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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美國中期選舉，已經在十一月，也就是這個月的三號，落下了帷幕。
如同婚姻和愛情出現考驗的“七年之癢”，美國政壇存在着一個“六年之癢”的現象，即獲得連任的美國總統，到了自己任期的第六年，也就是任上第二個中期選舉之年，其所在黨派基本上都會在國會兩院落敗，或者減少議席。
事實上，不用把條件嚴格限制到“六年之癢”，就拿普遍意義上的中期選舉來講，自一九三八年開始，歷任美國總統所在的黨派，都沒有逃過這個政～治規律的作用。
最近一屆的一九九四年中期選舉，美國總統比爾科林頓所在的民～主黨，便被共～和黨打得慘敗，進而被稱爲“共～和黨革命”，逼得在國會兩院中得不到支持的比爾科林頓，不得不選擇走“中間路線”。
有“六年之癢”的政～治規律、攜“共～和黨革命”大勝之威，加上現任總統比爾科林頓深陷“白水門”、“拉鍊門”等醜聞當中，共～和黨，以及觀察家，有理由相信，今年的中期選舉，會讓共～和党進一步擴大戰果。
可當中期選舉的結果出來後，很多人都大感意外，民～主黨非但沒有全線潰敗，反而略有收復失地。
在國會參議院選舉當中，共～和黨贏得了伊利諾伊州、肯塔基州、俄亥俄州；民～主黨贏得了紐約州，北卡羅萊納州、印第安納州。
雙方在參議院的席位總數量，維持不變，從而創下了歷屆中期選舉當中，參議院搖擺幅度最小的紀錄。
在國會衆議院選舉當中，現任總統比爾科林頓所在的民～主黨，所擁有的席位數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逆勢增加了五個。
雖然說，五個席位算不上多，但這種違背了“六年之癢”的現象，卻有點耐人尋味。
在唐煥看來，美國政壇之所以有“六年之癢”的現象，主要還是因爲歷任總統幹了六年後，都會不可避免地交上一份令人失望的國內答卷。
但比爾科林頓屬於一個例外，其任內正好幸運地趕上了前所未有的互聯網大潮，所帶起的惠及範圍極廣的大牛市。
這塊大蛋糕讓無數人嚐到了甜頭，美國失業率更是連創歷史新低。
如此輝煌的執政成績，堪稱達到了一俊遮百醜的地步。最現實的美國民衆，心裡不知道多念比爾科林頓的好呢。
另一方面，對比爾科林頓恨之入骨的保守派，在逼得這位美國總統，通過電視，當着全美人民的面，痛哭流涕地承認“拉鍊門”之後，又進一步啓動了彈劾程序。
這種趕盡殺絕地窮追猛打，就未免有點過了。
最現實的美國民衆，可沒有那麼好糊弄，開始厭倦了此類政～治～傾軋。
用一句中國的成語來形容這種微妙的局勢，那就是“物極必反”。
保守派開始討人嫌了。
和美國國會兩院格局的幾乎維持原狀差不多，本屆中期選舉當中，共～和黨與民～主黨對各個聯邦州州長的瓜分，同樣維持了原有的比例，共～和黨甚至還被小衆的第三黨派搶走了一個州長位置，即明尼蘇達州的州長丟了。
具體舉幾個例子來講就是：德克薩斯州現任州長小布十連任成功；傑布布十擊敗民～主黨競爭對手，讓佛羅里達州州長位置落入共～和黨之手；格雷戴維斯擊敗共～和黨競爭對手，讓加尼福尼亞州州長位置落入民～主黨之手……
諸如此類，雙方都是在這裡丟了一個名額，然後又在別的地方找回來一個名額，進而維持了格局的不變。
但這種不變，是總體數量上的不變，而不是細微到下面每個具體人選的不變，其實際上還是在進行新陳代謝地流動，發生着城頭變幻大王旗。
就是在這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權力更迭遊戲結束後，跟隨司法部起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的二十個聯邦州里，開始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首先，被美國銀行收購的衆國銀行的原總部所在地，北卡羅來納州的州長吉姆-亨特表示：“微軟收購了賽貝思，說明了軟件行業仍然存在充分的有效競爭。既然如此，那北卡羅來納州就沒有必要再浪費納稅人的錢，參與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了。”
話音一落，佛羅里達州候任州長傑布布十，在面對記者吹風自己明年上任後的施政舉措時，也提到了，“事實證明，司法部起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整個行業，有亂用行政權力，干涉市場自～由之嫌。佛羅里達州沒有必要爲了這樣一件仍然存在爭議的事情，浪費資源。”
接着，南卡羅來納州候任州長吉姆霍奇也發聲：“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已經沒有意義，南卡羅來納州決定退出。”
最後，微軟和亞馬遜所在的華勝盾州現任州長羅家輝宣佈：“在認真聽過行業專家的評估後，華勝盾州不再認爲哲儒軟件公司壟斷行業，因此決定退出這個反壟斷案。”
就這樣，起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的二十個聯邦州陣容，很快縮水了五分之一。
原本正眼巴巴地欣賞着美國總統比爾科林頓被送上彈劾戰車的看熱鬧者，頓時暈頭轉向地找不到北了：這……這是什麼情況，反哲儒軟件公司壟斷聯盟怎麼一下子如此變幻莫測起來？
司法部負責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的檢察官喬爾克萊因，氣急敗壞地說道：“我閉着眼睛都能猜到，唐利用了自己的影響力，對那些聯邦州進行了公關。”
不久前在首富先生報稅單風波中鬧了個灰頭土臉的《紐約郵報》，死性不改地跳出來附和道：“沒錯，肯定公關了。我們就得到了一個消息，北卡羅來納生物技術中心、北卡羅來納科學和數學學校，分別得到了了來自哲儒軟件公司的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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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九七九年大家還都處於微末階段開始算，蓋茨和唐煥已經打交道二十個年頭了。他有一個體會，那就是，只要對方主動開口送過來的東西，必然飽含深意。
盤算了一會，蓋茨謹慎地緩緩開口道：“微軟現在的日子，只能說還算過的去。如果花幾十億美元收購賽貝思，就會感覺多了一個負擔。”
唐煥眉頭一挑，直指核心地說道：“現階段，微軟產品線的完整程度，僅次於哲儒軟件，甚至強過ibm，唯有企業級數據庫領域打不開局面。”
“目前該行業發展的腳步很快，就連在軟件方面只做數據庫的甲骨文，都在單純的數據庫管理系統之外，加入了前端快速應用開發工具，並瞄準了直接面對終端用戶的erp。”
“大家都在迅速地深度整合資源，微軟還在不緊不慢地完善產品、追趕同行，恐怕會越來越落後。”
“仁科之所以對賽貝思感興趣，就是因爲數據庫廠商跨界地覬覦erp行業，於是這次想要通過賽貝思，保證unix平臺的格局不至於受人所制。”
“如果微軟收購了賽貝思，那憑藉ms_sql_server本來就和賽貝思產品同根的淵源，肯定可以迅速彌補企業級數據庫的短板，並維持和仁科的穩定合作；可要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微軟尚不強大的ms_sql_server，對仁科還有什麼用處呢？”
蓋茨神色不動地聽完後，瞧了一眼史蒂夫鮑爾默，心領神會的對方，隨即擺出自己的急性子做派，直白地問道：“唐，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這些非常在理。可是，你有什麼理由，什麼立場，願意微軟搶在仁科前面，收購賽貝思呢？畢竟，論起關係遠近來，仁科那可是你的嫡系！”
“你也說得非常在理！是啊，我有什麼理由，什麼立場？”首富先生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踱了幾步，然後居高臨下地直視着史蒂夫鮑爾默的眼睛，悠悠地說道：“好吧，史蒂夫，那我就給你答案！”
“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中，司法部不是認爲，哲儒軟件公司強大得讓市場調節失去了作用麼？”
“那好，如果微軟收購賽貝思，是不是就說明了，市場調節依然在起作用，整個行業還有足夠的競爭呢？”
史蒂夫鮑爾默避開唐煥銳利的目光，心裡暗自嘀咕，“這還不叫壟斷？”
蓋茨撓了撓頭，爲如何抉擇，感到苦惱。
史蒂夫鮑爾默刨根問底成功了，首富先生講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可那又怎麼樣？
這就是唐煥擺在桌面上的陽謀！你接，還是不接？
如果微軟畏手畏腳地拒絕了，那就真如首富先生剛纔所分析的那樣，在競爭激烈、強者越強的企業級數據庫市場，越來越邊緣化了。
要是微軟按照唐煥指出的道路走下去，相信會是正確的決定，可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到底誰纔是微軟的董事會主席！到底誰纔是微軟的首席執行官！
看着臉上露出掙扎之色的蓋茨，首富先生語重心長地說道：“比爾，我們之間的交情，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歲月了吧！”
“你好好想想，只要別人不來害我，我什麼時候主動去做過不利於別人的事情？”
“美利堅合衆國訴哲儒軟件公司壟斷案當中，微軟出庭作證的時候，一直秉持着客觀中立的立場，心中有數的我，對此非常感激。”
“其實好好想一下，就會發現，微軟收購賽貝思，可謂三全其美。”
“首先，陷入經營危機的賽貝思被拯救了。我們這些在it行業打拼了二十多年的老東西，也算是對整個行業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接着，微軟找到了一個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補上企業數據庫方面的短板。”
“最後，微軟的發展壯大，證明了整個行業，並沒有被哲儒軟件公司一手遮天地失去了競爭的活力。”
“如此讓各方共贏的事情，多麼難得啊！比爾，你有理由拒絕麼？”
被唐煥的“深情款款”，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蓋茨，心裡忍不住吐槽：“微軟收購賽貝思這件事，確實一舉多得。可問題在於，你也太霸道了，溫和的表象下，根本不給人拒絕的可能啊！”
結果，他又聽到首富先生循循善誘地說道：“我這個人可能有點霸道，但對於合作者，從來都是利益均沾地共贏。”
“哲儒軟件第一，微軟第二，這個穩定的行業格局，有什麼不好麼？”
被道破心思的蓋茨，苦笑道：“唐，你的建議，確實讓我難以拒絕。只是，微軟比不了哲儒軟件公司的財大氣粗，要想收購賽貝思，恐怕會感覺到有點吃力。”
唐煥立刻急人所需地雪中送炭道：“要不，我幫你聯繫一下美國銀行，看看它能否給微軟提供一部分貸款？”
“多謝……”蓋茨忌憚地連連擺手道：“我想，我應該可以解決資金的問題。”
“那就趕快行動吧，免得遲則生變。要知道，仁科那邊對賽貝思還有點念念不忘呢！”首富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不再逗留，乾淨利索地告辭。
蓋茨將唐煥送到門口的時候，善解人意地保證道：“我會嚴守今天談話的秘密，就當你沒來過！”
“小心無大過。”淡淡笑着的首富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這次來微軟總部，還想拜託一件事，就是請你們幫忙引薦一下華勝盾州的相關部門，看看能否和哲儒軟件公司就壟斷案達成諒解。”
看着唐煥上車的身影，史蒂夫鮑爾默擦了一下腦門，感慨道：“唐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這麼周密！”
蓋茨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凝眉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