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

軍司長陰沉着眼盯着連愛芒看。

連愛芒沒有出聲,眼神也沒有躲閃。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需要再猶豫。

當然,她心中依然還是可惜的。

她不是聖母,無法做出犧牲自己的大無畏的舉動來。

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她又是坦蕩的。

周圍幾個西醫專家噤若寒蟬,全都微微低着頭。

心驚,依然還是心驚。

因爲,他們知道這個病人的地位如何超然,如果這個病人發生什麼事情,這個國家的高層,勢必要引起一番震盪。

他們也知道這個軍司長的地位,可以說,目前,在北方軍方勢力,這個家庭穩穩坐着首位。

但是,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家庭,這個不知來歷的小姑娘,竟然一點都沒有顧忌!居然敢表現出如此態度!

她怎麼敢!

是啊,她怎麼敢?軍司長也同樣在心中暗暗估量着連愛芒。她明明是有辦法治的,卻堅持不肯出手。她害怕,雖然不知道她害怕什麼。她心虛,但是,又是極爲坦蕩的。帶着一種憨實的坦蕩就這麼直瞪瞪地看着你,她就是用這麼一種憨實的坦蕩告訴你——我能治,就是不給治,你能怎麼辦?

是,能怎麼辦?能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這個稀奇古怪的小腦袋在想些什麼嗎?能逼迫她一定要治嗎?

軍司長疲倦地捏捏自己的眉頭,說:“你出去。”

連愛芒也見好就收,既然他不想見自己,又能夠在明知道自己不想治的情況下,還維持這麼一個好風度,自己就不要再挑釁一個人的忍耐度了。

連愛芒微微彎腰,極輕微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她轉身走了出去。

她卻不知道,她這麼輕微的聲音,卻依然落入一直注意着她的軍司長耳朵裡。

軍司長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也走了出來。

辦公室主任大氣都不敢出。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當然不簡單!沒有一個七竅玲瓏心,可能嗎?!

連愛芒經過病人的重症監護室,腳步一點都沒有變化。

某一個地方,一直監視着連愛芒的兩個男人看到了連愛芒的身影,一個驚訝地指着連愛芒說:“她這是要去哪裡?!”

“看來,她也沒有辦法。”另一個的聲音變得有些陰沉。

“你剛剛不是還把她說得那麼厲害?怎麼會沒有辦法呢?”

“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她會沒有辦法!”這個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

沒有聲音了。

這個男人丟下東西,轉頭走了出去。

另一頭,連愛芒已經走過長廊,爬上樓梯,到了上面一層,還要繼續往上爬。她不知道頂樓還有沒有飛機在等着自己。但是,自己總要去看一看的對吧?

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稍不注意,就會吞噬自己的地方,她不得不尋找離開的途徑。

“想走?”一個好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連愛芒的身體頓住了。而且,她的心臟微微有些緊縮。

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讓她清晰地記得這個聲音。

更何況,這個聲音,昨天才聽過。

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在如此情況下,重遇。

看樣子,今天把自己找來,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所以,他才能調查得那麼清楚。

只是,估計病人的心梗是突然之間發作的,所以,他來不及做出其他事情,來不及調查更多,來不及對自己研究更透,自己就已經不得不被拉過來了。

現在,是想要揭開來嗎?

這麼多念頭,其實不過是一瞬間,連愛芒就已經想明白了。她轉過身來,看向已經穿着軍裝的年輕桃花眼男人,略帶驚訝地喊了一聲:“老師,您好。”

禮貌,可是也帶着不解。

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憨實的疑惑。

小鈺嗤笑一聲,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明明是質樸的軍裝,偏偏穿在他身上,卻泄露出萬種風情。

連愛芒甚至覺得,彷彿看到千樹萬樹桃花開。

你看着他朝着你走過來,彷彿,這不是在透着一股子消毒水味兒的醫院,不是在空寂無人的走廊,而是在野外,在桃樹下,樹上,是桃紅的花兒,地上,是一地斑駁的花瓣。鼻息間,是芬芳桃花香。

他,如同桃花妖孽一般,朝着你走來。

連愛芒心中忽然大喊——凌辰宇!

是,她的仙子,比眼前這個桃花妖孽更加具有仙氣。眼前是桃花妖孽,凌辰宇是飄飄謫仙。

根本就不能比!

凌辰宇不會這麼隨意地在外邊散發他的萬千風情!他的美麗,他的縱情,只會展現在他心尖尖人兒面前。

他不是他!

明明知道的!

可爲什麼,這個妖孽男人,就讓連愛芒緊張呢?

他的妖氣,就好像鋪成一張大網,要逮住連愛芒這個滑不留手的小魚!

連愛芒真的從心中感覺到害怕了。因爲,這個妖孽男人,不是凌辰宇,不是周海揚,不是陳亦輝,不是鄭子斌。

連愛芒甚至感知到,假如他想要,他會不擇手段。因爲,他沒品。

落入他的手,你——危險了。

連愛芒眼底閃過的一絲緊張,並沒有逃過這個桃花妖孽的眼睛。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嘴角噙着的風情更濃了。

他就走到連愛芒面前兩步遠的距離,然後,又是重複一遍:“想走?”

連愛芒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該來的,躲不過。

“老師,我留下來沒有用,還留着做什麼?”

“沒有用——呵,是嗎?”妖孽男人似笑非笑地說。

站都沒有站相,歪歪扭扭的。自己認識的哪個男人都不是這樣的!

“老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連愛芒眨巴着眼睛說。

“林愛芒,你這麼喜歡老師?”妖孽男人忽然湊近連愛芒,低低地說。

“請自重。”連愛芒往後退了一步,臉色一沉,聲音也沉了下來。一退再退,是不想要惹事,可是,當退無可退的時候,何須再退!他都已經擺明了他的態度,自己要是再退,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妖孽男人懶懶地站直了身子,不過,還是沒有站相,彷彿站直了,就要了他的命一樣。他戲謔地說:“不想裝了?”

連愛芒聳聳肩膀,很灑脫地說了一聲:“既然裝也沒有用,還裝什麼裝?”

妖孽男人斜睨着連愛芒,嘴角一彎,說:“早這樣不好?非要逼着我揭穿你?”

連愛芒涼涼地看着他,說:“你這麼費盡心思,到底想要做什麼?”

妖孽男人忽的又往前湊了過來,臉龐近得幾乎距離連愛芒不過一巴掌的距離!

連愛芒一動都沒有動,眼睛連眨都沒有眨,挑眉,輕笑,低語:“怎麼?還是想要當那隻狼?”

他依然那麼伸着腦袋的模樣,很感興趣地說:“哪隻狼?”

“說下游的羊弄髒了上游的水的那隻狼。”連愛芒不緊不慢地說,對近在咫尺的妖孽男人的臉龐視而不見。

“哦——”妖孽男人的尾音上揚,化成一隻小鉤,十分勾人。

連愛芒不禁想,這要是凌辰宇做來,該是如何魅惑自己!只是眼前這個妖孽做來,生生只讓自己覺得厭煩。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卻不知道,距離如此之近,她的一絲一毫的細膩神情,都沒有一絲遺漏地落入妖孽男人的眼中。

看到她的厭煩,他是一怔的。

從來,他就知道自己的容顏出色,曾經他很討厭自己的這張臉,因爲,男不男,女不女。

從小,女孩子不願意跟自己玩,因爲自己長得太好。任何一個女孩子跟自己在一起,都硬生生被自己給比下去了。

男孩也不願意跟自己玩,因爲自己不像男孩子,覺得自己女氣。

等到長得更大一些了,更讓自己厭惡自己的臉。

女孩子一窩蜂地跟在自己身後,期望得到自己的一點好臉色。

男孩子,有的依然厭惡自己,因爲自己奪去了女孩子的目光。有的看着自己的眼神——開始讓自己覺得噁心了。他們用一種掠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裡面的污濁——

等到自己成年了,很多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變了。

那些女人,不管年紀大小,都會用一種仰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只需要自己一個眼神過去,多少人會忙着爲自己做事啊。

那些男人,有的眼神已經改變,他們開始佩服自己,因爲自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有的眼神依然那樣齷齪,只是他們已經明白,不敢如此直白,因爲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躲在自己的屋子裡發泄自己的不滿的孩子。自己,讓他們都懼怕。

這個時候,自己已經不再厭惡自己的臉。因爲很多時候,自己的臉,可以讓自己更快地達到目的。

多久了?多久沒有在女人眼中看到過厭惡了?她是真的厭惡自己,不是裝的。

妖孽男人忽然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我是不是應該把狼9性,落到實處呢?”近乎喃語,異常親密,連他的呼吸,都有些熱氣呼到連愛芒的臉上。

連愛芒不動如山,只是說:“你讓我留下,是爲了說廢話?我時間寶貴,消耗不起。”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麼嗎?”妖孽男人彷彿沒有看到連愛芒的冷漠,他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我怎樣對待那些心氣兒高的人嗎?”

“洗耳恭聽。”連愛芒滿不在乎的模樣,雖然她知道,接下來聽到的,絕對不是好話,會讓人噁心。

“拔了心性兒啊,有好多種法子,比如,當着大家的面,剝9光了,然後,用鉤子勾着,喏,就好像一個‘m’字一樣,讓大家仔細看看,插插,玩玩。嗯,一般來說,很多女孩子都一次見效呢。”妖孽男人笑眯眯地說着,彷彿是在說很有趣的遊戲。

連愛芒點點頭,說:“受教了。果然,是你做得出來的事。”

“怎麼說?”妖孽男人倒是來了興趣,轉而問道,“爲什麼說是我做得出來的事?”

連愛芒慢吞吞地看着他的臉龐,從上到下,說:“你的眼睛,看起來好似多情,實則無情。你的嘴脣,很薄,據說,這一種脣形的男人,生性涼薄,下手狠戾。”

妖孽男人又一次站直了身體,說:“你不怕我這麼對待你?”

連愛芒笑得很可愛,很溫暖,說話聲音也很甜:“你不會,因爲,我是醫生。”

妖孽男人是第一次看到連愛芒笑得如此有溫度,又真摯,他有些着迷般看着連愛芒的笑容,忽視了連愛芒的話,只是有些傻地重複一句:“你是醫生,又怎樣?我又不是沒有玩過醫生。”

連愛芒笑得更深了,連眉眼都彎彎的:“你大概不知道,下面那會診室裡,沒有國醫。”

“我知道,怎麼了?”妖孽男人完全不知道連愛芒想要說什麼。

“只有我一名國醫。”連愛芒好心地提示他。

“我也知道,只有你一個國醫,又怎麼了?”妖孽男人完全被連愛芒帶着走。

連愛芒嘖嘖嘴,說:“很多時候,一名醫生所能做到的事情,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跟醫生做對。”說到這裡,連愛芒上下掃視了一遍妖孽男人的全身。

目光涼颼颼的,妖孽男人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他自從長大之後,就沒有吃過虧,哪裡會被連愛芒這麼三言兩語嚇到呢!他陰沉着臉,對自己居然被這麼一個小孩子嚇到感到異常惱怒,再看向連愛芒,已經完全失去了剛剛的戲謔和調9戲。

“你想跟我作對?”聲音如冰。

連愛芒卻依然輕飄飄地說:“不想。當然,我記得有這麼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還之。”

妖孽男人盯着連愛芒看,臉色陰沉,看起來,倒有幾分氣勢。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連愛芒哪裡還會對他客氣?

“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連愛芒不想多呆。

“想走?”

這已經是第三次如此說話了。

“你煩不煩?”連愛芒真的有些被他搞煩了,語氣都不耐煩起來了。

妖孽男人一磨牙,說:“你知道嗎?上一個敢跟我這麼說話的人,都已經躺在牀上了。”

連愛芒懶懶地說了一句:“你想要試試這種滋味?”她輕笑一聲,“很簡單。”

妖孽男人心中一激靈,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趕緊出聲:“停!”

連愛芒的手本來已經微微擡起,這會兒,她把手放下來了。

妖孽男人謹慎無比地看着連愛芒的手,終於有些明白剛剛連愛芒一直強調的那句“我是醫生”是什麼意思了!

這個人,可是連沒有人能夠治癒的絕症都給治好了!如果她想要對自己出手,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救回來?!

可是,他又很不甘心!自己真的沒有這麼吃癟過!

連愛芒看着他,無比厭煩地說:“到底什麼事?說!我耐心有限!不要逼我出手!我實話告訴你,我出手,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你!而且,絕對不會牽扯到我!”

這話不只是口頭上的威脅!妖孽男人忽然無比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

他抿着脣,過了一會,才用一種聽起來比較正常的聲音說:“你能夠治好病人的,是不是?”

連愛芒轉身就走,丟下一句:“沒有辦法。”

身後,傳來一聲混着委屈和祈求的話語:“如何你才肯治?求你了!”

“你煩不煩?都說了,我沒有辦法!”連愛芒煩得很。

妖孽男人卻已經跟上來了,就跟在連愛芒身後,一邊說:“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有辦法的。求你了。”

連愛芒實在被他煩的很不高興,冷哼了一句,說:“求?這叫求?”

妖孽男人一滯,看向依然往樓上走的連愛芒,眼中有着一種風雨欲來的狂暴氣息,不過,瞬間,就散開了。

他繼續大步跟上去。

連愛芒有些累,有些喘,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繼續跟在後邊,沉默了一會,就聽到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秦季鈺從來沒有跪過任何人——”

連愛芒還沒有回過神來,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就聽到“啪”一聲。

她僵硬地停下腳步,僵硬地慢慢轉過腦袋,僵硬地低下頭,看向自己腳邊,直直跪着的妖孽男人。

不是跪坐,而是長跪。

連愛芒的眼神,對上了他的眼神,看到了他的臉。

一臉的倔強,一臉的憋屈,眼中還有陰狠,還有委屈。

連愛芒反應過來,速度往旁邊一躲,避開了他的跪。

可是,他就像是狠了心一樣,連愛芒躲開,他就跟着挪動,一直要跪連愛芒。

連愛芒心中哀嚎,這怎麼就像是讓人噁心的牛皮糖一樣!

不想再這麼糾纏下去,連愛芒不再躲閃。

於是,秦季鈺也不再順着她的方向跪,只是直挺挺地長跪着,梗着脖子,問:“這樣求,夠了麼?”

連愛芒心裡不是不驚的。然後,她出手了,趁着他仰着脖子這會兒,出手了。

就在他的脖子處,手極快地探過去,隨即又縮了回來。

秦季鈺彷彿覺得自己的脖子有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覺,不過,他又有些疑惑,真的有嗎?這裡會有蚊子?他伸手去摸,卻什麼都沒有摸到,就連蚊子咬過,會有紅包包,都沒有摸到。

而且,剛剛自己似乎看到林愛芒的手動了一下。

一個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滿眼戾氣地說:“你剛剛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連愛芒伸出自己的手,也沒有瞞他的必要,說:“這是一根銀針。鍼灸,你知道吧?”

“你做了什麼?”秦季鈺還跪着呢。

連愛芒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說:“你知道嗎,我的命,是撿回來的,多活一天,就是一天的事情。我本來,只能活到十八歲,居然現在還沒有死!這已經是賺到了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秦季鈺,然後,蹲下來,就蹲在秦季鈺面前,歪着腦袋,很可愛地看着他,說:“你明白這種感覺嗎?所以,我就算不舒服,也很想要讓害得我不舒服的人也跟着不舒服;我死,也要讓害我死的人一起死。你看,我就是這麼小心眼的人。”

秦季鈺想要出聲,可是,連愛芒豎起一根食指,豎起來,就豎在秦季鈺的面前,說:“你也是小心眼的人,我知道,你不用告訴我。我本來就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無家無累的,就算死了,也沒有關係。更何況,還有你陪着呢。”

秦季鈺陰沉沉地開口說:“你不顧你的親人朋友了?”

連愛芒的食指豎着,可愛地搖了搖,說:“這句話這麼說不對呢。這麼說吧,本來我還沒有意思對其他人出手,我還以爲,這只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應該由我們兩個來解決,想不到,你居然很想拉下其他人。”

連愛芒停了一下,微微撅起嘴,說:“好吧,那我就勉爲其難,也先防範一下好了!”

秦季鈺一下子變了臉色,低聲喝道:“你想做什麼?!”

連愛芒的左手伸出來,牢牢固定住秦季鈺的下巴,右手,又是飛快地出來,又縮回去。

這一次,秦季鈺感覺到,自己的耳後,有蚊子咬過的感覺。

秦季鈺又驚又怒:“你到底做了什麼?!”

連愛芒涼涼地開口:“怎麼?你會怕?呵呵,沒有做什麼,只是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罷了。不怕,你會有時間對我出手的。”

秦季鈺粗喘着氣,死死盯着連愛芒,那模樣,就像是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用太感謝我,說真的,我怎麼有一種爲民除害的感覺呢?嗯,當大英雄的感覺真不錯呢。”連愛芒說得很開心。

秦季鈺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不知道她會做什麼,但是,這個女人的涼薄,他真的體會到了。她是真的出手,而不是口頭恐嚇!

“你真的不怕死?”秦季鈺陰沉地開口。

“死?”連愛芒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嗤笑一聲,“我死過很多次,你不知道?你不是調查過我?”

連愛芒看看地上,還挺乾淨的,她往臺階上一坐,還拍拍旁邊,說:“跪着我也不會心軟的。坐吧。”

秦季鈺想了想,還真的就在連愛芒身邊坐了下來。

兩個人,並排坐着,好像好朋友一樣。

“我呢,死過很多次。一次,是什麼都沒有了,我丈夫都去上山找墳地了,結果,因爲找不到人帶他上山,我自己躺在家裡牀上,這麼拖着,居然又活過來了。”連愛芒轉頭看向他,問:“是奇蹟吧?”

秦季鈺只是調查到她不能活過十八歲,並不知道細節,這會兒,他的心竟然有些微顫,問:“是你十八歲時候的事?”

連愛芒聳聳肩膀,說:“原來我這‘絕脈’,你也打聽到了啊?對,就是十八歲。死了,又復活了。”

臺階不高,秦季鈺的腿很長,他兩手放在都放在膝蓋上,抿着脣,說:“我爺爺,你真的不能治?”

“有關係嗎?我說了,我們一家子,跟你們一家子,一起死嘛。你爺爺,當第一個好了。”連愛芒笑着呢,“秦季鈺,你知道嗎,要是比狠心,女人往往比男人狠心。”

秦季鈺看着連愛芒,她的眼神裡,一點都沒有掩飾的坦蕩。

“瘋子,你是瘋子。”他喃喃地說。

“是啊,你才知道?秦季鈺,是你逼我的。我明明都裝得很好了,明明都裝作看不到你的軍裝了,你非要逼着我?還要嚇唬我?你那麼搞女人,有意思麼?你跟那些害死我們國家幾十萬人的魔鬼有什麼區別?呵呵,秦季鈺,弄死你,我還覺得是爲民除害呢。”連愛芒說得很認真。

秦季鈺的心都在顫抖。

好一會,他才艱澀地說:“那些女人,很噁心,用各種辦法,就想要跟我睡,明明就是女表子樣,噁心死了!”

這會,輪到連愛芒好奇地看着秦季鈺了,好一會,她搖頭嘆氣:“秦季鈺,你怎麼長大的?你沒有讀過書?就爲了人喜歡你,你就非要這麼整人?你什麼都讀進狗肚子裡了?”

秦季鈺又想要發火,可是,偏生他忍下來了。

“不是喜歡我。我知道他們不是喜歡我,就是看中我長得好!一個個就差對着我流口水!發花癡!還有那些老男人,髒死了!”秦季鈺越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