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個人一邊進屋一邊脫雨衣的時候,二春也把被子疊好放起來,一邊穿鞋下了地,手上也沒有閒着,直接把裝着辣椒的簸箕端到了炕上,又一邊去翻找針線。
趙美麗一手拿着雨衣遠着自己,一邊看着她們進屋了也沒有打招呼的張二春一眼,搞不清這平時巴結她們,在她們身後陽奉陰違、諂媚的人怎麼就突然變了,不過她也沒有急着開口,對一旁的田小會使了個眼色。
田小會收到指示之後,馬上義正言辭道,“張二春,聽說你讓李顏宏住到你家裡來了?他是一個有問題的人,你是要和他們這些社會主義的草綁在一起嗎?”
往上翻三輩子,田小會家都是農民,而且還是那種貧窮的人家,祖輩就這樣,可是這樣的人現在在村裡那纔是根紅苗正的人,這樣的人才是被人看得起的。
而村裡的紅衛兵也是她們自己組織起來的,其中一個是趙隊長的女兒就是先進來對田小會使眼色的趙美麗,再就是開口的田小會,另一個默不作聲像跟班的正是隊上的屠夫的女兒高月。
雖然是三個丫頭偏子,可是現在又是這麼個時候,村裡的人也沒有人敢惹她們,何況其中一個還是隊長的閨女。
不過到底是在鄉下,也沒有什麼事情,隨她們幾個鬧也鬧不出什麼事,但是偏他們又與公社那邊掛上了勾,一週都會有社會派幾個人下來幫着他們指導工作。
三個人當中,趙美麗自持身份端着架子不會開口,高月又不如田小會苗紅根正,所以這開口的自然也就成了田小會,不過重活一世,二春卻知道不叫的狗才咬人,這三個人裡面最壞的就是高月,看着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被人看一眼就害羞的笑笑低下頭,可這人心思最深。
上輩子田小會與村裡來的知青好上,只是那知青後來返城了,把田小會扔下,原本這也不是什麼事,畢竟社會上來的知青很多,這村裡的人和知青談對像的也不少,偏田小會那時有了身孕,可知青已經走了,田小會不敢告訴家裡人,是自己用力的幹活把這個孩子弄掉了,這事結果還是在村裡傳開了,田小會受不了縱人的指點自跳河自殺了。
而田小會在死之前就找高月打過架,當時田小會罵的很兇,高月一直裝弱小,田小會又揹着那樣的名聲,村裡人自然多是指點她,直到人死了,村裡的人才回過味來,也猜出田小會流產的事是高月傳出來的。
高月後來是被人指責過,可與田小會相比,到底她還是活着的。
所以再次面對田小會的時候,二春到有些同情她,她和自己的命運何其的相似,都是好高騖遠的看上了知青,才落得那般的悽慘。
這樣一來,對於田小會囂張的態度,二春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了,而二春就這麼盯着田小會看,田小會也被看的渾身不舒服,“張二春同志,我們在問你話,請你如實的回答。”
二春這纔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在趙美麗和高月的身上掃了一遍,纔開口道,“房子是我家的,讓誰住用不着別人同意,你們要是有意見,那就去我爺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請你端正端正態度和我們談話。”田小會被二春堵了一句,頓了一下才又說出話來。
面上也露出不悅之色來,以前張二春跟在身後巴結她們,拿零食給他們吃,私下裡她們都嘲笑張二春是條狗,這才兩天的功夫,人就變了,還敢這樣的語氣和她們說話,田小會覺得她們的權威被挑戰了。
二春用有病的眼神看着她,“田小會,你說說我咋態度不端正了?你問的話我也回了,還讓我咋地?”
“你….”田小會被她反問的一進想不到怎麼駁回去。
趙美麗把兩條麻花辮子捋到身前,接過話,“張二春,我們現在是在問你,如果你讓有問題的人住進你家,那麼你想加入我們的事情那就不能被批准。”
換成上輩子,二春是那拼了命的要加往她們,只覺得跟着她們走到哪裡都威風,可是這輩子卻不同了,就是綁了她她也不會加入。
聽了趙美麗的話,正順了她的意,認真道,“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也努力了這麼多,我確實不合格,組織上不批准我也認同。”
言外之意,反正兩邊都放棄了,以後這事也不用再說了。
一句話,把眼前的三個人都弄的一愣,就是一直安靜的高月,臉上也閃過詫異之色。
“你可不要後悔,別今天在這硬氣,明天就又巴巴的去求我們給你表現的機會。”田小會最沉不住氣,她的個子在四個人當中是最矮的,巴掌大的臉脣厚嘴小,矮鼻樑,看着就像只有一個鼻頭,單眼皮,皮膚很黑,並不是那種在烈日下曬黑的,打眼就能看出來是天生的黑。
“組織上放心,我知道自己不合要求,也不會硬往組織裡擠,而讓組織爲難被人指點。”二春心裡不屑,面上撿着好聽的恭維她們。
但是眼前的三個人聽了這話,就是品着不對味,偏又挑不出一個理來。
只有高月明白,以前在她們面前點頭哈腰說話的人,突然就腰板挺直了,哪裡能讓人覺得不奇怪呢。
趙美麗到仍舊是那樣的高傲,“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多說,村裡的王寡婦作風有問題,明天你到隊上來一下,把她的問題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