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爸這話根本就是很簡單的一個問句,卻讓施聰不由自主的渾身一抖,彷彿他要說的事情有多恐怖似的。
只見他從所坐的位置那邊將上半身慢悠悠的靠過來,儘量讓自己距離蘇爸能夠近一些,然後一張臉剛好伸到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線下,使得他的眼睛對蘇爸折射出詭異的光,把剛剛被自家閨女給差點嚇死的蘇爸再給狠狠嚇了一次!
“老蘇,如果我和你說我們國家的高層裡有內奸你信不信……”他忽然用一種很輕的虛無縹緲卻又帶着些沙啞的聲音朝着蘇爸說出令他這樣神秘兮兮的第一句話。
蘇爸今晚情緒的起伏實在太大了!重重刺激之下讓他反應很有些遲鈍,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施聰說的是個啥意思。
他不由掀起一邊的眉毛,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兒施聰,然後幾乎瞬間就信了的話。無他,獸奴爾!施聰要是在今天以前說這個的話,他還真不會信;但此時此刻,他面對這話只覺得心裡有一股遇到同一個戰壕裡自己人的欣慰油然而生!
獸奴的本質可以說目前只是剛剛暴露,知道他們能夠控制普通人,使得成爲傀儡的真相還沒有傳播開來,可以說除了特應局親身經歷的人以及自家閨女,能夠在這種時候發現內奸問題的,那就屬於相當靠譜的人了!只是他不知道施聰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是他自己發現的呢還是也有別人告訴他的。所以他決定先不動聲色,探探情況再說。
從蘇爸恢復正常反應到掀眉想明白這問題,相對於正常人的反應時間來說着實算長的,以至於自覺道出重量級情報的施聰在等待過程中心情越來越低落,看到蘇爸那一條高高挑起的眉毛,滿臉“震驚”卻不開口的樣子,直覺就是人家根本不信。
也是。他忽然放下剛纔那種透露着神秘而又詭異的表情,收回自己的上半身,重新在座位上坐端正。這種未經任何證實,並且自己還不能拿出證據的爆炸性消息人家怎麼會信?!即便對方可以算是他的“搭檔”,而且他老蘇還算是個靠得住的人……
他的肢體語言說明了啥蘇爸一看就清楚,眼見着施聰好像有點兒失落的樣子,當然不能讓他對自己產生啥“誤會”,他是要假裝不信,可不是真不信!於是趕忙說道:“哎我說老施,你可別怪我不信,這種事情那可關係到方方面面,你說這種話那是要負責任的你曉得吧?!”蘇爸開始下套。
施聰目前的情況那是最怕別人不搭話,光拿那種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搭話至少就證實人家還是沒有全盤否定並且對他帶有善意的嘛!這樣的話這事就有得聊了呀!
他和蘇爸認識的時間其實並不久,因爲特應局和爲特應局專門配備的安保力量成立的時間也不久。可是他倆從認識的第一天起,相互之間就覺得對方都是挺靠譜的那種人。大性格上兩人不怎麼相像,蘇爸有點兒“小鬼”,而他更多的則是耿直,可是彼此的三觀卻又非常靠攏,使得兩人搭檔起來步調基本一致。所以要說在這重兵環伺的京城中他最能信任的那絕對就蘇爸這一個了!
他又把身子往前捱了挨,臉又伸到了那束光影裡,讓蘇爸看清楚他臉上認真的神情,“我是那種捕風捉影的人嘛?!要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會和你說這個?”
“好,那你就先和說說你是怎麼沒有捕風捉影的。”蘇爸痛痛快快的追問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因爲發覺施聰這傢伙似乎沒有一點點打算隱瞞的意思,便也收起了自己原來那點兒小套路。
可是沒想到他痛快了,施聰反倒奇怪起來了,改成他上下打量起蘇爸,然後帶點兒異樣的問:“咦,我怎麼反倒覺得你和平時不一樣了呢?你難道不應該先問我哪個高層出了問題,成爲哪方勢力的內奸,‘奸’的又是什麼部分?!怎麼反而着急消息的來源。你是着急消息的來源吧?難道這比那些還重要?!”
他說完這些之後,還故意加大了臉上那種狐疑的神色,一雙茶褐色瞳孔在蘇爸的雙眼間轉來轉去,彷彿試圖找出蘇爸每一絲破綻似的。
蘇爸真的是忍不住了纔對他翻了個大白眼!翻白眼的弧度以及角度和蘇靈瑤那簡直就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就連裡面的嘲諷都是那麼的神似!
“難道消息的準確性不比內容更重要?!別告訴我你自己隊裡都是輕信情報和命令內容大過來源的!你要真這麼帶隊,我勸你還是趁早轉業回老家種地的好,別到時候毀了自己前半輩子的名聲才知道後悔!”
蘇爸這話那可真是扎心呀!這種道理實際上要害部門每天都在執行和貫徹,但就因爲太過頻繁反而讓人容易忽略。
施聰剛纔那樣質疑蘇爸三分是他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這個疑問,七分也是在詐蘇爸一下,誰讓這老小子平時老給他下套,這回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自己知道他不知道的機會,不扳回一局他不甘心哪!
結果,自己的腦子果然還是沒有這傢伙的好使,他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還得意找到啥漏洞了,希望埋汰人家,允悲啊允悲!不過這就更說明自己找這傢伙商量這事就對了!所以這樣一來說起這事就更沒顧忌,甚至從原本的座位上站起來,屁股一甩轉了個方向,還把蘇爸往裡一拱,拱進裡面的座位上去,自己則坐在蘇爸原來的地方了!
蘇爸真是想擡手給這人的屁股來那麼一下!就說這漢子咋這麼糙吧!對他都使那地方,別是故意的吧!
沒等發飆,就聽施聰的聲音重新響起,這回他就正兒八經多了,那是紅果果的把自己如何得知這事給大致說了一下。
其實說起來也不算太複雜,因爲這根本就是他自己在無意中聽到的!
那天也是趕巧了!他前往軍部開會,中途休息的時候打算去找以前剛參軍時跟過的、剛剛從其他省份調來的一個老首長,活絡活絡人脈。誰知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裡面傳來對話的聲音,並且內容居然是和花旗國召開國際交流大會有關。
“老蘇你是不知道,裡面那人對鄧老頭那是極力動員,非要讓秦小子帶隊跑一趟。我當時聽着就覺得不對。”他微微皺起眉頭,一邊說一邊陷入那天的回憶裡。
“怎麼不對?花旗國組織這勞什子交流大會的目的隨便想想就知道,他們會放過大比武的機會?找秦冽去不是很正常嘛,以前搞什麼特殊交流會也這樣啊,和平時期國家間不能隨便亂打仗,就用這種所謂的大比武來彰顯國力,沒什麼不對勁吧。”蘇爸提出自己的疑義。
“你傻呀?剛纔我還覺得你聰明來着,這下子怎麼就腦筋打結了?!秦冽這小子我記得他早就回絕過了,可屋裡那人那勸說的架勢,彷彿他不去咱國家就徹底完蛋了似的,就連老祖宗、上下五千多年的文明都扯出來了,你說詭異不詭異?”
是嘛?蘇爸聽到施聰這樣說,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下巴,摸索着那裡欷吁滴鬍渣子思索起來。
他想的不是“老祖宗和文明”這樣的話,他想到的是如果這個人真的希望秦冽前往花旗國搞事情,那他該去找的應該是秦冽的直屬上司秦光啊!好好的T集團軍不去,到八竿子打不着的W軍部苦勸這演的是哪一齣?
“你知道里面那個人是誰不?就算他極力希望秦冽去花旗國,也不代表國家高層有內奸吧?”蘇爸提出了兩個疑問。
施聰好像就是在等蘇爸問他這個似的,蘇爸一問出口他迅速就拍了自己一記大腿。還好,到底是記着他倆此刻需要隱蔽,於是只輕輕象徵性的表現一下激動,沒實打實的真拍出大巴掌聲,然後臉上一副巨八卦的模樣。
“我告訴你巧就巧在着一塊上了!那天我是去找鄧老頭的,無心之下聽到這種話,但沒見到鄧老頭我也不甘心走啊,況且一會兒進去還能打聽打聽,就找了個角落貓了下來,打算等到那人走了再進去。可誰知人是出來了,卻在鄧老頭辦公室外面鬼鬼祟祟打起了電話!我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叫出‘鷂子’的代號。你說說看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鷂子”倆字一出,蘇爸還真就驚了一下,因爲“鷂子”這個代號就是華夏國現任二號元首專用的代號!因爲他的專機就叫鷂子號,所以二號元首便被內部人直接叫成了“鷂子”。
施聰還沒說完,他說出最大的線索之後喘了口氣平復一下心情才接着開口,“你問我裡面那人是誰,他就是T集團軍‘黃鶯’參謀部的羅季,專門負責調配人事但又擔任對外聯絡的那個羅季。當然,僅憑這些我是絕對下不了這麼大的論斷的!那天之後我就上心這事了,總覺得這裡面有些彎彎繞繞,後來便花了些時間在內部查了查這個羅季。不查不知道,一查就發現他和國外某些敏感部門有過好幾次聯繫,並且還藉着秦軍長下發的‘應對國際交流會動員令’四處遊說各地特殊者所在地駐紮部隊高級將領開調令,試圖強迫他們組成一支隊伍前往花旗國。後來我試着套話鄧老頭,果然那傢伙那天也是想讓鄧老頭出調令,不止是秦冽,沐清風啊李小邦啊全在名單裡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各地駐軍爲了方便讓特殊者配合作戰團隊,也有調派特殊大隊的權力。”
施聰雖然沒有把話說明白,但他透露出的好些內容已經能夠完全表達出他要說的意思了!和境外勢力勾結妄圖將華夏國特殊者全部調離出境!這是什麼概念?這是活脫脫的要把華夏國內安保力量給腰斬哪!在兇獸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這樣做,不說對華夏會造成怎樣的損失,關鍵是還把花旗國搞得很傻!
對!就是同時把花旗國搞得很傻!試問,這樣的情況下,華夏會派自己的安保中堅力量離開國土去參加啥根本沒實際意義的交流大會?智商二百五的人都知道不會吧!既然這麼明顯不會,花旗國幹啥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嫌時間精力多嘛?!他們可同樣也遭受這兇獸和地外文明的威脅呢。所以,這個事件基本是可以排除花旗國的嫌疑的。
然後,“鷂子”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代號實在是太過好認了!別說什麼要害部門內部,只要是知道二號元首所乘坐的座機的,分分鐘也能猜出“鷂子”是誰了吧。在如此不隱蔽的地方紅果果的說這個,這人要麼只是個沒有任何反偵查意識的普通人,要麼就是業務極其不熟練、見到就該立馬責成退役或轉業的大馬哈。可是那人偏偏就是在軍方系統內還算小有名氣的羅季!他可絕對不是什麼大馬哈!怎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念頭在蘇爸腦海裡電光火石的閃過,這些都只是很淺顯的東西,根本用不了一秒鐘就被全盤拎出然後否定。排除這種種不可能,剩下的再顯得不可思議也會是最終的答案……一個念頭在蘇爸心裡隱隱浮起。
他禁不住微微眯起眼睛,朝着就在身旁的施聰看了過去。他說的東西都經不起推敲,那麼是不是就是他說謊了呢?要對他說謊的目的可能就是把他騙到車裡,然後做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真正的目的!或者……做一些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目的。
“所以,你丟下我的特應局跑來這裡,就是來監視‘鷂子’的?怕他做出對一號元首不利的事情?”蘇爸問。
在問這句的同時,座椅下的腳忽然動了一動,皮鞋有些堅硬的鞋頭在他這動作下好似無意似的碰了碰車壁,發出很輕的“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