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見自己關心兒子,兒子卻只在乎張二春,心裡的火氣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平時她就一直忍着,現在自家的男人都把婚退了,她也不忍了。
“鐵柱,現在你去打聽一下,村裡誰不知道張二春和住在他們家的李顏宏在山上滾了?你還問怎咋回事?那樣不知廉恥的女人,咱們家可不能要。”王香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兒子,話語更是咄咄逼問,“媽也知道你心裡在意張二春,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你爸把婚也退了,張家那邊指定在心裡恨上咱們家,我告訴你,不管你以前心裡咋想的,現在都給我打住,離着張二春遠點,等這幾天消停一下,我就拖人再給你說門親事。”
李鐵柱急紅了眼,知道和母親說沒有用,只能看向坐在炕頭抽菸的父子親,“爸….”
可是他的哀求並沒有讓抵頭抽菸的李德擡起頭來,也沒有迴應他。
“親事也是你爸退的,你現在求你爸也沒有用,咱們也算仁義盡致,是張二春自己不知道珍惜,這幾天你也不用出家門,好好的在家裡給我呆着,要是讓我知道你還去張家,看我怎麼收拾你。”王香也撂了狠話。
李鐵柱從小到家就聽話,性子又憨厚,此時見父母這般堅決的態度,又聽說親事退了,只覺得心裡苦澀難嚥,也不知道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又不能反駁父母,像打蔫的茄子一般進了裡屋。
王香先前還氣沖沖的,等兒子一進裡屋,整個人也像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一般,愣愣的坐在了炕上,她不怕別的,就怕這傻兒子一根筋的做出點啥事來,她們夫妻就這麼一個孩子,雖然家裡窮,可那也是捧在手心裡疼的。
當年張老頭退伍回來,名聲響又有工資,家裡只有祖孫二人,誰不想巴着這樣的親事,那時候張二春也見誰都不低頭不敢說話,誰能想到長大後人就變成了這樣。
“鋪被睡吧。”良久,李德磕了磕手裡的菸袋,開了口。
王香這纔打起來鋪被,一邊聽着裡面的動靜,只是一直到躺下,也沒有聽到裡面有動靜,這心也七上八下的。
裡屋的炕上,李鐵柱就一直傻傻的坐着,滿腦子都是二春那甜甜的笑和兩個小酒鍋,然後又變成滿是恨意的眼神瞪着他,想着小時候二春被村裡孩子推到小河裡,他把她拉出來,她趴在他懷裡哭的瘦弱身子,一個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一個是像木頭一樣不被孩子喜歡的他,兩個小孩子就這樣玩到了一起。
後來張爺爺回來了,他和二春訂婚,他那時時候隱隱已經明白,將來二春就是自己的媳婦,就像父親和母親那樣,他和二春要在一起過日子,在一起生活,他想到了就高興。
後來二春變了,討厭他,再然後二春差點淹死,二春又對他好了,他總算盼着二春多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料到最後是自己的家人把婚事退了。
李鐵柱從小到大沒有想過要什麼東西,一直是聽父母的話和安排,直到這一刻,他突然恨起自己這樣的性格,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這一晚李鐵柱一直坐到天亮也沒有睡,張家那邊同樣有些人也是個無眠的夜。
夜深了,二春聽到南炕還有動靜,撩開簾子看到黑暗中那一會暗一會紅的火點,“爺,早點睡吧。”
爺爺向來覺大,今天晚上失眠定是因爲退親的事。
“你也睡吧,我馬上就睡。”黑暗裡,張老頭的聲音透着一抹的滄桑。
“爺,過陣子不是有知青要下到咱們村裡來嗎?那些可是大學生又是城裡人,要是有單身的,我給你找個知青當孫女婿咋樣?”二春也是寬慰爺爺。
黑暗裡二春先聽到了爺爺的笑聲,“你這孩子,城裡人又是大學習,哪裡會看上咱們農村人,睡吧,爺爺經過那麼多的大風大浪,心裡啥都明白,不用你在那裡瞎合計。”
知道孫女是擔心自己,張老頭再想着自己都不如孫女,也不敢再表露出來,可到底心有不甘啊。
二春知道爺爺聽了進去,就放下心來,“那可不一定,你孫女這麼好,咋就配不上他們。”
放下簾子,二春還能聽到爺爺的笑聲,還有說的好字。
二春笑了笑,隨後笑意才退下去。
至於是誰看到她和李顏宏滾到一起的事已要不重要,現在這事在村裡傳開,親事也退了,其實和上輩子也沒有什麼不同,上輩子也是因爲她被李顏宏從水裡抱出來被村裡議論,這輩子仍舊是和李顏宏的流言沒了親事。
或許是因爲她和李鐵柱沒有緣分吧。
重生回來之後,她努力了這麼多,終是與李鐵柱沒有走到一起,二春也不覺得遺憾,現在躺下來細想想,有那樣不喜歡自己的婆婆,和有些勢力的公公,李鐵柱又是那樣的性子,真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
她一直想嫁給李鐵柱,也終是因爲上輩子的遺憾,和那樣悲慘的生活,讓她遇到李鐵柱這樣老實本厚的男人就不想放手,心裡其實也不過是怕再走上輩子那樣悲慘的走。
不過既然她現在什麼都看得開,只要不被虛榮迷了眼,相信一定不會再遇到像劉文青那樣的人。
輾轉反側,二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在西屋那邊,李顏宏聽到東屋沒有了說話的動靜,這才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習慣了晚上躺下之後聽東屋的動靜,自己都沒有發覺,只是今天的事,李顏宏卻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明明很憤怒,可心底卻有一抹他自己說都不出來的輕鬆。
原本這事就是因爲他才讓二春被退親,他卻覺得輕鬆,這是不該有的感覺,李顏宏卻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李顏宏又是那大咧咧的性子,有想不開的事情也不會去深想,更不會讓自己爲這個而費腦子,趕走腦子裡的想法,伴着寂靜的夜深深的睡了過去。
次日一大早,早飯剛端上桌子,來到張家的第一個人卻是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