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先生聲音雖然有幾分嘶啞,但是唱起歌來,也是很有幾分狂放不羈,仔細聽起來,倒是也是很感人的,只是即便是外頭的人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也不由掩住耳朵,說一句謝老爺子又發瘋了,繞道而走。
不過等他唱完後,除了兩個小弟子,這院子裡一個活物都沒有了。
謝老先生嘿嘿笑了兩聲,正要說話,就聽着外頭傳來叩門聲,說了聲進來,卻是幾個穿着書院服飾的學子。
謝老先生倒是挑了挑眉,道;“怎麼禮部的人會來老頭子這裡?”
書院裡自然也有一些維護紀律的人員,這些人員的服飾跟其他的學子隱約有些不同,乃是胸口繡着象徵禮儀的繡紋,一眼就可以辨別。
平日的事務就是維護學院的紀律,對於各種違規違紀的行爲進行處罰。
不過謝老爺子地位超然,雖然沒事唱唱歌喝喝酒發發瘋,但是一般禮部學子也並不會來到他這地方。
那領頭的就是禮部的部長名字叫做端木莫,是一個比較嚴謹的人,雖然才十九歲,但是去年的時候已經通過了院試,是一名秀才了,正準備溫書一段時間,再好好的準備考試。
端木莫身形修長,也是個俊秀少年,只是臉上的神情嚴肅,倒是將他俊美的容顏破壞了幾分。
後面有人七嘴八舌的道;“就是他們。”
“張聰被打的好慘,滿臉都是血。
”
“對對對,我們書院怎麼能夠容忍這種人存在……”
聽着後面七嘴八舌的聲音,端木莫皺了皺眉,喝道;“閉嘴。”
他想到要來謝老先生這裡抓人就覺得頭痛。
雖然並不是謝老先生的正式弟子,但是謝老先生還是指點過他的,對於張聰這種敗壞書院風氣的人,端木莫早就想找個理由教訓他了,不過教訓歸教訓,眼看張聰被打的那麼慘,端木莫還是有點心驚的。
而且更讓人擔心的卻是……張聰的母親,張夫人聽說張聰被打了,已經在院長哪裡鬧了幾場。
這書院裡的人大多都是翩翩君子,講究禮儀規範,遇到了不講道理的張夫人,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光是聽後面人的聲音,凌慎之和蘇正則就清楚是爲了張聰的事情,可是謝老先生並不知道,不過他卻是一個聰明人,立即道;“吵什麼吵,我這院子是給菜市場讓你們隨便吵吵的麼?”
他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卻讓在場的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瞪了一眼一羣學生,謝老先生一指端木莫;“你說。”
端木莫當下斟酌道;“是這樣的,今天本來張師弟他們在曲水流觴,結果正巧看到了凌師弟和蘇師弟,便起心來請他們一起吃酒,結果一去不回,一起的學生尋去,才發現張聰等人傷的厲害,正躺在地上,張聰等人都說是凌師弟打的,張夫人已經在院長那裡坐了好一會兒了,要個交代。”
他看了一眼謝老先生背後的凌慎之和蘇正則,心裡倒是嘀咕了兩句。
這張聰等人胡說也是過頭了,這兩個小毛孩,那裡能打過他們一羣膀大腰圓的漢子,雖然張聰等人傷痕累累的倒在地上叫痛,但是端木莫還是不太相信張聰等人的說法,不過衆口鑠金,張夫人又鬧的厲害,不得不來這裡走一趟請凌慎之二人去對質。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很婉轉把這個意思表達了。
謝老先生這麼一聽,頓時冷笑一聲,道;“請人就請人,還這麼多人去請,是請人還是脅迫啊。”他袖子一甩,怒衝衝的道;“縣試在即,接着府試院試,你們整日喝酒作詩,都有信心連中小三元不成?”
縣試府試院試都是第一,便被稱爲小三元,雖然比不得鄉試、會試、殿試的第一名解元、會元、狀元的大三元,但是也是一種難得的榮耀了。
聽謝老先生髮怒,在場學生不由都暗暗叫苦,這謝老先生平時就最護短不過,如今聽他語氣惱怒,不由都跟鵪鶉一樣,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幾個禮部學生推了一把端木莫,示意讓他說話。
端木莫當下便道;“當時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都是張師弟在說,具體當時發生了什麼,還是要請凌師弟說上一二,前後論證,才能得出真相,也不至於冤枉了好人。”
謝老先生眼睛一轉,盯了一眼凌慎之,見他神色冷冷淡淡的,凌慎之當下便道;“也好。”
他偏頭看了一眼謝老先生,道;“先生先去收拾一二,在下去說清楚了便回來。”
眼看凌慎之氣定神閒的樣子,謝老先生也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正要叮囑兩句,就聽着外頭傳來尖銳的女聲;“凌慎之,凌慎之?你給我滾出來?你別以爲當縮頭烏龜躲在別人的院子裡我就拿你沒辦法,我跟你說,你今天不給我兒子磕頭認錯,我就讓人知道……”
聲音尖利,語氣潑辣,撕破的在場的清幽逍遙,在場的學子們臉上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
還是凌慎之慢悠悠的道;“我們出去說吧,別髒了先生的地方。”
聽凌慎之這麼配合,衆學子都急忙點了點頭,看着凌慎之安步當車,慢慢地走了出去。
本來因爲張聰被打的慘不忍睹而偏向的心思又起了變化;“哎……這麼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打的過張聰那一堆人。”
“我也覺得……平時張聰說話也沒幾句真的,他們一羣人,就是擠一擠也把凌慎之擠扁了。”
“就是就是,凌慎之要是當真這麼厲害,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聽着師弟們七嘴八舌的說話,端木莫擺了擺手,“別說了,那還有一點禮儀的樣子。”
眼看端木莫走了出去,衆學子才反應過來,急忙跟了出去。
只見院子外頭,正站着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一眼那臉就知道和張聰是母子,臉若銀盆,頭髮裡插了許多金銀首飾,一件淡紫色的齊胸襦裙,只是生的高大肥胖,硬生生的將一身肥肉擠在一起,看在眼裡就好像一堆會抖動的豬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