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戰士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拍板,這時,其中年紀稍大的一個戰士說道,“謝謝你,女同志,那麻煩你去叫輛車來,把我們營長送到醫院去。”
沒有人質疑這個決定是錯的,誰都知道這批運送的傢伙有多重要!
萬一耽擱了,就是延誤軍機,要處分的。
可是營長現在生命垂危!
這個決定再好不過,高淑惠撒開腿往山下跑,她跑到公交站臺,終於攔到了一輛公交車,她跟公交車司機說明了之後,公交車司機轉身對車上的乘客整個說了一通,所有乘客都拍板贊成,趕緊去營救解放軍。
這年代的信仰就是如此強大,衆志成城團結一心幹大事的勁頭遠遠還沒有消退!
當他們開着車來到肇事地點,熊樹城已經失血過多昏迷過去。
當時開車的時候,駕駛座上只有他,副駕駛坐上有另外一個小戰士,其餘的小戰士都在後面的車上坐着,因而是他一個人一頭栽倒了擋風玻璃上,另外一個副駕駛座上的小戰士因爲個子嬌小加上坐姿不端正有點偏,身子被車門那裡的車把緩衝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大礙,幾個人一起把熊樹城擡上公交車,公交車司機駕駛着公交車一路向醫院奔赴,不得不說M城的公交車司機是M城的一大特色,風風火火跟趕命投胎似的,那炫酷的車技放到21世紀也叫人歎服!
治療非常及時,醫生幫熊樹城處理傷口,進行止血,取出裡面的玻璃茬兒,縫合傷口,然後留院觀察,連輸血都沒有進行。
當然這一切,高淑惠都沒有參與,她僅僅只是去把公交車司機給叫過來,看着熊樹城上車之後,她一個人悄悄地走掉,她以爲沒有人發現自己,可是誰知道,那時個小戰士裡面有幾個人特意留心了她一下,把她大致的相貌都給記下來了。
有一個小戰士還尤其擅長素描。
等熊樹城安然無恙地出院之後,幾個小戰士圍着營長把事情的經過整個說了一遍,那個會素描的小戰士還特意把高淑惠的樣貌給描繪出來了,“營長這就是當時救你的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應該是去M城大學報道的學生,你看要不要去送面錦旗啥的。”
熊樹城看了一眼,徹底驚呆了,這不是高淑惠?
怎麼會是她?
他心裡一千個驚訝,一萬個意外,然而都比不上那種感激來得強烈。
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很難得,自己家裡已經給她那麼大的傷害,她自殺過的人,居然還願意不計前嫌的救自己,這種氣度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因而他當即找到了M城大學高淑惠所在的院系班級。
高淑惠那時正在班上上課,外面系主任告訴她有一個解放軍同志找她,她以爲是自己哥哥。
可是哥哥已經去深圳了怎麼會突然回來?
等她走到外面一看,搞了半天是熊樹城,怎麼是你?
高淑惠頗有些錯愕,但語氣裡並沒有半點憤怒。
熊樹城莊重地頷首,“淑惠,我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高淑惠聽不懂,“感謝我?你感謝我什麼?”
熊樹城解釋道,“上一次在珞珈山那條小道上,我出了車禍,是你下山去找公交車司機過來救我,把我送到醫院,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這麼不計前嫌救我。”
高淑惠矢口否認,“你認錯人了,不是我,我從來都沒有在那條小道上救過什麼人。”
她不想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或者說她不想再跟熊家有任何瓜葛。
江阿姨說過,年紀輕輕不要老想着結婚安定,年輕人就應該打拼,不然怎麼知道自己後來有多大的潛力。
“淑惠,你不用否認,我知道是你,你放心,我是特意專程來感謝你的,沒有惡意。”
可是高淑惠完全聽不進去,她擺手,“我說了,你認錯人了,你受了傷人事不醒,怎麼會知道是誰救了你呢?我看你一定是記錯人了。”
熊樹城眯了眯眼睛,好笑道,“如果不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受了重傷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女人臉蛋刷的一下紅了,有點半捉襟見肘的感覺。
熊樹城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侷促拘謹的樣子,有點羞羞怯怯地,雖然談不上好看卻別有一番小女兒家的風情。
他忽然覺得自己從前似乎忽視了這個未婚妻,他把她當成一種到了一定階段就應該做的一件事情,從來沒有正視過她個人的想法和感情。
高淑惠羞惱道,“我也只是猜測,你不是說你被送到醫院去了嗎?那我猜測你就是嚴重到了人事不省,受了傷的人難免看得有偏差,你看錯了,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不用謝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說完她扭頭就要走,熊樹城一把扭過她的肩膀,手勁兒有點大,高淑惠嘶地抽了一口冷氣。
熊樹城趕緊道歉,“對不起。”
可是他在焦急之中,伸手有握住了她瘦削的肩膀那瘦小的肩膀。
彷彿只要稍微用力,她的肩胛骨就會被他捏碎。
是的!
男人都喜歡弱小的女人,像高淑惠這樣弱不禁風的個頭,尤其讓人有保護欲。
哪怕沒有幾分姿色,看上去柔弱小小的,像只純良無害的兔子,也會讓人想要抱在懷裡呵護。
熊樹城都忘記了,自己是過來感謝人家的,不是強迫人家承認救了他這回事。
高淑惠掙扎着從他手掌裡逃出來,鎮定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想怎麼樣?雖然從前是我對你們家有所欺瞞,可是最後到底也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難道你們家就是不肯放過我?”
高淑惠想事情就愛鑽牛角尖,熊樹成此刻對她的就不是一種感謝。
甚至是一種褻瀆輕慢!
熊樹城趕緊否認,“不不不……淑惠,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放過你,我是真誠的感謝你,只是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明明就是你救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