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三個人一齊驚呼,高峰儀率先反應過來接住母親,抱着就往外面跑。
高淑惠和白薇薇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冰雪交鋒。
母親要緊,倆人也沒吵吵,就跟上去。
白薇薇每走一步疼得要命,差點沒跌倒下去。
沒一會兒就落到後頭了,高淑惠哪裡管她,趕緊跟上哥哥去看母親咋樣了。
村大夫家,老中醫忠叔給文秀切脈,說是急火攻心,氣血不足導致暈厥,不礙事。
高峰儀放下心來,轉身一看,妹妹好端端站着,妻子吶?
“淑惠,嫂子吶?”
“我哪兒知道,她大小姐,被人捧慣了,走不動三步路吧,呵。”高淑惠靠在門邊冷笑。
男人怒瞪她一眼,趕緊往回跑。
高淑惠不甘心,在後頭拉住他袖子:“哥,她一個大人,能有啥事,就爲她走得慢點兒,你就不管媽啦?”
高峰儀甩開她手,冷冷丟下一句,“她跟媽一樣重要,我兩個都得顧着,淑惠,你最好記住哥今天這句話!”
高淑惠心肝兒都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如墜冰窖。
哥哥他居然……居然說白薇薇在他心裡的地位跟母親平起平坐!
這代表了啥?
難道無論白薇薇犯了啥錯,他都會原諒?
呵,自己當初居然唆使祁豔紅找人去破壞白薇薇名聲,最後把祁豔紅搭進去,而自己如今也落得這個下場。
卻原來,她早已經把哥哥狐媚成這個地步,就算當初那事兒成了,她只要哀求解釋一通,哥不就原諒了嗎?
爲啥這個女人啥都不用幹,就得到了一切?
她壞事做盡,費盡心機,換來的卻是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心離德,連自己最尊敬的母親都甩了自己一巴掌。
想到這些,高淑惠快瘋了!
白薇薇腿/根兒疼得要命,火辣辣的,那裡本來就紅腫了,這會兒一走一摩擦,跟有刀片絞似的。
冷汗從女人額前落下來,正午大太陽曬着,身上衣裳都燙了,手腳卻愈發冰涼。
老槐樹下,她實在是走不動了,也不知道老中醫家到底在哪兒,之前在村裡出來的少,上輩子壓根兒不信村裡的醫生,有個小病就進城找醫院。
這下倒好,被這兄妹倆給甩一邊兒了。
男人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蹲在地上抽冷氣,一邊掉冷汗一邊看地上的螞蟻,大冬天的,咋還能看到幾隻。
“傻妞兒,找你找瘋了,躲這兒!”
男人到處找人,每個岔道口都跑了一遍愣是沒看見她影子。
他是知道她身子多有不方便,要是這個檔口,出點兒啥事,他人真的要瘋。
男人沒有控制住情緒,聲音很大。
女人聽了,擡起頭,眉毛揚起來,又要發脾氣。
每次他媽有點啥事,他總是對自己發火。
只是她還沒開口,他火氣散了大半:
“薇薇,你要站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記住!”
高峰儀蹲下來,摸了她腦袋一下,語重心長。
上回在大院兒溜耗子,不是跟她講過了嗎?
“咋這笨,你躲這兒,我咋找你?”
白薇薇聽出他語氣裡那絲不安和焦急,心情稍微好了點兒,還是拿架子:“哼,你找我幹啥,媽沒事了嗎?還不回去守着。”
高峰儀將她打橫抱起來,哼了一聲:“媽有淑惠守着,不要緊,你不見了,我當然要出來找,不然被狼吃了找不到骨頭。”
“呸呸呸。”白薇薇得瑟翹着腦袋,頂了他額頭一下:“你被狼吃,我都不會被狼吃。”
高峰儀爽朗大笑:“那我情願被狼吃。”
白薇薇也被高峰儀抱去看大夫,本來,這種事兒挺私密的,夫妻倆都不想讓人知道。
不過他咋都覺得不安心,白薇薇那臉色不對頭,還是看看爲好。
這一看,醒來的文秀和守着的高淑惠都在邊兒上,老大夫嘴裡蹦出來倆字:“宮寒!”
“啥?”文秀一驚。
宮寒,不是容易得婦科病,不孕嗎?
“這……這不要緊,忠叔你給開些消炎止痛的藥,她疼得厲害。”
高峰儀趕緊掩飾過去。
丈夫幫自己瞞着婆婆,白薇薇心裡感動,可是面上平靜得狠。
知道了,就知道了唄,反正自己就是得了這個病,沒法子。
忠叔是好心,舔了舔脣瓣,語重心長:“峰儀啊,這可不是小病,你媳婦兒這個病還得調養一年,看看情況,要長期喝藥啊。”
文秀心一緊,腦袋又有點暈:“哎呀!這!啥……”
高峰儀趕緊扶住母親,對忠叔急道:“叔,我們在吃藥,您就別管這茬兒了,看當下的病吧。”
“峰儀,你!”文秀霍地睜大眼,更加震驚,原來……兒子早就知道!
他們夫妻倆口子都曉得了,一直瞞着自個兒。
“媽,峰儀是不想你傷心,我得了這個病,沒法子,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您年紀大了,他怕您接受不過來,影響身體。”
文秀苦着臉看着白薇薇,自己的兒媳婦兒,故人之女,咋就……
看來是天公難做美。
慪了半天,人還是咬着牙接受了這個現實。
從忠叔家回去,高淑惠把自己媽扶着,高峰儀把白薇薇揹着,一路上,高淑惠思忖了會兒,覺得抓住了白薇薇痛腳,趁機在母親面前踩她兩腳,沒準兒,能把母親注意力轉移。
“說起來,當初茉莉姐不小心推了嫂子,也是夠倒黴的,一不小心就害嫂子流產,結果如今被江阿姨逼逃婚了,江阿姨要是知道嫂子……”
“啪——地”一聲,青天白日裡,在外頭,母親文秀又給了她一巴掌。
“你還敢提!以爲我忘了這茬兒是不是!”
母親一向溫婉莊重,這麼動手打人,還是第一次。
高峰儀趕緊拉住母親,“媽,有話好好說,咋了這是?”
雖然厭煩妹妹尖酸刻薄,可母親這麼打妹妹一個女兒家臉,做兄長的,還是疼惜。
打小兒,淑惠要強,吃了苦頭不說,在學校被欺負了也只有他護着。
“走,咱們回家,慢慢算清楚!”
文秀撣了撣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衣襬,頭一回流露出大家貴族夫人氣質,臉上一派平靜,那雙眼隱忍得苦楚。
沒想到……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到的女兒,居然成了這樣的一個毒婦!
“媽!”高淑惠聲線顫抖,被打懵了,看母親轉過身那一剎那,姿態決絕,彷彿要跟自己斷絕關係似的,慌了神,趕緊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