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麼，從小，我就嫉妒你，因爲你是在404出生，在404成長的。而我，在外面出生……”王浩哭了一陣，鄭權想要去勸，卻被謝凱阻止。
現在的王浩，需要發泄。
否則，他會把自己給憋死的。
“在很多人的認識中，只有在404出生的，那纔是真正的404人，老鄭對你跟對我，完全是兩種概念，這更提醒我，我不是404人！”王浩哭着說道。
老闆兩口子見到這情況，準備上來看熱鬧，鄭權直接起身，把兩人帶到了外面。
“曾經，我想要毀掉404，那是一座監獄！一座讓我們脫離外界，跟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監獄！或許你不知道，我剛到首都，居然不知道坐公交車需要買票！我們的通勤火車，從來不買票……首都的這些同學，居然叫我農村來的土包子，老子玩槍的時候，他們還在玩泥巴呢……”王浩一邊哭，一邊述說。
404是一座監獄。
一座爲了國防，爲了至高無上的國家利益而放棄了很多的基地城市。
所有的城市功能都具備，但是卻跟任何城市都不同。
人們只能在方圓幾平方公里的範圍內活動，就連離開，都需要申請。
“連羅峰那王八蛋，他爹只是一個普通工人，都能瞧不起我，就因爲我沒有在那座基地城市裡面出生！他們覺得我沒有資格接班……”王浩再次把杯子裡面的酒給滿上，想要一口乾掉。
喝了一半，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他很難受。
很委屈。
在404，不被404出生的孩子接受，承認；在外面，同樣不被接受，因爲他連城裡孩子最基本的玩具啥的都沒有見過。
404，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404，一座外人不可能知道的城市。
404，一座知道的人只能在心中記住的城市。
“就連最開始，老鄭讓我玩裝甲車，其實我屁都不懂，那不過是我表哥他們在弄……我知道，他是用我來刺激你……”
“沒有這樣的事情，老鄭是希望讓你們發揮想象力……”謝凱知道事實，可他不能說出來。
“你不用騙我，我比誰都清楚。”王浩搖頭，“這是我一直想要毀掉404的原因。”
“我甚至想過炸掉404，我給你說，404裡面有核彈，而且還是三顆，全部裝在東風-5上面，如果遇到戰爭，東風-5的燃料加註後，很快就能發射！我甚至想過，把那核彈去引爆……”
謝凱張大了嘴。
404真特麼的有核彈！
王浩都知道。
“你是不相信？我給你說，那是我爹說的，就在那沙棗林外面，那個我們從小都不被允許靠近，說是有狼什麼的那個地方……”王浩的話，讓謝凱相信了。“而我爹，最開始就是跟着核彈進去的。”
難怪！
“我爹也想毀掉404，因爲他小半輩子耗費在了裡面，卻什麼都沒有得到。”王浩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是知道他想要毀掉404的時候，我特麼的卻又不願意了。”
王書維的行爲，確實可以毀掉整個404。
甚至，他不僅是毀掉404，更是可以通過毀掉404而毀掉整個國家的國防。
“那座基地，幾萬人，無數人一輩子都耗費在了裡面，他們爲了國家，爲了國防無怨無悔……”王浩說道，“如果我爹不跟美國人合作，只是單純毀掉404，我會支持他！”
謝凱覺得，王浩有些瘋狂。
難道是因爲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些？
特別是看王浩說話時候的神態。
謝凱不由都開始防備着王浩突然對自己下手。
畢竟，整個基地裡面，自己跟王浩，從見面第一天打架開始就不對付，那時候，好像大家還在上幼兒園還沒有進小學？
說王浩不是404人，沒有資格接班404，最開始，就是謝凱說出來的。
這也是很多時候，他的小夥伴用來攻擊王浩的理由。
“美國人，那些混蛋，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八國聯軍侵華，他們就開始欺負咱們，一直到朝鮮戰爭，那也是爲了入侵我們，就連後來的越南戰爭，同樣是爲了讓我們過不上好日子……現在美國人表面上幫我們，一旦他們知道了我們國內的真實技術水平，能讓我們好過？”王浩的話，讓謝凱震驚。
能認識到美國人的狼子野心啊。
前面王浩說的那些話，謝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是基地從小對孩子的教育，畢竟他們還小的時候，整個國家處於跟整個世界爲敵的情況。
除了第三世界，所有列強都是敵人。
蘇修。
美帝。
以及以美帝爲首的資本主義帝國走狗。
全世界都在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中國自然也不能不防備，不做準備。
於是乎，就有了現在的鄭浩等人。
忠於祖國。
忠於人民。
這不僅是軍隊纔有的，就連整個軍工系統，都是這樣在做的。
謝凱有些汗顏。
“我勸過我爹，可他根本就不聽我的。甚至想要把我跟我姐一起送到美國。我爲什麼要去美國？”王浩的話，讓謝凱依然無法回答。
默默地給王浩倒上酒，給自己倒滿，一揚而盡。
心中沒有慼慼然，滿是苦澀。
爲了什麼，謝凱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搞了很多事情，這一點，我佩服你，這也是我不再跟你爭的原因。我爹要毀掉的是整個國防！我只能這樣幹，親手把他送進監獄，這樣才能對得起404。”王浩也幹掉了自己杯子裡面的酒。
謝凱有些難受。
再次倒了一杯酒，跟王浩只倒了一點。
“兄弟，對不起，你纔是真正的404的接班人！”謝凱這話，是發自內心深處。
無論是之前鄭宇成等人爲了404的前途，任由他胡鬧；還是後來鄭宇成爲了搞出國產航空發動機跟606的人喝酒喝得昏迷；就連現在眼前的王浩，他都差了太遠。
如果不是因爲重生，他永遠都不可能站到現在的高度。
即使現在，雖然有着爲了國防，爲了404的未來而努力奮鬥終生的想法，但是他首先考慮的，還是自己的安全等。
就如同一開始知道王浩檢舉揭發自己父親，謝凱做不到。
哪怕謝建國要毀了404，謝凱不僅會幫着隱瞞，甚至可能會成爲幫兇。
對於王浩這些人，國家利益，高於個人利益。
如同鄭宇成說的，在國家利益面前，就連親情，都得讓路。
曾經，鄭宇成爲了404的安全，槍斃了自己的兒子，當着自己的妻子跟女兒，到現在，孑然一身，閨女在他昏迷住院都不原諒，不來看他。
現在，王浩爲了404的未來，爲了國防安全，親自檢舉揭發了自己父親的行爲……
“我不是！但是我是軍工子弟，我爲國家，爲國防，可以付出一切！”王浩慘笑着再次端起了杯子，但是杯子沒有送到嘴邊，整個人就倒在了桌子上。
謝凱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判王浩這樣的行爲。
站在個人立場，王浩的行爲，很傻。
畢竟，王浩斷送的，不僅是他父親的前程，還有自己的未來。
但是站在國家立場，如果不是王浩舉報了王書維，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評論王浩做的事情。
王浩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謝凱則是就這樣陪着。
“老闆，我們中午還得做生意呢！”老闆跟老闆娘兩人一直被鄭權擋在外面，眼看就要中午了，他們很多準備工作都還沒做。
鄭權看着他們，“你們這飯店，一天能賣多少錢？”
老闆正要說話，老闆娘拉了他一下，說道，“雖然我們這店小，但是位置很好，每天都能賣五六百，生意好的時候，能賣七八百呢……”
聽到媳婦兒的話，老闆瞪大了眼睛，這店生意好的時候，一天最多也就只能賣個三百左右。
媳婦兒這不是坑人？
紅着臉想要解釋，卻被媳婦瞪了一眼，諾諾地不敢說話。
鄭權看了一眼老闆娘，並沒有揭穿她，而是從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掏出嶄新的一捆大團結，“這是一千，今天我們包了，不要打擾他們。”
老闆娘一臉笑意地接過這捆錢，“老闆，您放心，保證不打擾，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我們立即做！”
老闆皺着眉頭，但是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鄭權也沒有理會他們，就在外面等着。
一直到了下午兩三點，王浩才醒過來，看着對面的謝凱，尷尬地一笑，“情緒有些失控，讓你見笑了。”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謝凱問王浩。
“你能幹出一番事業，我同樣能！我不準備上大學了，我打算南下，自己去闖蕩。”王浩的話，讓謝凱有些心驚。
“回404吧，到時候，你接老鄭的班。”
“埋汰我不是？”王浩眼睛一瞪，“那地方就是一座監獄！我不會回去。不過，凱盛不是在那邊有廠子麼，以後來那邊，咱們就一起喝喝酒，吹吹牛逼吧。”
說完，王浩就起身，轉身準備離去，到了門口，轉身說道，“你賺那麼多，酒錢你出。”
隨後頭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
整個人，帶着一股上戰場般視死如歸的氣勢。
看着他的背影，謝凱突然覺得，王浩頂天立地，是那麼的偉岸。