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白薇薇和高峰儀倆人總算是把張臘梅給拉扯走了。
李水生跟在後面直嘆氣。
白薇薇都看出來了的事情,他難道看不出來?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已經結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李水生到底不是王鐵柱,那種黑了心肝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第二天就正式開學,倆孩子揹着新書包,裡面放着新書本和一個鐵皮製的文具盒,盒裡面有橡皮和削好的鉛筆。
李革新像個大哥哥一樣牽着高富帥在校門口闊別了高峰儀夫婦和自己的父母。
這一大一小倆孩子踏進了校園,開始了漫長的學生生涯,也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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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號,閱兵式在全國各地收音機廣播還有少有的電視裡直播。
白薇薇的服裝公司這半年大賺了一筆,她跟着潮流生產的服裝,質量過硬,賣得格外好。
漸漸的,“白金”這個商鋪倒是有了口碑。
大院裡沒人知道白薇薇就是那個擁有十幾家叫“白金”商鋪的老闆,商鋪那邊每個鋪子都有個管事的,卻從沒有看見過老闆露面。
白薇薇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出於對高峰儀和自己父親軍人身份的考慮。
服裝業興盛是個漫長的過程,最起碼現在只是剛剛打破了傳統,想要自由的設計,還得再等幾年。
一個月後,也就是十一月份。
上海大衆簽訂合營協議的一個月後,從1983年到1986年,北京吉普、上海大衆和廣汽標緻三家汽車合資公司先後成立。
白薇薇很想去投資汽車行業,她知道汽車行業絕對是個暴利行業,在一個剛剛脫貧致富的國家,許多南下從商的人,都想要擁有一輛車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是同時,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是她的手伸不進去的行業,最起碼目前是這樣。
說來也巧了,這一天,高峰儀放假回來,陪她去接兒子放學,回來的路上,白薇薇臉色不對,蹲在地上冒冷汗。
高峰儀瞄準不對頭,背起她就往醫院跑,後面的高富帥跟李革新倆人一起在走,李革新比高富帥要大上兩歲,牽着他,很懂事道:“帥帥,你媽媽病了,跟哥哥回去?“
高富帥焦急地看了父母一眼,剛想哭鬧,可是父親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夕陽下濃墨重彩地灑下一片斜斜陰影,將他籠罩住,小小的孩子又將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
白薇薇沒什麼事,只是大姨媽來了。
不過因爲操勞過度,氣血虧損,加上她以前就宮寒來着,只是調理好了些,現在不注意身體,又開始不對勁了。
高峰儀從醫生那裡拿了藥單子,抱着她回家,一路上白薇薇都說自己沒事,可是高峰儀臉色不好,也不將她放下來。
到了家裡,高富帥不在,鐵定跟李革新打玻璃球去了。
這倆孩子天天趴地上打玻璃球,再要不就是拿着彈弓打樹上的雀,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回去又是一頓罵。
不過白薇薇從來不罵高富帥,她感覺男孩子喜歡玩很正常,衣服髒兮兮的也不會說他,小時候母親也從來不會嫌棄自己弄髒衣服。
小孩子在愛惜衣服和玩兒之間,很明顯會有傾向性的選擇。
這一天,白薇薇徹底萎了。
她躺在牀上,高峰儀用熱毛巾給她把整張臉擦了一遍,然後在她的肚子上放了一個熱水袋,再轉身去廚房,走進來的時候端了一碗紅糖水。
“峰儀,你真好。”
又是這句話,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還指望她用這句話哄自己一輩子?
真要覺得他好,怎麼不會爲了他,好好愛惜她自己。
“你怎麼不說話?“
白薇薇蒼白着臉色,連嘴脣都是白的,她大概是沒有照鏡子,不曉得此刻的她自己有多醜。
“我就不說,看你能拼到什麼地步,白薇薇,你不參軍真是屈才了,要不要我給你上報一下,明年徵兵你去報個名?我在家帶孩子,你呆部隊好好幹?“
高峰儀打趣道。
白薇薇氣呼呼地踹了一下被子,“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高峰儀乾脆用勺子喂她喝糖水:“你是缺吃的還是缺喝的,整天那麼拼,苦大仇深的,未必是被舊社會壓迫得太狠了?”
“哎呀,你是不是腦瓜子有病啊。”
白薇薇被他損得臉發燙,真是的,平常看着正經,損人這麼刻薄。
“你能不能消停點兒,換個工作?”
高峰儀這回是說正經的了。
他不喜歡白薇薇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跟上社會潮流是沒錯,但是她只是一個女人家,又沒有分身,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的,總不是個事情。
他也不追求財富,這輩子也就一對兒女了,他們倆還是撫養得起的。
“我看深圳廣播臺不錯,你別浪費你那個專業了,有空給你的那兩位恩師打個電話,求個推薦信,看能不能去廣播臺上班。”
高峰儀自以爲爲她考慮得很好,她的確需要工作,不然在家裡太寂寞。
一個女人,去個新聞廣播單位上班是最好的,不會太累,也不會太忙。
可是誰知道,白薇薇犯了執拗:“我就不!“
“白薇薇,你好好掰扯掰扯,你多大了!“
今年都二十六歲了,這也不小了!
不過,大約高峰儀自己應該反思反思,爲什麼把一個女人養得七八年,歲數好像在原地踏步走。
“我二十六了,去廣播臺幹什麼?機會應該留給年輕人,像我這種老女人,就適合幹這些。”
白薇薇搖頭晃腦地,一點也不把高峰儀的話往心裡去。
“你……你再不聽勸,我給你媽打電話。”
高峰儀使出殺手鐗。
白薇薇卻傻了眼:“你給我媽打啥電話,你跟她關係又不好,一講話就明裡暗裡掐。”
高峰儀被她說得瞳孔微微幽深了一些:“原來……你還察覺到了一些。”
“哼,以爲我傻呢,真是見了鬼,就見過婆媳關係不好的,沒見過女婿和丈母孃關係不好的!真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