每日結賬的日常。

上一天課回來腰痠背疼地被錢淹沒,一張張數完後神清氣爽。邊數王曼邊公佈了自己的考試成績,把王繼周聽得一愣一愣。

“全是滿分?”

“其它科目還沒出來,不過語文這種帶作文的科目我都能考滿分,理化生政史地這些全是死答案的,肯定也不會出錯。爸你看我多聰明,不上學他們還是考不過我。”

是聰明,親閨女聰明,考試考得好,王繼周也高興。

“這才高一,你還得學很多東西,別太驕傲。”

“爸你就放心吧,我可是遺傳了你的聰明勁。要是當初你上學,肯定也是學霸,還好有我彌補你這遺憾。”

“竟瞎說,想吃啥我再去給你做。”

“我沒瞎說,這幾年你自學成才,現在不都能看虞阿姨的大學課本,連姥爺都誇你聰明又踏實。”

這是虞老的原話,王曼深以爲然。父親她瞭解,在開煎餅果子攤前,他就是個上過幾天掃盲班的半文盲。

雖然四年前一開始看書,他只顯示了突出的語言能力,但過了沒多久,其它學科入門後,他簡直是突飛猛進。僅僅用了四年空閒時間,他已經從目不識丁變成最起碼本科文化水平。

所以她被譽爲“解題機器”的超強學習能力,真是遺傳自父親。就連虞老也可惜,幾次揹着他都說,要是繼周生在個好一點的家庭,肯定不止現在的成就。

每當此時虞虹都很高興,她眼光多好,找到繼周這種脾氣好、能幹、還疼老婆的男人。

“這些菜就夠吃了,做多了吃不掉也浪費。爸快點吃完,早點睡,明天可是辣椒醬的買賣第一天開張。”

“那得多吃點,中午你不是說要搞點花樣,沒力氣怎麼擺。”

王曼掰饅頭的手停下,拿起一個跟她臉差不多大的饅頭,一口咬下去。回家這些天她不止忙着補課,還管着醬料的大小事。

甚至中途她還去了山裡營地一趟,士兵們是辣椒醬和蘑菇醬的忠實消費者,吃了好多年對此最有體悟。在包裝和風味上,她聽取了大家的意見,終於徹底成型。

可惜她去的時候不巧,如果早去一點,就能遇到臨時來這邊辦事的杜奇。兩人正好打個時間差,不過她卻收到了一隻厚厚的信封。

裡面是杜奇訓練時的各種照片,有的頭髮不整齊,有的衣服上沾滿土,但無論如何都無損他的帥氣。

但奇怪的是,所有照片都只有上半身。

剛開始她不明白,還是元寶給她答疑解惑,上次離開北京前,她發給杜奇的那些照片全是上半身。

當時藍蝴蝶忽閃翅膀盡情嘲笑她:“承認吧曼曼,你就想突出自己的飛機場。”

捏下蝴蝶觸角,她自信回擊:“那又如何,反正阿奇喜歡。”

“不知羞。”

“我是阿奇女朋友,幹嘛要羞給你看。”

藍蝴蝶感覺自家主人的節操在一點點剝落,剛認識時,那個淳樸的農村小姑娘呢?怎麼一步步,變成了如此剽悍地存在。

不過她還是喜歡現在的曼曼,說話做事漸漸透出一股大氣,讓人覺得舒坦。

元寶的想法王曼不得而知,整整吃下一個山東大饅頭,頂着皮球般的肚子她躺在牀上養膘,順便看着牀頭相框。

年畫娃娃早已裝不開這麼多照片,她換了大相框,選出幾張阿奇最帥的照片,不規則地拼一起擺起來。

睡前看一眼帥臉,心情好睡眠質量也高。

“阿奇,吃這麼多立馬就睡,我要養膘了,晚安。”

閉眼進了空間,種田的事一天不能落下。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昏暗的牀頭燈下,杜奇捧着本書,半天沒翻頁,直盯着裡面書籤。

白蕭鬧到熄燈前回來,湊過來瞅一眼:“阿奇你書籤?”

差點被發現!

若無其事地收起書,陰影覆蓋照片,杜奇輕輕道一聲晚安,關燈招呼同宿舍哥們入睡。一直到呼吸均勻,他脣角始終保持着揚起。

相隔千里,戀人間做着同樣的事,享受着同樣的幸福。

而在不同的地方,被王曼置之不理,又因緩刑無法離開北京的李晶晶,終於想到繼母馬嬌嬌好友劉阿姨兒子,那個她跟王曼間共同的聯繫。

輾轉撥通電話,她將劉曉花夫妻失業的全部原因和盤托出。

“你說謊!”趙大偉本能地不同意。

“我騙你幹嘛,信不信由你。我之所以說出來不是圖你什麼,而是看在我們都被王曼搞這麼慘的份上,可憐下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